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冰魂召魍魉

五行毒阵外,当齐自诺看见那个虚实变幻的人影站在面前握着自己的鬼泣斧时,既惊又怒,一番话更是让自己明白再无退路。心念所至,浑厚的天罡之气将五行毒阵密密笼住,封住神识的去路。而后一击之下,却未能夺回鬼泣,虚影与武器一同消失在法阵中。

失去了武器,齐自诺目带寒光地扫了一眼另外二人,三人如有默契,毫不犹豫地一同跃入阵中。

六年前,齐自诺亲眼见过寒暮澜与月影对阵,五行毒阵远非如今。密林般的石碑亦绝非现在这般静立,更没有银色藤蔓缠绕,那时的石碑如同星辰一样变幻莫测,真真一个无法逃脱的迷宫。

当然,最大的区别是妖毒。进入五行毒阵,他早有准备,以天罡之气护体,以此抵御阵中的妖毒。没有料到,阵中竟然没有一丝毒息。

循着银色的虚影,在石碑林间追了近半个时辰,齐自诺三人终于被灵体引着分道而行。却没想到,一直小心翼翼避开的法阵气结,却被烈如秋随手激发了。

炽热的火阵被天罡之气拍灭,却惹来漫天彻地的尘埃,好似泥浆一般,直接往人五脏六腑钻。饶是三人修为不凡,否则难免窒息而衰。暗沉的浓浆无边无际,阴邪的气息迫人心神。

齐自诺循着沐天落的声音探去,隐隐可见一簇银色星芒,飘飘扬扬,纯净的光芒中散溢着阴寒邪毒的气息。他暗暗觉得不妙,聚集天罡之气化作一道劲力,径直指向银光闪烁处,天罡之气却悄然落入虚空,没有任何反应。

另一端,言靖哲同样感知到异样,手中虽无裂风长剑,但是剑鞘仍在。他将星辉聚于剑鞘一端,亦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将剑鞘变换成一柄撑开的巨伞,伞面散出紫色光芒,好似星河点点。

他催动气息,巨伞飞快地旋转,搅动悬浮的泥浆,划出一条清明的通道,通道越来越宽,将尘埃向旁侧挤压,抬眼望去,不远处的银光耀人眼目,阴寒的气息魅人心魂。

言靖哲正欲朝着光明处奔去,四周气息忽变,被巨伞压制的尘埃,须臾间幻化作道道剑气,仿佛柄柄玄铁长剑,剑刃如风,在巨伞紫色光芒的照耀下,赫然变作无数裂风剑的模样。

银光护估之下,沐天落与烈如秋倒是安然无恙,静静地观察法阵变幻。眼看着漫天剑气横扫,烈如秋在心里言道:“难道这五行毒阵也能学了敌手的招式?这就不是裂风剑意吗?他们这样一个一个的出手,如何能破解法阵?天落,咱俩要不要再激一下他们,好教他们使出绝招来?”

沐天落却说:“先让他们玩一阵。如此良机,岂可错过。”

“什么良机?”

“还差半个逍遥境,你忘了吗?”

烈如秋当然没有忘,只是无法静下心来,沉默了半息,又问道:“上一个天石,你是怎么进去的?那时,你应该刚刚入坐忘,也没听说你叫了谁来帮忙。”

“潜龙涧大潮。”

“自然之力?”烈如秋想了想,震惊言道:“难不说,泠曙山又要来一次山崩地裂?你怎知山崩的时候,进入天石的一定是咱俩,而不是他们呢?”

沐天落肯定地说道:“自然是知道。”他却没有说:若非徘徊于生死之间,又怎会被天石引入时空的乱流呢?何况,自己手中还有“钥匙”……

烈如秋见沐天落这般神色,无奈地摇摇头,“是的,不要问为什么。要问,就是寒夜君。”

当二人正无声地交流,司马子义将阴寒的绿焰攀上紫光闪闪的漫天剑气,试图把剑气融入绿焰。却不料,紫色的剑气被绿焰浸染后,幻化作绿色的火海,虽然火光冲天,却是阴寒无比,莹莹绿焰倒像是鬼火一般吸魂夺魄。

此刻,烈如秋终于将绿焰火海看得明白,“绿焰吸魂,莫非是出自妖族心法的驭灵术?司马家族乃是人族皇室,竟然也会修习邪术?真是很奇怪,怎么好像人人都会一点妖族的心法?”

