到了超市,施容洲先站在窗户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柯蘅西的下巴,发现有两处泛红的指痕。
“那个人究竟是使了多大力气啊?”
施容洲嘟嘟囔囔地埋怨着,他从冰箱里拿出几块冰,用毛巾包着,轻轻按在柯蘅西下巴上,“还疼吗?”
柯蘅西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疼。”
她又问,“容洲哥,刚才那种情形,你吓到了吗?”
施容洲斟字酌句,小心翼翼问道,“刚才我听到那个男生叫你名字,他是认识你吗?”
柯蘅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容洲哥是不是很失望?看到我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怎么会?”施容洲吓得连连摇头,“我怎么会对你失望?”
“我只是觉得那个男生脾气可能有点暴躁。”施容洲嗫嚅道。
“当然,我并不是在干涉你的交友自由,我只是害怕下次那个男生还会再伤害你,而那个时候旁边没有人帮助你。”
他突然想到一个十分实际的问题,“你家住哪里?晚上你通常都几点回家?那个男生会在半路上截你吗?”
他脑补了一堆诸如校园霸凌等的社会新闻,不禁打了个哆嗦,“今晚我送你回家吧。”
他苦思冥想,送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啊,要不先送一个月试试?
要是柯蘅西能和他住一起就好了,这样他也能放心。
脑子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施容洲悄悄抬起眼,自以为不露痕迹地觑了觑柯蘅西神色,却被她抓个正着。
他连忙慌乱地转了眼神,无意识地拨弄着计算器,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家住哪儿啊?”
“容洲哥,你刚才想说什么?”
柯蘅西往前凑近了一点,眼神带着点笑意,语气温和,像是在鼓励他,“我觉得你刚才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施容洲蚊子哼哼一般嗯了半天,柯蘅西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
施容洲鼓足勇气,好不容易开了个头,“我刚才在想……”
柯蘅西将手覆在他手背上,“你在想什么?”
“要是你能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就好了,我可以每天都照顾你!”
大声说完心中所想,施容洲飞快扭过头,害羞地不肯去看她,同时脸颊一阵阵发热。
“容洲哥想要让我搬过来,照顾我吗?”柯蘅西若有所思问道。
说完这句话,他其实就有点后悔了,这种事情最起码要先征求一下对方意见再来决定要不要说吧,这样不管不顾,柯蘅西会不会生气?
遇到尴尬的事情施容洲下意识就想要逃避,他站起身,正眼也不敢瞧柯蘅西,“冰块化了,我去再拿新的过来。”
啪叽一声,湿哒哒的毛巾掉到地上,他连忙蹲下身去捡,柯蘅西也蹲了下来,他们两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抓住谁的手,等到施容洲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柯蘅西的手紧紧攥住了。
毛巾湿漉漉的,里面的冰块化了大半,已经没有那么凉了,柯蘅西的手指揪着毛巾,施容洲的手按在她手背上,可以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他却吃了一惊,像是被烫到一般,刚想拿开,柯蘅西却抓住了他的手。
“容洲哥。”她轻轻柔柔地开口,再次问道,“你想我搬过来,照顾我吗?”
施容洲抽了抽鼻子,低着头,专注看着毛巾,似乎对这块毛巾的材质面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小声哼哼,“如果你愿意的话。”
突然多了个同居人是什么体验?施容洲还不太清楚,不过首要一点就是——拆开那套满599赠送的情侣电动牙刷,并且要把粉色的那只给柯蘅西。
施容洲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一左一右立在牙刷桶里的两只牙刷,嘿嘿傻乐了半天。
柯蘅西的东西不多,只装了一个书包,她站在主卧门口,手指抓着书包带,有点惶恐不安,“容洲哥,你不用把主卧让给我,我睡客卧也可以的。”
施容洲正在主卧里换床单被罩,听她这话直起了身,“主卧光照比较好,你正在长身体,应该多照照阳光。”
也不知道柯蘅西能住多久,但下楼扔垃圾的时候,他还是极其不顺路地去配了把家里的钥匙。
回来时突然又羞耻心发作,觉得就这么直接递过去有点太直白了,想了半天,他又蹬蹬蹬下楼,跑到自家超市里拿了个毛茸茸的小猫钥匙链。
他把钥匙挂到钥匙链上,敲了敲主卧的门。
“这只小猫好看吗?”他举起钥匙链,欲盖弥彰地问。
柯蘅西瞟了一眼钥匙链上的钥匙,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很好看。”
她伸手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耳朵,手指在他掌心不经意地勾了一下,“也很可爱。”
好险,钥匙差点就没拿住。
施容洲急吼吼地将钥匙链抛给她,“那就送给你了。”
他猛地转身,匆匆忙忙下了楼,仿佛害怕再多呆在这门前一秒,柯蘅西就会发现这钥匙链上多了一串钥匙。
终于把烫手山芋送出去了,施容洲穿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开始准备晚饭。
因为冰箱里食材有限,施容洲只做了四菜一汤,最后一道菜炒好后,柯蘅西正好下了楼。
她闻了闻餐厅里弥漫的饭菜香气,十分惊喜,“好香。”
她走到施容洲背后,伸手去够碗柜里的餐具,施容洲本来在盛汤,突然感觉到柯蘅西的靠近,他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容洲哥,你喜欢哪个花纹的碗?”柯蘅西站在他身后开口问道。
施容洲心神不宁,用来舀汤的勺子险些掉到汤里。
可柯蘅西就站在他身后,一副等不到他的回复就绝不离开的架势,他也只得慌乱扭过头瞧了一眼,“就那个荷花纹的挺好的。”
“可是……”柯蘅西的声音有些疑惑,“上次你说荷花纹的水杯你不喜欢,换成荷花纹的碗你就喜欢了吗?”
