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说你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
看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高兴啊。
“和容洲哥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很开心，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通常说完了这些，后面跟着的一定是“但是”。
“但是……”
看看！他说什么来着！
“容洲哥，我很害怕……”
施容洲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把将柯蘅西的手攥住，声音大得出奇，“你害怕什么？”
像是给自己壮胆，他又大声问，“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柯蘅西抬起眼，眼神楚楚可怜，她声音放得柔柔的。
“容洲哥，我知道你和家里人关系有些紧张，压抑过久，很小的事都会成为导火索，反抗爆发之后，这种激烈的感情很有可能投射到周围人身上。”
施容洲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你是说，你觉得我以你的事情作为发泄点，与我爸决裂，这期间我会错误地将我对你的感情认为是爱情，是这样吗？”
柯蘅西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掌心贴在他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她的眼神如此深情，仿佛碧波荡漾，他顷刻便要溺毙其中。
“我只是……我只是……”她贴近了他，额头几乎相抵，她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渴望不掺任何杂质的，毫无保留的爱。”
可我给你的就是我最纯粹的爱啊！
施容洲在心中使劲呐喊。
“容洲哥。”她仍旧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是不是很自私？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样的回答，到底是拒绝还是答应？
施容洲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搭在沙发上的手，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见施容洲没有回答，柯蘅西眼里慢慢蓄了点泪水，她有点可怜地问，“容洲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离开？”
第一次满腔热情地告白，却得到了暧昧不明的答复，施容洲他更想离开。
他想飞速、火速、高速、极速离开。
柯蘅西起身，他下意识也起身，并且拽住了她的胳膊，“太晚了，你别走，不安全，我走吧。”
他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
脸颊发热，他一路低着头，快速走到了小区门口，值班室的大爷看到他，热情问道，“这么晚了……”
他又抬起头看了看屋里的表，表情有点凝滞，“这么早……去吃早饭吗？”
施容洲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值班室墙上的表，五点五十二，是快要吃早饭了。
于是他就出了小区，去了最近一家早餐店。
他习惯性地买了一屉小笼包，和一碗豆浆，坐在店里动作缓慢地吃完了，算完账走出早餐店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来超市里还有个柯蘅西。
也不知道一会他回去的时候柯蘅西走没走。
他又退了回去，在老板娘讶异的目光中，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来一屉小笼包，两个牛肉馅饼，两个奶黄包，一杯豆浆，一杯热牛奶……”
也不知道柯蘅西口味是什么，他几乎把单子上的早餐全点了个遍，“打包带走。”
老板娘钦佩地“哟”了一声，“小伙子胃口不错啊！”
施容洲跟她解释，“是要拿回家买给别人吃的。”
老板娘仍然很诧异，“这家里是住了几个人啊？”
“一个人。”
这时候天还早，没几个人，老板娘边算账边和他聊了起来，“就一个人还买这么多？”
她动作麻利地将奶黄包装进袋里，“看你买的口味都偏甜，是给女生买的吗？”
施容洲说是。
“哟，那这姑娘胃口可真不错！”
施容洲脸红了，“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买了点。”
老板娘更吃了一惊，“这么早就出来给小姑娘买早饭，结果还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
她摇了摇头，“小伙子，不是大妈说你，你这男朋友当得可真不称职。”
真不是男朋友，刚才第一次表白还惨遭失败，现在正失魂落魄极度尴尬中，不知道一会回去该怎么面对呢。
施容洲本来有一肚子委屈想说。
但他突然就被老板娘点醒了。
老板娘说“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老板娘还说“这男朋友当得可真不称职”。