“并非邪术。”仅此一句,沐天落没有继续解释,烈如秋便讪讪地打住。眼见浑厚的天罡之气再起,一扫阴霾的气息,无边海洋却变作无数枯木林立,没有一片青叶,光秃秃的枝干尽显死寂之相。

瞧着密密层层的枯木,再看身边生机蓬勃的银叶,烈如秋不由暗笑:“这些枯木又是什么名堂?天落啊,你是不是把这些树木的叶子全摘了当做你的驭灵?”

沐天落眉尖轻扬,反问道:“你有仔细看过这些银叶吗?”

“嗯?”烈如秋心想,这些银叶又有什么蹊跷?待仔细看过,“好吧,竟然是青竹叶。可是,竹叶为何会长在藤蔓上?”

“阵中所见,皆是幻象。石碑非石碑,藤蔓亦非藤蔓。”

“都是幻象?”烈如秋扫了一眼身侧的少年,见他一脸平静,银光映照下,双眸如同星海,熠熠生辉,“你应该是真实的吧?不是我的幻觉吧?不要总是幻象幻境,你就告诉我这银叶究竟是什么?”

刚问完,他突然拍了拍头,“驭灵!我怎么忘记了?阵外,魇息驭灵,阵内,妖毒驭灵。难道可以同时驭使多个息灵?而且气息修为也不相同,这个……这也太……”烈如秋一时语塞,瞅着四周飘扬的银叶不受五行毒阵的侵袭,忽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两处驭灵,姑且一试罢了。”沐天落仍是淡然如常。

言靖哲将巨伞召回手中,收起伞面,将剑鞘挥出,裂风剑意再起,凌厉的剑风横扫,斩向鳞次栉比的枯木,却听金石相斫之声纷乱四起,回响不断,紫光闪过,石碑再现。

烈如秋轻声笑道:“看来,他们这是白忙活了一场,五行毒阵又回到了初始的模样。”

沐天落却不认同:“总归要试过一遍,才知道如何破阵。”

齐自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正当思索如何应对,烈如秋再次掷出炙焰将石碑点燃,未给三人片刻的安宁。

这次有了防备,三人应付自如,逐渐开始接近猎物,试图先杀人再破阵。

烈如秋渐渐看出名堂来,担忧地想道:“天落,咱俩不做点什么吗?再过几个来回,恐怕他们要来到近前了。”

“不急。”

“他们一定是先对付了咱俩再破阵。你的驭灵能挡住三人合力吗?”

“不能。”

“所以呢?你究竟怎么打算的,不能跟我说明白吗?”

“不妨有个意外惊喜。”

“真是一如既往的神烦!”

那处,齐自诺已经能够看清银光之物,果如先前猜想,便借用天罡之气传声,厉声喝道:“你身为天族之子,竟然修习妖族的邪术!你还作如何辩解?”

烈如秋未加思索便呛声道:“若非这片银光,你们早就身中妖毒,死过几遍了。此刻,居然毫无感恩之心。”

齐自诺根本不理睬旁人的言语,一面应付五行毒阵,一面思量如何应对驭灵:倘若这些银叶果真吸纳了妖毒,那确是棘手。

阵中众人各有心思,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齐自诺三人已能看到彼此,恰好将两个年轻人围在正中。齐自诺扫了一眼言靖哲与司马子义,三人一同发难,星辉骤爆,由三面朝向中心冲撞过去。

星辉并未如齐自诺所料想的那样落下,幽暗中闪起五色的光芒,三人的星辉竟撞上了另一个五行毒阵。

橙光钰蛛、青光栖蟾、蓝光渊蛇、赤焰魇蝎及紫气伏蚣,五只毒虫星阵携带星辉凭空而现,五彩光芒将幽暗的天地映照得异常绚丽。

片片银叶无风而扬,飘飘洒洒,首尾相连,形成一条银光缎带,将五色毒虫阵连接起来,将齐自诺三人围在其间。

烈如秋悄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意外惊喜?”

