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凑近点，再近点儿。下巴抬高，再高点。对对，就这个角度。OK！停！”夏珊梅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细看。
“干嘛啊夏女士？你看什么呢？”在跟她视频的夏伶纳闷道。
“我今儿看你直播，觉着你的项链不错。”
“项链？你说我脖子上这条项链啊？嗐，绕这么大一圈子，我当你是看什么呢。还得是我家夏女士眼光好，这最新款，品牌方赞助的。”
“这项链我要了。”
“行，改明儿我给你捎条新的去。”
“我就要你脖子上这条，也不用改明儿了，你一会儿叫个跑腿直接给我送来。搭我明天的礼服刚好。”
“遵命！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
跟夏珊梅一来二去地贫了几句嘴，瞧着时间不早了，互道了声晚安，挂断了视频电话。
夏伶摘下项链装回首饰盒里，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预约跑腿。
吐司一到晚上就精力旺盛，咪咪喵喵地满屋跑酷。
夏伶好不容易才逮到它，对着它的脑门就是一顿小鸡啄米式狂亲。
陶梓琪趴卧在床尾，托腮看她：“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有只蒲公英猫？”夏伶把被她亲老实的吐司放回椅子上，掸了掸睡裙上沾到的猫毛。
陶梓琪的手机又在震动了，她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挺烦躁地叹了口气。摁下关机键，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我是羡慕你跟你妈。你俩相处模式很舒服，像朋友一样什么话都能说。真好。”
夏伶听出了她话中的情绪，猜到她是又在家里受了委屈。她没吭声，两手往后拢了拢，将长发束起。
爬上床，挨着陶梓琪躺下，胳膊往她那侧伸了过去。
“伶伶，”陶梓琪顺势枕在了她的臂弯里，“你说，同样是当妈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是因为相亲？”夏伶猜测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究竟是哪件事让我更崩溃。我妈她，不止一次偷拆我的快递，然后又重新封回去。这事我知道，但我也没办法，我太了解她了，就算说了她也不会改，就跟我小时候她总偷翻我日记本一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可今天……”
听她欲言又止，夏伶侧了侧身看她：“今天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她今天又趁我洗澡的时候偷偷翻看我的手机。”
“你不是跟我说手机已经改过密码了吗？”
“是啊，我是改过，而且还改过不止一次。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办法又发现了我的新密码。”
“那确实，她这事做得很不合适。”
“我实在是受不了她了，总打着为我好的名头窥探我的各种**。她简直让我喘不上气。可转念一想，她确实为我吃了很多苦，这些我都知道。我一边觉得她可怜，一边又觉得她很可怕。一看她哭，我就又很有负罪感。我真的很矛盾，对她，也对我自己。”
“你考虑搬出来住吗？”夏伶知她敏感，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距离产生美，我跟夏女士就是这样。”
“我妈跟你妈可不一样，我要真动了这心思，那我妈恐怕真的会发疯。”
“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如果你改主意了记得跟我说。我让诗源给你找房子，他路子广。”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陶梓琪换了个话题，道：“说说你吧，今天合同签得顺利吗？”
夏伶撇撇嘴，一想起自己接了个闹钟被甲方发现的瞬间就觉得头皮都要炸了：“倒是比我预估的要顺利，就是过程有点……”
“叮咚——叮咚——”
跑腿小哥按响了门铃。
夏伶把项链盒交给了等在门外的跑腿小哥，顺路倒了两杯温水。回房匀了杯水给陶梓琪：“刚聊到哪儿了？”
“忘了。好像是……相亲？说起相亲，”陶梓琪拽了拽她的衣角，“伶伶，你得陪我壮胆。你知道我的，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
“明天恐怕不行，我明天有事得去趟南京。这样，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就当是陪我出趟差。这事你一个人如果搞不定的话，就把饭局往后推一推，等我忙完这阵再约。”
“行，那我还是跟之前一样，使用拖延战术。”
*
“‘南京云锦’是中国四大名锦之首，用料考究，素有‘寸锦寸金’之称。2006年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9年入选联合国非遗名录。”①
“南京云锦起源于东晋康健设立的‘锦蜀’，距今已有1600余年的历史。因其华丽异常，且造价非常昂贵，从元朝开始服务于皇室七百多年之久。是中华文明的活化石。”②
