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度空间

刕苏在杏花林被掠走后,程聪万分无助地走到河边。他坐在河岸的一块大石头上,回忆起初次见到刕苏时的情景。

突然,一只白鹭从他身边的芦苇丛中惊起,展开宽大的翅膀,向着黄昏下的一抹霞光飞去。它的身影在暮霭中愈来愈小,最终消失在苍茫的天际。

程聪正沉浸在对刕苏的回忆之中,刚才的白鹭从他身旁倏然腾霄,他猝不及防,惊愕之下,身体本能地一躲,背上的伤口一阵刺痛,坠入湍急的河流中。

迷迷糊糊中,程聪仿佛听见他父母在叫他,似梦似醒。

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空中飘荡着母亲的歌声,思念之情婉转延绵:

“我知道,即便我已离世,我依然在你身边......今天,有你在此,是我最好的日子。”

接着,他听见母亲对父亲说:“飞廉,聪儿醒了。”

黑暗中,程聪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水池里。他着急地用手在身前左右摆动抚摸,叫道:“母亲,你在哪里?”

程聪听见一个很轻的脚步声向他靠近,他感觉到有人把一个东西戴在他头上。

突然,他眼前一片明亮,色彩斑斓;他环顾四周,看见从未见过的场景:

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幅会发光的彩色画。他看见母亲坐在身边,像动画中的人物一样。母亲心痛地看着他,眼睛湿润,眼角挂着几颗泪珠。母亲的眼睛微光一闪,眨了一下;她眼角的泪珠微光闪闪,沿着脸颊慢慢滚动;她的右手光线一闪一闪,举起来擦拭眼泪。

程聪非常吃惊,他抬头看见父亲站在身旁,父亲也像是一个会闪光的动画人物一样。

程聪问:“父亲,这是哪里?”

他看见父亲的嘴巴微光一闪,开口说道:“这是一个镜像世界,它处于地球和太白金星之间。”

程聪记得小时候父亲告诉过他,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叫太白金星。

程聪不敢相信刚才父亲说的话,满脸疑问,心想:“那么远,我怎么可能......?”

父亲看出程聪的疑问,解释道:“我们所在的这个镜像世界是地球和太白金星在太阳的照射下,两颗球体的反射光线在宇宙空间相遇形成的一个虚拟星球,是一个与地球维度不同的空间。不同维度的空间,在同一维度下的距离是很遥远的,但是,不同维度之间有一个黑洞,也叫空间隧道。空间隧道的距离是很近的,就如天涯咫尺。”

程聪忽然感到眼前的这位动画父亲和他记忆中的父亲不一样。动画父亲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动画父亲继续解释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镜像世界,有一半是地球的镜像,另一半是太白金星的镜像。这个虚拟星球隐藏在地球和金星之间,上面的光很弱,人类的肉眼是看不到的。我们把它叫作“隐星”。宇宙中每两颗行星之间都有一颗在恒星光线反射下形成的虚拟星球,所有的虚拟星球,组成一个元宇宙。元宇宙是真实空间里的虚拟世界。居住在隐星上的生命叫精灵,精灵的眼睛和人类的眼睛不同,我们精灵的眼睛是通过热能起作用的,任何有温度的东西,我们都看得见;而人类的眼睛是通过光能起作用的,只有在有光亮的情况下才看得见东西,所以你在这里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我给你戴在头上的东西叫能量转换镜,它把热能转化为光能,你戴上后,就和我们精灵一样看见东西了。”

程聪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他转头看了一下周围,看见动画父亲的后面有一扇珍珠门,门内铺着琉璃地面,晶莹剔透,像晚霞一样火红透明;房间墙面似有似无,完全透明。穿墙望出去,不远处有一片花海,微光闪闪,五彩缤纷;花海后面古木参天,闪着青绿色光芒,树木显得郁郁葱葱;头上有光影流动,星空璀璨。他坐在温热的水面上,身旁莲花盛开。他用手去触摸旁边的莲花,什么也没摸到,只是影子。

动画父亲看见程聪满脸困惑,解释说:“镜像世界对你来说,是一个虚拟世界,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气态的。我们精灵也是气态的,你戴着能量转换镜可以看见我们,但是摸不到。”

