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顾弃朋比

午时,圣都西郊。

这日清晨,齐自诺与言靖哲及司马子义三人匆匆离开阆丘荒漠,乘赤隼急行,至午时抵达圣都的西郊,在一处界亭停下,恰好遇到由云风隐发出的雨燕。

雨燕的密信提到:圣帝与医圣二人经公子憾相邀,今日辰时及巳时分别到访柳溪庄,却不知具体见了何人。而后经由墨香阁传出圣令,天君将于午时在璟暄殿召见众位朝臣。

璟暄殿……齐自诺不由紧蹙双眉,沉声自问:“司马子仁怎么敢让群臣进璟暄殿?再则,这个天君又是什么人?”

司马子义同样不解,暗想:昨天分明已将那个小天君化作虚无,今天璟暄殿里的天君又是什么人?看信中情形,这个天君似乎认可了司马子仁圣帝的名分……

言靖哲将白绢书信再三仔细看过,十分担忧地说道:“却不知在璟暄殿里又会生出什么变故来。依言某之意,我等不如先在此处观望,待大殿的事态明了之后再作打算。”

“观望?”齐自诺摇了摇头,远眺圣都帝宫的方向,并未感知到任何波澜,“无论这个天君是什么人,昨日天诏已经颁告天下你我的罪名。要是公子悟自封天君,正可借璟暄殿的晔昀阵将其困住,趁势除之。要是……”他不由停顿下来,心中暗道:“要仍旧是沐天落呢?正宗的沐氏传人,一个杀不死的少年,比自己更先一步回到圣都……似乎比公子悟更为棘手。”

言靖哲接下话头:“要是沐天落,还不是一样,对你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只是,启动晔昀阵需要阵眼认可的血脉。”他瞥了一眼司马子义,犹疑地说道:“若是子义与圣帝皆是还魂之人,这阵眼……”

司马子义却深不以为然,轻蔑地说道:“阵眼只认血脉,难道还能辨认出是否还魂之人?”

齐自诺斟酌两三,说道:“子义兄,那就辛苦你即刻走一趟,启动晔昀阵。我与靖哲兄先去风庄做好准备,一旦大阵启动困住天君,我等便立即赶往璟暄殿。”

既已决断,司马子义亦无多言,径直飞往旸陵。而言靖哲则是深叹一息,低声言道:“晔昀阵一旦开启,璟暄殿里的众多朝臣恐怕……”

齐自诺冷笑道:“若是能够启动便好,倘若阵眼无情,不认司马子义,或者司马家的另一位动了别的心思,你我反倒要好好想一想应对之策。”

圣都之南,原有一片山水园林名谓恒旸山庄,紧邻司马氏的老宅,是司马家族的私产。百年前司马氏入主帝宫后,恒旸山庄改建成为帝家陵寝,名为旸陵。老宅经过精心修葺,成为家族子弟修身休养之地,名为望旸庄。

旸陵占地方圆数里,距离陵园五里之外设有法阵结界,非司马血脉不得进入。旸陵的禁卫守军皆是司马家族的近宗后辈,经严格挑选训练,人数三千左右,名义上是司马家族的私军。

司马子义悄无声息地飞入旸陵,落在一处精巧的宅院当中,轻车熟路地进入内院,抬眼望着院中的一幢金色阁楼,停住了脚步。

阁楼的正门上悬挂一块血玉牌匾,上刻“晔昀”两个古篆,除了尺寸规模,窗门墙瓦、雕饰色泽皆与璟暄殿相同,俨然是一个缩小数十倍的璟暄殿,在午时的秋日照耀之下,金光四溢。

司马子义来到晔昀阁的面前却是踌躇不定:真要启动了晔昀阵,璟暄殿内不免玉石俱毁,司马子仁同样无法逃出生天。那么圣帝之位,究竟是开启阵眼将帝位拱手让给齐自诺,还是任由神域天族在帝宫为所欲为?