“有宝宝说想看织机是吗？稍等，我切个镜头。”
夏伶将直播镜头切至后摄，对准了几步外的织机。边缓步绕着机器拍摄，边介绍。
“这台就是我刚刚提到的‘提花木机’。”
“很大对吧。整台机器有四米高，光是零件就有1924个。”
“这么大的机器操作起来相当考验织技，是现代机器无法替代的。每日在这机器上耗费八个小时左右也仅能织造5到6厘米的云锦，所以说云锦真的非常珍贵。”
“织锦过程中得由拽花工和织手两个师傅一上一下手脚并用地配合操作，其核心技术包括‘通径断纬’、‘挖花盘织’，使用金、银、孔雀羽等珍贵材料，实现‘逐花异色’的立体效果。目前全国掌握这门核心技术的匠人不足50人。”③
“好了，今天的‘每日科普’就到这里了。我得抓紧时间跟这里的汪师傅和李师傅好好学习一下。”
“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咱们下期直播再见。拜拜。”
下了直播，夏伶示意随行的陶梓琪收拾一下拍摄设备。
汪师傅和李师傅给她演示了一遍雀金裘的织法，她虽提前做了功课，但亲眼目睹仍觉震撼。另取了台机器现场录制，仔细观摩，不时问一些从理论到实操的细节问题。
收工的时候已近半夜。
夏伶打着哈欠坐进网约车后座，低头翻看素材。
陶梓琪把设备装进后备箱，拉开车门挨着她坐下，边捶肩边抱怨：“好累好累，感觉浑身都散架了。”
“你就是缺乏锻炼。一放假就宅家，跟我一起去爬爬山多好。”夏伶头都不抬道。
“我可没你那精力，还是睡觉更舒服。啊，对了，今天直播的时候你的榜一大佬又是大手笔。”
“你说Umbrella？”
“除了他还能有谁。只要是你的直播，十次有八次他都在，”陶梓琪用肩撞了撞她，“欸，你说他是做什么的？怎么每次出手都那么大方。”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我现在就是好奇我们住的酒店附近有没有什么吃夜宵的地儿，饿了。”夏伶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提议道：“一会儿一起吃点儿。”
陶梓琪下巴一抬，态度坚决：“我不吃！我减肥。”
“呵，我看你这回能坚持几天。”
*
刚吹完头发就听到有敲门声。
夏伶纳闷走到门后，隔着猫眼往外瞧了瞧。是陶梓琪。
陶梓琪举高了满手拎着的外卖袋，催促道：“伶伶，快开门！我快拎不动了。”
“天，你怎么点了这么多？”夏伶打开房门，惊讶道：“你不是要减肥吗？”
“来都来了，总得尝一下南京的特色不是。不然多亏啊。”陶梓琪拆开外卖给她递筷子。
“我就知道，”夏伶忍俊不禁，“所以，你今天原本的饮食计划是？”
“我今天原本的饮食计划是这样的，作为一个自律减肥人，每顿都要严格控卡。早上一个欧包加一杯美式，中午一根蛋白棒，晚上……”
“晚上八个骑手。”
“夸张了夸张了，区区六个而已。”
“那可太区区了。”
“我前几天其实坚持得挺好的。哎，我就不该刷小红书，看个吃播给我看破功了。”
“老规矩，明天再减嘛。我懂的。”
“那这顿……公费报销？”
“行，宠你。”
陶梓琪立马眼睛一亮，双手作揖假模假式地给她鞠了一躬：“谢主隆恩！”
“贫的，”夏伶哈哈笑道，“来，我看看你都点了些什么好吃的。”
“那可多了，有全家福皮肚面、桂花酒酿软酪、花雕熟醉蟹、牛肉锅贴、梅花糕。还有这道，来南京必打卡的盐水鸭！”陶梓琪眉心一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这都摆满一桌了，还缺呢？”
“对了！奶茶。反正吃都吃了，再点个奶茶。”
“你可真行。”
“喝不？”
“喝。”
手机弹出新消息。
夏伶把吃了没几口的梅花糕暂搁一边，在床头柜上扒了扒，拿过手机看微信。
【bamboo：夏小姐如果方便的话，下周二晚上六点约个晚餐会议，讨论下策划案细节。】
bamboo？
这谁？
夏伶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看了看，认出了那只尾巴扫腿挺疼的狗。
是沈竹栩。
这人好像对工作餐有执念。
她这般琢磨着，翻看了一下行程表。下周二晚上还没排期。
【扶老奶奶闯红灯：好的。地点？】
【bamboo：新酱烧烤？】
【bamboo：夏小姐如果有其他推荐，可以听夏小姐安排。】
新酱烧烤，是最近比较火的一家网红烧烤店。
动漫主题风，每桌餐位上都有蜡笔小新玩偶作陪，从餐具到装修环境，都最大程度地还原了蜡笔小新里的场景。
那家网红烧烤店她一直很想找机会去吃一次，但她的饭搭子陶梓琪在减肥期不能打断她施法。
今天直播的时候刚巧临近午餐的点，有粉丝就在那家烧烤店边用餐边看她的直播。她在跟粉丝互动的时候顺嘴提过，新酱烧烤爆火后她还没能有机会去打卡。
谈事的地方不用硬着头皮去吃看着逼格很高，但一点锅气都没有的西餐或日料。不仅可以约川菜馆，还可以约网红烧烤店？
这可太棒了！
不管沈竹栩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起码能跟她吃到一起这一点，她对他还算满意。
【扶老奶奶闯红灯：ok，那就新酱烧烤。】
①②③参考百度百科等科普资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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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