程聪试着去握母亲的手,果然是空的。他看见母亲的手握着他,感觉到一丝温暖,像夏日的暖风吹在他的手上。

动画父亲继续跟程聪说:“隐星分两个部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云层上方,是金星的镜像世界,这里的科技要比地球发达很多。不同空间维度的星球,科技和文明程度不同;维度越高的星球,科技和文明水平越高。云层下方,是地球的镜像世界,和你生活的环境差不多。一会我带你出去看看。”

父亲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透明的超薄衣服,对程聪说:“你要穿上这件隐身服,才能在隐星上行走,才可以触摸到东西。”接着,父亲把衣服穿在程聪身上。衣服上有一个圆形小纽扣,父亲在纽扣上轻轻一按,程聪瞬间感到一股气压包围全身,白色透明衣服吸附在他身上,感觉就像多了一层皮肤一样。

程聪走出水池,跟在父亲后面。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重,但是,走起路来却没有以前那么流畅,总觉得有点卡顿,像木偶戏里的木偶人走路。他心想,也许是还没习惯。

一片浩瀚无际的火红云层忽然出现在程聪面前。他看见云层上空有很多会飞的物体,有的快、有的慢,里面坐着动画一样的精灵。有的飞行物体像一条船、有的像一朵花、有的像一棵树、有的像飞鸟,以及各种动物形状的。

程聪很好奇,问父亲:“这里的东西都会飞吗?”

父亲答道:“不是的。你看到的是飞行器的外形,坐在里面的精灵需要发出指令,飞行器才会起飞。”

父亲把程聪带到一个广场,上面停着许多飞行器。父亲给程聪选了一张透明躺椅,躺椅上有一盘按键。父亲告诉他:“开/关键”是用来打开、关闭飞行器的盖子;起飞前,要先选择目的地、飞行速度、飞行模式等。

父亲帮程聪设定好目的地和飞行速度后,问他:“你喜欢哪种飞行模式?有平稳舒适型、山地颠簸型、海浪摇摆型、过山车型、上下颠倒翻滚型等。”

程聪说:“还是平稳舒适型吧。”

父亲说:“这个飞行器是带按摩的,可以选择脚部按摩、头部按摩、背部按摩、全身按摩等。你喜欢哪一种?”

程聪听后,心想:“这些精灵还挺会玩的。”

他对父亲说:“我就试试脚部按摩吧。”

父亲帮程聪全部设置好后,又按了一个键,上面写着“跟随”,然后,他告诉程聪:“你一会按‘开/关’键,盖子会自动合上,等我起飞后,你再按‘起飞’键。”

父亲走到附近一匹透明的白马旁边,打开马背上的盖子,跳了进去。

程聪看见父亲在马肚子里一阵操作,然后回头向他举手打了一个招呼后,白马就缓缓起飞了。程聪按了一下起飞键,他的躺椅也随即起飞,跟在白马后面,距离一直保持不变。

程聪看见头上星辰满天,脚下红云翻滚;他仿佛飞行在火焰山上。星辰与火红的云海相连,光芒四射,浩瀚壮观。

飞行一段时间后,程聪感觉到他的躺椅在向下飞行,穿透火红的云层;他低头往下看,看见下面有森林、湖泊、河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躺椅继续向下飞行,程聪看见下方有一片绿色麦田,麦田上停着一些飞行器;在没有停放飞行器的地方,他看见很多奇怪的几何图案,有圆形、环形、螺旋形等,图案很有规则,轴线对称或旋转对称。

躺椅向下飞近麦田上方时,程聪看见麦田图案上的麦秆并没有折断,而是呈编织状弯曲贴地,分层交替,立体感很强。

程聪看见前面父亲的白马停在麦田上,他的躺椅也慢慢停了下来,心想:“刚才看到那么多的立体图案,原来是各种飞行器底座留下的印迹。”

躺椅停稳后,他按了一下“开/关键”,盖子自动打开。父亲已经走到他旁边,后面还跟着两匹白马。

程聪走出躺椅,环视一周,发现周围一片朦胧,看不清楚;所有东西都只是一个轮廓,像是灰色的影子一样,没有刚才在躺椅里面时那么清晰。

父亲对他说:“我们到南半球了。南半球是地球的镜像世界,比北半球要落后几千年,所有北半球的先进设备在南半球都不能用。地球的热能要远远低于太白金星,你戴的能量转换镜在南半球几乎起不了作用,所以你看不清楚周围的东西。”