他在晔昀阁前席地而下,摘下赤金面首,仰首端详那块一丈长的玉匾,心绪一时激荡难平:如果不是夺位失败,自己何至成为这般幽灵似的模样,只能永远躲藏在暗影中……

一场又一场的算计,司马子义不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道死令:斩首除籍。

明明流淌着司马家的气血,却无法列入司马家的宗祠。同样是夺位,为什么对他司马子义如此无情,却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司马子仁?

一念至此,司马子义心生恶念:就算晔昀阵困住了天君,任他是公子悟还是沐天落,死便死了,齐自诺当真能坐稳帝位吗?他不由冷笑:“我倒要看一看,老祖宗设下的这个法阵究竟有多厉害。”

想到这里,司马子义起身走近晔昀阁,聚令魔日煦之息于指端,度向门上浮雕的金色铁线莲枝蔓,待莲瓣盛开并充盈赤金之色,玉石大门无声而开,阳光瞬时洒入堂内,光芒四溢。

厅堂正中有一株玉石铁线莲,脂玉作枝干,青玉作藤蔓,黄玉作花苞,亭亭玉立,栩栩如生。这株玉石铁线莲便是晔昀阵眼,度入气血后,当花瓣全部盛开果,便能开启晔昀阵。

司马子义踏入厅堂,目光刚刚适应了四溢的光芒,眼见一道银光由玉石铁线莲的后面闪过,他一惊,待定睛看去,不由一声惊呼:“你怎么能够进得来旸陵?!”

司马子义眼中所见,正是沐天落幻化真人形态的灵体,手执黑玉长笛由铁线莲翩然穿过,站在司马子义的面前,一双湛蓝的眼眸傲然威严,虚实相交的身形从容淡定。

司马子义惊疑之间,忽然发觉一个事实:天君是否能进入旸陵不是现在的首要问题,为什么他能够如此神速地找到自己才是问题的关键。他不由暗骂一声:“司马子仁!真真是一个虚伪的小人!”

在昨日之前,司马子义从未见过神域天族以神识幻化人形,更不知道这样的形态离开真身后修为还有几成。回想昨天在五行阵内……不想还好,一旦想起群鬼阴魂缠身的场景,司马子义不禁心生寒意。

二人对峙无言,司马子义召出遁星斧,一步跃出厅堂来到院中,引来当空烈日聚起星阵,赫然一只金狮傲然而立,喷薄的金色星辉光芒万丈。

见此金狮,沐天落稍有意外:在泠曙山对阵时,并未见到金狮星阵。他抬眼望向高空的艳阳,心念微动,将长笛幻化成一柄长剑,剑刃寒霜凝聚,头顶暗云聚集。须臾间,浓厚的云层遮天蔽日,天色骤暗,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没了烈日的光芒,再看金狮黯淡失色,变得若隐若现。只见银光划过,沐天落手执长剑高高跃起,携挟着磅礴的雨刃,带着尖锐的啸鸣自天斩落。斩至半途,剑身月华流淌,银色的残月映射在司马子义的眼眸上。

此刻的司马子义只有一个感觉:气势汹汹的银光无处不在。在天罗地网一般的剑意笼罩之下,未及数息,剑伤已经遍布全身,气血不断外溢,手中的遁星斧却是愈来愈沉。

更为沉重的是心绪。司马子义也曾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令人艳羡的天赋,备受追捧的身份……然而,终究是黄粱一梦,一切皆成虚幻。

当遁星斧被长剑击飞时,司马子义已经心如死灰,根本没有心力逃避,一道凌厉的气息呼啸而至,直透前胸没入脉丹,顿时气息凝滞,星辉尽散。

司马子义苦笑一声,“何必这么麻烦,不如就此了结,倒也干净。”