虽然他并不是柯蘅西的男朋友，可如果他连她的喜好都不知道，那又凭什么只用“喜欢你”这样苍白无力的语言文字来向她表白呢？
老板娘将豆浆装进袋里，递给他，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追姑娘，得拿出点你的诚意来。”
施容洲郑重点头，“是的，阿姨您说得对。”
“既然觉得大妈我说的对。”老板娘欣慰点头，突然间转了话题，“那中午饭吃的小炒你要不要再看看？既然你说你不知道那姑娘喜欢吃什么，那就这菜单上的菜，一样来一份吧！”
施容洲稀里糊涂地被老板娘忽悠着又买了十余份小炒。
拎着满满两大袋子早午饭，施容洲心情急切地往回走。离超市越近，他的脚步就越快，可心情就越忐忑。
柯蘅西会不会已经走了？
自己给她买的饭，会不会被当成是刻意讨好她，想要让她回心转意的工具？
施容洲一脸纠结地提起其中一个袋子看了看，他买的饭真的挺多的，她要是不吃的话，放冰箱里自己要吃上几天啊？
终于走到门口前，他停住了脚步。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柯蘅西低着头，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红纸，一脸认真地用中性笔在纸上写着字。
写完字后，她手指十分灵活地将这张红纸叠成一颗心，然后扔进了计算器旁边的玻璃罐子里。
这是玻璃罐子里的第二颗红心。
随后她便一脸无聊地趴在柜台上，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玻璃罐子。
他心中蓦然一动。
隔着窗户，超市里面的动静他一概听不见，可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柯蘅西，心中却仿佛能够听到她拿着笔，低头在红纸上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玻璃罐的盖子与柜台碰触，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以及叠好红心之后，她将其放入玻璃罐子里，又使劲摇了摇罐子，里面纸与纸摩擦，发出的哗哗声。
她伸出手指，每一次敲着玻璃罐子，都仿佛敲击在他的心上一般。
哒，哒，哒。
他的心脏有那么几秒钟的抽痛。
他不由自主地将袋子放到地上，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她的轮廓。
从她灰绿色的头发起，以她微微皱起的眉毛止，他一笔一划，认真描摹着她的剪影。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色。
而他站在门外，屏住呼吸，仿佛是她不知名的虔诚信徒。
一颗心脏只为她跳动。
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晨光变得刺眼，刺得他眼睛都流出点泪水，他才慌张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弯腰拎起袋子进了屋。
“容洲哥。”柯蘅西才看到他，匆匆忙忙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她低着头，盯着地砖，也不看他，语气有点不知所措。
“看你出去，想替你看店来着，既然你回来了，那我走了。”
施容洲拽住她，眼神飘忽，也不看她，“我买了早饭，还有午饭，买得挺多的，你要不要吃？”
柯蘅西以为他说的多只是句客气话，但当他把袋子里面所有饭菜都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时，柯蘅西也震惊了。
“怎么会买这么多？”
“今天早餐店做活动，买一赠五。”施容洲睁着眼睛说瞎话。
噗嗤一声，柯蘅西乐了，揶揄他，“容洲哥，亏你还开超市呢，做生意买一赠五，这是早餐店不干了要清仓大甩卖吗？”
确实说得有点夸张，刚才他就应该说买四赠二的，失策了！
施容洲连忙给她递了双筷子，“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柯蘅西先夹了离她最近的烧麦。
吃了一口后，她放下筷子，对盯着她吃饭的施容洲无奈道，“容洲哥，买了这么多，你不吃吗？”
施容洲摇了摇头，仍然盯着她看，“我刚才在店里吃过了。”
于是柯蘅西又拿起烧麦旁边的豆浆喝了一口。
施容洲有些疑惑，柯蘅西第一口吃的是烧麦，这是因为她最喜欢吃烧麦，所以放在第一个吃吗？
还是因为她最讨厌吃烧麦，所以想第一个解决掉呢？
或者就是因为烧麦离她最近，她饿了，所以不管是什么都会吃呢？
还有，她吃完烧麦紧接着喝了一口豆浆，是因为比起牛奶，她更喜欢喝豆浆，还是因为烧麦有点咸，她急着想喝口东西呢？
观察身边人的饮食喜好，这也真是门学问。
施容洲感叹道。
或许是由于施容洲的专注目光让人困扰，柯蘅西匆匆吃了几口后就将筷子放下，施容洲大失所望，“就吃这些吗？不再吃点别的吗？”
离她最远的糖醋排骨她可是一筷子都没动呢，她不喜欢吃酸甜口的菜吗？
那以后他俩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可怎么吃到一起去啊？
施容洲在心里面的小本本上认真地把糖醋排骨划掉，烧麦和豆浆持保留态度，吃了好几个的煎饺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