程聪看父亲时,也只是看见一个父亲的影子。父亲的影子向程聪靠近一步,说道:“那天傍晚,我和你母亲在回家的途中,遇上几十个魏兵追袭。在他们的追赶下,我们的马车不幸坠入悬崖。”

程聪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父亲解释说:“造物主造了许多不同维度的空间和星球,例如辰星(水星)、太白金星、地球、火星、岁星(木星)、镇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等。星球上有各种生命。在地球上居住的高级生命叫人类,在其它星球上的都叫神——‘神’也就是精神,在地球和太白金星之间的隐星上居住的叫精灵;精灵和精神都是人类灵魂的化身,而灵魂是由人类的心态转化的;人类有各种各样的心态,所以宇宙里有各种各样的神。”

父亲骑上马,程聪也上马跟在旁边。父亲一边走,一边继续说:

“地球上的人死后,先被集中到隐星成为精灵。当精灵对过去的记忆完全消失后,心态就会稳定下来;造物主会按照各种心态进行分类,把不同心态的精灵分派到不同的星球去居住,成为不同的神,其中有善神,也有恶神。好的心态就会有好的归宿。心态不好的恶人成为精灵后,最终会被分派到离太阳最远的冰巨星,成为恶神,要接受十八层地狱的熬炼;去火星居住的叫战神,他/她们是奋斗型的,他/她们的心态是追求成功,从不言败;去太白金星的叫爱神,他/她们心态乐观,追求美丽和爱情;去岁星(木星)的叫躺神,他/她们是躺平型的,他/她们的心态是安于现状,满足于低**生活,拒绝竞争、反对内卷;以及去其它星球的各种神。造物主创造的宇宙是一个永恒的循环体,宇宙中所有的东西都在循环,包括生命。同时,宇宙中所有的东西都有能量,宇宙的总能量是恒定的,永恒不变;各种能量在宇宙循环过程中相互转化形式,持续流动,但总量维持动态平衡。人类生命能量通过宇宙循环从地球人类到精灵,从精灵到神,再从神回到地球投胎做人,实现循环,永恒不灭。居住在星球上的神,凡心未泯、心态不稳定的,他/她们将被送回到地球投胎做人,锻炼心态,死后再化为精灵,然后再去做神,如此反复循环,这就是宇宙生命轮回和生命能量守恒定律。所以,在地球做人炼的是一种心态。”

程聪听得有点糊涂,不太理解。此时,他忽然想到刕苏,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粉色木屐,温柔地抚摸着,抬头对父亲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阿苏。”

父亲看见程聪归心似箭、着急的样子,说:“好吧,跟我走。”

回到母亲身边后,程聪对母亲说:“母亲,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吧。”

母亲伤心地摇摇头,“我们已是精灵,回不去了。”

程聪着急地问:“那我还能回去吗?”

母亲点点头,解释道:“你可以回去。你父亲和我找到你时,一眼就认出你还不是精灵。我们看见你受了重伤,就把你放进莲花护魂池,保护你的原形不变,只要你灵魂不出窍,就有可能回到地球。”

父亲解释说:“这里的时间和你们那边不一样,这里的时间叫光阴,一天相当于地球一年。你醒来时已经昏迷了五天。”

程聪一听,光阴似箭,五年多过去了,心里更着急,对父母说:“我要马上回去。”

父亲说:“既然你这么心急,那稍等一下。”说完,他转身走出去。

母亲握着程聪的手说:“你回去后,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生活多久,最后会去哪个星球。”

这时,父亲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两张又薄又韧、非常透明的高质量纸,还有一个不停闪着彩色亮光的超薄手环。

母亲握着程聪的手,接着说:“你父亲在他的手环上设置了提醒,当我们听见急促的提醒声时,从手环上看见你满身鲜血躺在杏花林里,我们以为你已经......”,母亲擦了一下眼泪,“我们跑出去接你,发现你只是受了重伤。”

父亲把那两张高质量纸分别在程聪的两只手臂上卷了卷。程聪感到手臂温热,有一种被刺字的感觉。

父亲对他说:“你要回去,就把这两张纸上的名单带上,对你会有帮助。这上面列了两份清单,一份是我身前留下来的财产,上面列明了财产和财产凭证所在的地点,以及物业名称、地址、联系人等详细资料;另一份是我身前的重要朋友名单,各个国家都有,我在上面备注了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联络方式。”