沐天落散去灵识找到栖息在外院的赤隼,将其唤到近前,领着司马子义坐上赤隼,再寻回遁星斧,引着赤隼向帝宫飞去。

未时,圣都风庄。

齐自诺冷着脸坐在软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青玉茶盏,看着茶汤由氤氲变得温凉。云风隐蹑手蹑脚地走进茶室,跪坐于一旁,低声言道:“王爷,帝宫璟暄殿仍然没有什么动静。依小隐之见,时已至此,晔昀阵看来是不会启动了。”

只听一声脆响,齐自诺手中的玉盏骤然碎裂,散落在茶案上。一丝戾气在眸底闪过,他冷冷言道:“司马家的这两个兄弟,终究还是宁愿选择被神域蹂躏,也不愿将帝位拱手相让!只是可惜了晔昀阵。”

云风隐说道:“天君将圣帝的儿女当作人质,押在璟暄殿的外面,若非如此……”

“人质?”齐自诺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神域向来看重律法,从来没有做过违逆法典的事情。将司马子仁的儿女押在殿外,与其说是当作人质,还不如说是当众看护。”他顿了顿,侧首问道:“小隐,你可探明璟暄殿中的天君究竟是什么人?”

“正是少年沐天落。”

齐自诺心中一凝,追问:“你如何可以确定 ?”

云风隐纳闷:这有什么无法确定的?“王爷,天君乘仙鹤从柳溪庄去往帝宫,一路低飞,鹤唳声声,引来沿途民众观望,皆以为奇观。到帝宫门前,他弃仙鹤改步行,独自一个人进了璟暄殿,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知道乘鹤之人就是沐天落?”

“我与安世子在阆丘荒漠见过他,那时齐总将正领着赤隼军与他缠斗。一身黑色锦衫,手执黑玉长笛,寒息与炽息并存,绝对不会弄错。”

“璟暄殿内还有哪些人?”

“除了圣帝与一众朝臣,神域仅有天君一人。”

齐自诺更惊,“你说他孤身一人在璟暄殿?御心族的人呢?”

“今日,并未见到御心族人的踪影。”

未时,璟暄殿。

司马子仁自是作了一番挣扎才将晔昀阵悄声说与沐天落知晓,本以为沐天落会即刻领着他带人一同前往旸陵,却没有料想,沐天落仅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仍旧四平八稳地端坐在瑜昑玉椅上,敛去周身星辉,将长笛收入衣袖,全然一派无动于衷。

这?司马子仁生出一丝慌乱,再度将低垂眼帘的天君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一番,暗想:莫非他真是被公子悟控制了心智?在大殿中近一个时辰的做派,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只待晔昀阵启动,将我等一众朝臣一网打尽,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除去司马子仁,璟暄殿内还有一人是知道晔昀阵的,此人正是礼卿纪长容,齐府三客卿之一。

纪长容深知晔昀阵的机巧渊源。原本看到圣帝的儿女皆被控制在大殿外,便免去了晔昀阵的危险。万万没有想到,司马子义偏偏回到圣都,更甚至,目前唯一能够启动死阵的这个人竟然失去了踪迹。

纪长容按不住心底的恐慌,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复又跪地叩拜,谨慎地谰言:“君尊,璟暄殿内的晔昀阵非同小可,即便是逍遥仙修也不敢轻易尝试。还请君尊立即令人前往旸陵……”

不料,沐天落冷冷地打断道:“礼卿,你掌理人族的修者与学士,熟知典籍及仪礼。本君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务必要开诚布公。”

纪长容心中不禁一个咯噔:咋的?无名之火又引到自己身上了?“君尊但问无妨,微臣定将如实相告。”

“帝宫将璟暄殿封禁长达十九年,依凭的哪部典籍哪条律规?”

这……纪长容心想:璟暄殿是人族权治的根基,典籍中怎会允许封禁?他硬着头皮答道:“回禀君尊,典籍中并无此规。”

沐天落反问道:“将先祖君尊赐封的玉椅封禁,岂非等同放弃帝位的封立?作为礼卿,你可曾劝阻?”