沐天落说道:“既然你拿着裂风剑,言靖哲便交给你了。”言罢,他取出鬼泣,召唤魔魂玉尺附于斧身,引出掌中的天罡之气,北斗星阵汇聚于斧端。紧接着,灵体分出,手执鬼泣,面对齐自诺傲然而立。

沐天落又取出遁星斧,一道炙焰将遁星点燃,金斧赤光,甚为耀眼。他冷冷言道:“修行之道本无邪,心术不正方入魔。尔等此行泠曙山弑君叛道,无视伦理律法,安敢妄谈正邪。”

齐自诺的目光被鬼泣斧牢牢地吸引住。未曾想到,陪伴自己数十年的武器竟然有了一缕魂魄。玉尺按捺不住雀跃之情,战意溢于斧刃,黝黑的玄铁斧身闪耀着不同往日的光芒,却又携带着同样浑厚的天罡之气,甚至还有一个完整的北斗星阵。

气息孱弱?重伤难行?直至此刻,齐自诺终于开始生出一丝惶然:难道终究还是看轻了这个少年么?

烈如秋手执裂风剑,熊熊炙焰燃遍剑身,孤月独行剑意直指五虫毒阵外的言靖哲,划出一条火龙,一道紫光如影随形。

言靖哲一面应付着双重五行毒阵的侵扰,一面展开剑鞘,飞旋的伞面闪耀着暗紫色的星芒,击向孤月剑意,赤色火龙瞬间湮灭在巨大的伞面上。随即巨伞收回,剑鞘来势未减,携挟着裂风剑气,朝向烈如秋劈斩而至。

面对如同排山倒海一样的气势,烈如秋下意识地提脚欲避,却发现自己与沐天落所处的安全之地不过丈余,移动一步便会失去驭灵的保护。如此稍有迟疑,烈如秋已然来不及避开剑鞘的锋芒,只能双手举起裂风剑全力接下这道汹涌的剑意。剑鞘袭来,似是识得裂风剑,略有一顿,留了三分杀意,仍是将烈如秋震得双臂欲裂。若非戴着泫光甲,恐怕手指不保。

剑鞘被主人召回,顺路还将五行毒阵削打了一番。烈如秋忍住胸腹间的翻涌,凝神于天际,引来万丈霞光沐浴在裂风剑身,金光璀璨之间,剑身剑影随形,再次击向言靖哲。

言靖哲手执剑鞘依样化伞,闪避五行毒阵的攻击,向着烈如秋迈近十余丈,金光之下,竟似举伞遮阳一般闲庭信步。烈如秋左手向虚空处一握,一团炙焰如朝阳初升,日煦澎湃,混在亿万金光当中奔向言靖哲胸腹处。只见紫光骤闪,巨大的伞面挡住了炙焰一击,金光剑意终于有几道落在言靖哲的身上,留下数条细细浅浅的血迹。

言靖哲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在自己身上留下剑伤,尽管伤口浅得不值一提。他瞅着身处绝境的烈如秋,金色霞光沐浴其身,暗想: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确实神秘,师承烈焰庄,却习得飞刀门的孤月剑。星辉醇厚,兼习日煦。在憩霞庄曾听闻,他乃是神域玉弦族人,偏偏有几分帝宫中那张熟悉的容貌。只可惜,此行泠曙山已是剑悬于项,危若朝露,容不得探明底细。

心底一番计较,言靖哲将烈如秋的身世放在脑后,单手拈诀生出一道异常明亮的紫光,心念所指,紫光瞬间射向烈如秋的双眸。仅此一刹那,烈如秋的视野中光芒无处不在,一片茫茫的紫色,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一物,只感觉到翻天覆地的气势扑面而至。他大感震惊,下意识地抬手举剑,剑鞘劈斩下来,裂风剑上的金光溃散,炙焰奄奄一息,他的双臂再难支撑,手中长剑被击飞不知何处。剑鞘来意未阻,烈如秋无处可退,千钧一发之时,却听一声啸鸣,黑玉长笛飞至身前,撞向剑鞘,替他接下致命的一击。