程聪看了看两只手臂,手臂上密密麻麻印着很多字。

程聪抬头看见父亲在他的手环上按了几下,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他和刕苏在杏花林里游玩的场景。

他听见父亲说:“既然你急着回去找刕苏,那么,走之前,你先了解一下,当时她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还活着。”

父亲眼睛看着手环,一双手不停地在手环上按来按去。

程聪的眼前忽然跳出一段短视频,出现他和刕苏在杏花林里、在河边,嘻戏玩耍的画面。短视频还配有声音和歌曲: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朝朝暮暮......我心依旧......”

“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在做什么,你来与不来,我都会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

突然,程聪听见一声凄厉的马嘶声,接着,一匹白马在树林中狂飙,冲向几个魏**官。程聪看见自己满身鲜血躺在地上。程聪认出那匹马是自己当时和阿苏一起时骑的白马。只见白马两只前蹄高高跃起,一声长嘶向剑刺程聪的武官扑去。武官见状,急忙转身,一手提剑,另一只手抓起刕苏,飞快往马路上跑去。

父亲又在手环上按了按,程聪看见刕苏被五个魏**官带走。她被装进一个大袋子里,绑在马背上,一路向南,然后,短视频消失了。

眼前是刚才的场景,母亲坐在旁边,父亲拿着手环。程聪着急地问父亲:“能不能继续跟踪阿苏?”

父亲说:“不行,太白金星的科技有**保护设置,只能跟踪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以及同过床的夫妻、情侣。”

程聪听到这里,心急如焚,对父母说:“我要马上回去!”

父亲问他:“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

程聪答道:“我要报仇,不,我要复仇!不灭魏国决不罢休。”

父亲说:“宇宙运行有它自己的法则,你可以加速或延缓历史进程,以实现自己的个人抱负,但人类无法改变历史的运行轨迹。”

父亲想了一下,接着说:“要灭魏国不易,韩国太弱,你必须联合周边各国。你回去后,可以先找刕苏的大姨父阎啸,他在韩国朝堂有很大的影响力,设法说服他联合赵、秦、楚、齐、燕等国一起抗魏。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削弱、瓜分魏国,加速历史进程。”

程聪想到隐星的时间叫光阴,光阴似箭。他问道:“我怎么回去?”

父亲见程聪急不可待的样子,说:“我带你去。”说着转身往外走。

程聪依依不舍地看着母亲,母亲怜惜地看着他,两眼湿润;她向程聪点点头说:“跟你父亲走吧,照顾好自己。”

程聪跟着父亲往外走。父亲选了一艘双人飞艇。

飞艇顺着火红的云层,波浪形上下快速飞行。一路上,程聪一会看见金星镜像,一会看见地球镜像。云层上方鲜花盛开,七彩斑斓;云层下方森林树木轮廓模糊,湖泊河流暗影灰蒙。

飞艇停稳后,他们走出飞艇,站到地面。突然,一匹白色骏马从前方树林里腾空而起,它的银鬃划破九霄,宛如一隙天光泻海潮;它立在天地之间,漂浮于气流之上;它跑动时,马尾飘拂如同银河倾泻,留下万缕银烟。它向程聪奔驰而来,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犹如白驹过隙,身后留下一道耀眼的光芒。

程聪被白马的一连串动作惊呆了。

父亲对程聪说:“它叫‘影犀’,它喜欢你。”接着,父亲一声长啸,影犀朝他们快速飞奔而来。

父亲让程聪骑上影犀,他自己跨上另一匹马。他们向一座山峰跑去。

路上,程聪好奇地问父亲:“这里也有马、鸟等动物飞禽,它们也是精灵吗?”

父亲说:“不是,精灵和精神都是人类灵魂化成的,动物和飞禽等生命没有灵魂,它们死后是妖。”

程聪跟着父亲来到一个黑洞前。黑洞深不见底,只听见洞底下山崩地裂的水流声。

“你是在这里被找到的。传说,只要跳下去就能回到你的星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但我不敢肯定。”父亲说。

程聪伸开双臂拥抱了父亲几秒,然后,转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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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木屐
连载中陈浣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