纪长容推脱道:“那时,微臣尚未任职礼卿……”

“哦?你是今日才任礼卿一职的么?”沐天落见纪长容久久不敢回应,便接着问道:“人族的各个门派收徒授学,圣都是否依律勘查过修为传承?”

这个问题……纪长容不得不回答道:“依神域明规,除去悬镜崖之外,人族所辖的百余门派皆当勘查记录修为传承,并定期复核。”

“你且说一说御风堂的传承。”

提起御风堂,纪长容好是一阵烦躁。因为中秋榜名以及明风煦一案,世人皆知御风堂不仅收下妖族后人为徒,弟子中更是有人修习了妖邪之术。他只好先拣些无关紧要的小心应付,“回禀君尊,御风堂的创派之人名为银风念,创立时间不详,至今已至第十一代弟子疏字辈。修为核心以气御箭,修习寒息,最为盛名的法术以凝魂箭为首,其次是御风无影箭阵,以及匿形术。”

“第九代弟子明风煦的修为从何而来?御风堂究竟是暗自将弟子送至北冥修行,还是暗藏了妖族的旁门左道?”

纪长容脱口答道:“先前,御风堂并没有公开明风煦其人,只是近日才知道……”

沐天落斥道:“明风煦事发身死至今已有五日,在这五日里,礼卿什么都没有做吗?还是打算继续装聋作哑?”

已经有五天了吗?纪长容感觉一切好像才刚刚发生。若依人族律法,将门中弟子擅自送往北冥修行,将视同叛逆之罪,革除掌门之位,废除修为,全派上下闭门思过三年,并撤除各个分支分堂。

天诏已经这么处置了,没想到……

沐天落又问:“圣天一百零八年,泠曙山地崩,圣帝下令设阵封山,所设结界与法阵,依凭何规?”

列阵设结,既有官令,亦有私法,但是都必须经过官府礼部审定,不得擅自为之。纪长容正是负责此事的掌理,特别是泠曙山这样的法阵,更是需要公告天下。

但是,他当然不敢如实回答,因为他知道泠曙山的法阵另有蹊跷。

沐天落却不会放过他,“纪长容,圣帝的设阵结界之令具体如何?”

纪长容无奈地答道:“圣帝令齐郡王与晏郡王共同布设法阵,借以驱散试图接近泠曙山的民众。”

“结界既成,作为礼卿,你是否依律复查?结界内的魇息由何而来?设阵结的时候是否另有旁人?”

魇息?司马子仁不由一怔:那时寒暮澜已被月影重伤,随即就回到海外休养至今。这阵界内的魇息又是何人所为?

纪长容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然而,此刻的不知道就等同于渎职。

沐天落忽而唤道:“杜阳林,以纪长容的所作所为,依律该当如何?”

杜阳林真是一万个无奈:掌牌都交出去了,怎么还要问到我?“回禀君尊,依其所为,纪长容罔顾法典,渎职失察,应当革除官职,永不录用,废除修为,监禁一年,若有他罪,再作处置。”

话音刚落,只听殿外一声隼鸣,赤隼急速飞入璟暄殿,直接停在大殿中央,将气息凝滞、浑身剑伤的司马子义抛落在地上。

眼见这番情形,司马子仁顿时睁大瑞凤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瘫软在地上的司马子义,只见他除去了赤金面首,面如死灰,双眼空洞失神,毫无生气,浑身上下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

沐天落起身离开瑜昑玉椅,淡然言道:“诸位且请起身。自今日起,佐相、佐书、礼卿、史卿及医道等数职,暂由神域公子悯、公子憾及影屏三位共同掌理,并协助圣帝甄别审定其他朝臣的功过,分别依律奖惩。”

而后他望向司马子仁,以银云包裹史卿掌牌,使其漂浮于身侧,说道:“圣帝,余下诸事,你且依诏而行。”言罢,他留下焚焰刀,翩然离开璟暄殿,跃上俯冲而来的仙鹤碎羽,瞬间冲入天际,消失于云端。

璟暄殿内一阵沉寂,众人呆立半晌,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望向瑜昑玉椅一旁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司马子仁。

大殿外,苏辞羽令手下尉将护送司马子仁的几个儿女离开,与影屏一同进入璟暄殿,走到前端,问道:“圣帝,现下有何诏谕?”