电光石火之间,烈如秋恢复了眼前的清明,只见裂风剑仍在半空打着旋,他纵身跃起摘下长剑,暗自言道:“突如其来的紫光教人瞎了眼,着实防不胜防,这老将的名堂还真是多。”他小心地微闭双眼,一面防着紫光再现,一面谨慎地探向四周,神识所及,危机四伏,略略分辨出五行毒阵与裂风的剑气,却无法捕捉到发出那道致盲光芒的人。

烈如秋再引霞光,重聚炙焰,挥动手中的裂风剑,不由一怔:剑中赫然出现一缕战魂,战意盎然。同时,心海中听到沐天落说道:“借你残魂矛的战魂,让他使出全力来。”

烈如秋诧异之余,有些无奈地说道:“他那一道神秘的光芒伺机而至,一把巨伞又似盾面,让人攻不得守不了。”

沐天落却不再理他,烈如秋也知身后险象环生,只好闭着双眼,凝聚所有的心力在神志之上,双手执握裂风剑,战魂意气风发,剑身呜鸣不止,亿万金光再携剑意,更添傲视群雄的战意,指向前方星辉喷薄处。言靖哲一手执伞,挡住连绵而至的孤月剑意,一手幻化星辉为凌厉的剑气击出。

神识所至,烈如秋感知到自己的剑意被阻挡,正当无计可施时,捕捉到疾速而来的剑气已是近在咫尺,慌乱中,他回剑相挡,两方撞击,震得他双臂酸痛难捱,险些再次松了手中的裂风剑。

他稍稍缓了缓胸中的气血激荡,再次竭力挥出裂风剑,神识更加谨慎地探出去,呼吸之间,果然感知到数道锋锐的剑气接踵而来。这次有了防备,他左手微伸,由虚空抓来一柄炙焰剑,与裂风剑双剑相合,堪堪挡住这几道致命的剑气。

如此三番五次,烈如秋的神识愈发敏锐,终于捕捉到言靖哲的一举一动,当即引来霞光汇聚成无数炙焰火球,连绵不断地击向巨伞下飞速移动的那一人。

再看沐天落那端。灵体分出身外,手执鬼泣斧带着魔魂玉尺的狂傲不羁,挟着纯正的天罡之气,踏北斗星阵而行,斧刃凌厉如风,向着齐自诺劈斩。

齐自诺在惊怒之余,一面化天罡之气为盾,一面凝聚心神在鬼泣斧身,试图将它重新召回来。这么一探,他更惊:鬼泣斧内原有的那片熟悉的灵力已经消失无踪,被一缕张扬桀骜的魂魄代替,盛气凌人,飞扬不羁,灵力强大,气息久远,仿佛封存千百年后,终于等到施展魔力之日。最让他惊诧的是:这缕魂魄竟然有一丝丝似曾相识。

鬼泣呼啸而至,刃风近在眼前,容不得齐自诺再作探究。他拉回天罡气盾罩在近前,两股天罡之气猛烈撞击,竟未分出高下,鬼泣在半空旋转,齐自诺纵身跃起,试图徒手将它抓住。却见一道银光闪过,鬼泣再度回到灵体的手中。

经此一试,便知这缕魂魄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已有效忠之人,除非将其臣服,想要夺回鬼泣必是天方夜谭。

齐自诺不免肉痛,虽然鬼泣远远比不上已经封神的断念,但在当今出世的灵器当中,品级也绝对称得上是寥若晨星。百年前,天君沐元楚将断念神斧放入禁室封存,特意令灵族的巧匠将神域收藏的一块稀世玄铁锻造成斧,赐名鬼泣,赠予齐涣燿。如今,齐氏养斧百年,灵力有成,却被沐家的一个少年夺了去,甚至注入一缕魔魂,就此改换门庭。

齐自诺暗自怒言:今日就让我看一看,你是不是有命拿得住鬼泣!心念至此,他将天罡之气幻化成利斧,纵身跨过一步,人在原处,却似执斧飞跃而出,闪至灵体面前,利斧的锋刃无处不在。

