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放翎轻轻环抱着仁安,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柔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抚与心疼。他告诉仁安,一切的一切,他的放翎哥哥都会纵着他,护着他,唯独不爱惜自己甚至糟蹋自己,他的放翎哥哥会狠狠罚他。
仁安窝在放翎哥哥怀里,原本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缓缓舒展,渐渐进入了梦乡。
窗外,一轮满月静静地悬在夜空,默默见证着这份温暖与眷恋,月光透过纸窗温柔地倾洒进来,勾勒出屋内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驻。
归鹿站在不远处,目光柔和又复杂地望着屋内的两人。他的眼神中,有对往昔的追忆,也有对眼前这一幕的思索。作为过来人,他太清楚这两个孩子之间特殊的情感,也敏锐察觉到了这份感情与寻常的不同。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自己的过去,那些情感路上的挫折与遗憾,如同潮水般涌来。曾经,他也怀揣着美好的憧憬,满心欢喜地踏入感情的世界,可最后却只落得遍体鳞伤,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例子。这份失败带来的伤痛,在他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的身体也……
然而,此刻看着仁安和放翎,他内心的想法却产生了动摇。他明白,仅仅因为自己的失败,就去否定孩子们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公平。感情本就复杂多变,每个人的经历和感受都不一样,又怎能一概而论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归鹿低声呢喃,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担忧渐渐被释然取代。他缓缓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将这方静谧的天地留给了屋内的两人。他决定不再过多干涉,只愿孩子们能在这份感情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走出与他不同的路来。
绍熙十九年夏至,蝉鸣在窗外此起彼伏,似是奏响一曲夏日的乐章。今日是归放翎生辰,也是归仁安下定决心向他的放翎哥哥表白的日子。
归仁安早早地醒来,心跳比窗外的蝉鸣还要急促。他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爬起来,生怕惊醒了隔壁房间的归放翎。铜镜前,他反复整理着衣襟,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今天一定要说出来。”仁安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镜中少年一袭粉袍,明眸皓齿,眼中却盛满了紧张。他从枕下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他花了三个月时间学习并亲自雕刻的玉佩。
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仁安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上面用金文刻的“安”字。这个“安”字既是祝放翎“平安喜乐”,也是“归仁安”的“安”代表了他自己,若是放翎答应了他的表白,他就要让放翎时时刻刻带着这枚玉佩,就像把他带在身上一样,若是没答应也是个美好的祝愿……
“仁安?这么早就起来了?”门外传来归放翎温润的声音,吓得仁安差点把玉佩掉在地上。他慌忙将玉佩塞进锦囊中,将锦囊塞入袖中,转身时脸颊已经烧了起来。
“放、放翎哥哥……”仁安拉开门,晨光中归放翎一袭玄衣,发丝用一根藏蓝色发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挣脱束缚垂在颈侧,被晨风吹得微微拂动。
归放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仁安:“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仁安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准备了那么久的诗词,练习了无数次的告白话语……
“我……”归仁安张了张嘴,却发现准备好的开场白全忘光了。他慌乱地从袖中掏出锦囊,"这个……给你。”
归放翎接过锦囊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归仁安的手背,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像被火燎过般发烫。归仁安猛地缩回手,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可以打开吗?”归放翎轻声问道,眼中含着笑意。
归仁安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他盯着归放翎修长的手指解开锦囊的系带,取出那枚温润的玉佩。阳光透过玉佩,在地上投下一个模糊的“安”字影子。
“这是……”归放翎的拇指抚过金文刻字,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我……我自己刻的。”归仁安结结巴巴地说,“学了三个月……那个‘安’字,是希望你平安喜乐的意思……”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气音。那些精心准备的诗句、那些辗转反侧时想说的情话,此刻全都哽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归放翎将玉佩举到眼前细细端详,阳光穿过玉质,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刻得很好。”他说着,将归仁安送的这枚系了上去,“我会一直戴着。”
等到了晚上,我一定会说出来的!归仁安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发誓。
归鹿站在回廊的转角处,他本是来给放翎送生辰贺礼的,却无意间目睹了这一幕。少年人藏不住的心事像夏日里蒸腾的暑气,将整个庭院都熏得发烫,让归鹿也忍不住回忆起他与他之间的美好。
“父亲?”归放翎发现了站在阴影处的归鹿。
“放翎,生辰快乐。”归鹿立马回过神来,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里是一把锻造精良的玄铁剑,“这把剑专为你所铸,放翎给它起个名字吧。”
归放翎接过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轻轻抚过剑身,感受到剑刃上传来的寒意与力量。
“守心,”归放翎说道,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归仁安,“就叫它‘守心’。”
归仁安感到一阵心悸,仿佛那两个字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他低下头,掩饰自己再次泛红的脸颊。
“剑可杀人,亦可护心,是个好名字!”归鹿点点头,“今日你便用‘守心’练剑。”
“等会儿记得来吃长寿面。”说罢,归鹿便离开了,庭院中又只剩下归放翎与归仁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