诏谕……司马子仁回过神,看着昏迷的上官白蔹,失神的司马子义,以及三个跪伏在地上的齐府客卿,总算明白过来:此刻,该当由自己颁布诏谕了结这一场璟暄殿的群臣会……

申时,风庄。

依齐自诺之令,云风隐匿去身形,在帝宫内悄悄寻了一个时辰,仍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御心族人。她在潜伏璟暄殿外听了一盏茶的时间,看清殿内的情形后,急急返回风庄,将所见所闻毫无遗漏地述说了一番。

最后,说到司马子义被赤隼带至璟暄殿时,齐自诺打断:“你说他气息凝滞?难道是凝魂箭所致?”

云风隐不敢轻易认定,何况那个偷学凝魂箭的少年早已殒命在暮宗山。难道世间还有其他凝魂锁气的手段?

坐在一旁的言靖哲对是否是凝魂箭并不在意,而是惊诧于上官白蔹的遭遇,他忍不住怒斥:“焚烬医道典籍,断绝医道传承,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暴戾!”

齐自诺也将气息凝滞一事暂且抛开,说道:“靖哲兄,你说这御心族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小天君又是什么做派?璟暄殿内这么闹了一闹,把五个身居要职的重臣全都废了,独独留下一个圣帝没有任何处置,太诡异了。不过话说来,司马子仁坐得稳那个位子吗?”

言靖哲看了看齐自诺,冷笑一声:“自诺,事到如今,无论是天君还是圣帝,能不能坐稳自己的位子,难道不都要看你的手段吗?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你手里的筹码不会只有御风堂与凐凅军吧?堂堂齐府三客卿,平日里风光无限,事到临头却不堪一击,真真教老夫叹服……”

齐自诺冷眼扫过言靖哲,暗暗盘算一番,取出腰带间的血色骨笛,说道:“小隐,你去将血燕唤来。”

云风隐识得这枚骨笛:昔日明风煦手中亦有一枚同样的血色骨笛,专门用来召唤血燕。此时再见,心情已非当初,眼前不由浮现出齐溢身中瘴毒的惨状……她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这是……”

齐自诺不由分说地言道:“小隐,速去召唤血燕。”

云风隐无奈只好作罢,起身去到院中,催动气息吹响骨笛。不多时,一只矫健的血燕俯冲而至,停在她的手臂上。她返回茶室,接过齐自诺以油纸包裹的白绢,仔细地将其绑缚在血燕的腿上。

血燕带信离去,言靖哲暗自揣摩着:看这情形,他果然留有后手,而且还不容小觑……

戌时,柳溪庄,闻樱阁。

沐天落自璟暄殿返回柳溪庄,仅以灵识对茶室内的公子惜说了一句:“晚膳之后再议。”他径直来到闻樱阁,心力已至极限,倒在卧榻上很快就沉沉睡去,直至日落方醒。

晚膳后,公子惜如约来到闻樱阁书房,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沐天落,试探着问道:“君尊,是不是因为对付司马子义而伤了神识?”

沐天落不置可否,问道:“齐自诺与言靖哲二人此刻如何?”

“申时,风庄放出血燕,却不知传信与何人。”

沐天落又问:“公孙雴云何时离开圣都的?”

“昨日未时前后离开的,槿辰来信相告,他已于日暮时回到迦楠院。”

沐天落说道:“你即刻传信槿辰,教他不必阻拦血燕,且看公孙雴云如何应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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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惹枫红
连载中筠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