灵体立即掷出鬼泣,短斧御气飞行,虚实交替之间,银光熠熠的灵体却在数丈之外出现。气斧瞬间便转过方向,朝着沐天落的真身劈斩过去。

灵体可以随意穿行,沐天落却无法离开站立之处。他手执遁星正与司马子义对峙,绿焰漂浮在数尺之外,莹莹鬼火与赤光炙焰斗得正欢。气斧轻易便劈开绿焰,不想迎头撞上一物:正是同样燃着炙焰的黑玉长笛,轻巧地挑开了气斧的刃锋。

至此,齐自诺眼见沐天落心分几处,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当即有了主意,手中留力三分,打算就此拖延下去,以此耗尽沐天落的心力。

齐自诺打定如意盘算未过数息,灵体忽然闪至烈如秋身侧,在他的腰间摸出那片青叶,催动气息,青叶微颤,一段尖锐诡秘的曲调响起。

顿时阴风向四周肆虐开去,夹带着鬼魅哀嚎之声,星芒间暗影绰绰,高高矮矮的身影摇摇摆摆,如潮水一般伴随阴风向着那三人涌去。

齐自诺凝神细看,潮水般的人影始终看不真切,暗影中隐隐闪过幽幽青光,与鬼火并无二致。他聚起天罡之气,燃亮星辉向人潮袭过,却如同落入虚空,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眼见此景,齐自诺觉察到不祥:这并非人潮,而是传说中的魑魅魍魉鬼阵。

相传此阵在百年之前曾经盛行一时,鬼魅横行于战场,让无数修行者心惊胆寒。

鬼阵召唤魑魅魍魉的数量与强弱,在于心中恶念的深浅轻重。恶念越深,鬼魅越多,恶念越重,鬼魅越强。此法正是北冥心法中的霸邪术,一个单是提起霸邪二字便会将一些修者吓死的心法。

召出恶鬼无数,让人与自己的恶念相斗,因果报应循环不断。恶念招鬼,却无法区分谁是施法者谁是敌人。如果施法者心中的恶念深重,首先遭到恶鬼反噬的便是他自己。因此,霸邪术又被世人称作是一个最为阴邪却又含合天道的心法,修习之人早已绝迹。

齐自诺三人的四周,鬼影比肩接踵,邪祟阴寒,哀嚎恸泣,浓烈的血腥之气直入心魂,扰侵心智。齐自诺绝对不会料想到:面前这个十余岁的少年会修习霸邪术。

但是,更教人意外的是:沐天落与烈如秋二人的身侧却是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齐自诺不禁自问:这世间当真存在心无恶念的人吗?

是否存在这样的人,此刻已不重要。

齐自诺他们一面要应对双重五行毒阵的袭击,一面要击退恶鬼连绵不绝的侵扰,更要还击灵体越来越快速的攻击,再不使出全力尽快结束这两人的性命,恐怕心力被消耗殆尽的,首先是自己。

正当此时,沐天落将灵识落在烈如秋的心海,郑重言道:“当此最后一击,你将裂风剑抛还后,务必要抓牢我的木琴。”

烈如秋感知到远处无数鬼魅横行,无暇多问,只将煦日炽息源源不断地引至身前,赤色光芒愈发夺目,一轮艳阳将他与沐天落完美地包裹起来。耳边竹叶曲调未歇,鬼嚎之声不绝,惊涛骇浪般的气息彼此冲撞,星辉越来越炽烈狂暴,五行毒阵变幻无穷,脚下大地开始轰鸣,雷霆之声直捣心脉,搅得腑脏翻涌,经络似裂欲断。

再难抑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在心神涣散的最后一刻,烈如秋睁开双眼,奋力掷出已无战魂的裂风剑,紧紧抓住身侧的木琴,眼见长剑撞上迎面而来的剑鞘,瞬间掉转剑锋,却见金光万丈之中,残魂矛一闪而过挡住剑锋,耳畔隐约响起一声清洌的琴音,就此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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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惹枫红
连载中筠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