“那就菊花纹的吧。”
“可是……”柯蘅西忍俊不禁,“容洲哥,家里哪有菊花纹的碗啊。”
前一秒施容洲还在为自己慌了神而感到尴尬,恨不得家里厨房面积能变成三千坪,摘完菜拿去水池清洗时最好都需要骑自行车——好让柯蘅西能别贴他那么近,扰乱他心脏的正常跳动速度。
下一秒,当他听到柯蘅西十分自然地说出“家里”这两个字时,他又恨不得这间公寓只有三十坪,摘菜、洗菜、炒菜,每次转身都会不经意地碰触到,好让拥抱也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饭桌上对他来说更是一种甜蜜的煎熬。
柯蘅西每吃一道菜都要睁大她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称赞他厨艺甚佳,明明之前也吃过他做的饭,柯蘅西却仿佛失了忆,此刻才重新认识他一样,夸他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夸他汤煮得香甜可口,夸他肉炖得软烂适中。
施容洲真怕她下一秒就要夸他菜洗得干净了,那他只能说是洗菜机的功劳了。
饭后柯蘅西主动提出要收拾饭桌,被施容洲连连拒绝后她回了主卧。施容洲将碗筷都洗过后进了书房,打算复习一下功课。
实在是怪他平时不用功,本来很基础的知识在他眼里也如同天书一般,理解起来很费事。
他磕磕绊绊地勉强看了一章,又做了几道习题,刚想偷个懒时,书房门被敲响了。
施容洲先是被吓了一大跳,心想着这屋子里就住着他一个人,怎么此刻还会有人敲门?
迟钝了半分钟他才想起来现在柯蘅西搬进来和他一起住了,心中顿时涌上一丝丝甜蜜。
本来想放下的中性笔此时又被他抓在手里,他摆了个类似于沉思者的姿势,换了副坚定刻苦沉迷学习的表情,这才咳嗽一声,“请进。”
柯蘅西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容洲哥,我给你热了杯牛奶,有助于晚上睡眠。”
她把牛奶轻轻放到桌子上,“别学太晚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听她的话,施容洲一把拿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滚烫牛奶顺着喉咙一路流下去,他脸顿时皱在一起,“好烫!”
柯蘅西呆了一呆,也没想到他能一口气喝下半杯,“我刚才说了,是热牛奶。”
她连忙站在桌前,倾过身子,微凉手指扣住他下巴,“张开嘴我看看。”
施容洲犹犹豫豫地张开嘴。
柯蘅西状似很严肃地瞧了一阵子,又指挥他,“伸长舌头。”
于是施容洲就像一条有点紧张的小狗一样,乖乖地把舌头伸了出来。
“我刚才洗过手了,很干净。”柯蘅西有点腼腆地笑了笑。
施容洲最开始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洗手了?很干净?热牛奶之前还需要洗手吗?这是她的个人习惯?那他以后要是给她热牛奶时是不是也需要事先洗下手?
直到柯蘅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舌头。
“感觉好像烫起泡了。”柯蘅西脸上浮现出忧虑神色,又伸手碰了碰,“是不是很疼?”
很疼,确实很疼,但并不是他的舌头,而是他的心脏。
柯蘅西的手似乎带着点甜味,是不是刚才热牛奶时手指粘上点牛奶?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舌头,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以他心脏为起点,呈放射状在他全身发射,最后汇集到他大脑里,像烟花一样瞬间迸发。
他的脸冷一阵热一阵的,搁在书桌上的胳膊则是麻了半条。
他这是怎么了?
吹空调太多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