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宓对俞舟和盖利珩点了点头，便去为盖利珩作解释，俞舟也做了一些补充。
她补充说明了安宓提到的其它车厢上的乘客，她讲了自己的遭遇，但盖利珩还是难以有所实感，尽管他多少明白列车上存在着许多危险的区域，但这种体验总是只有亲身体验才最有说服力。
在俞舟讲述的时候，安宓身后的人一言不发，双手环在胸前，只是听着他们的谈话。
俞舟这才注意到她。
她的年纪看不太出来，三十到五十岁都有可能，因为她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衰老的痕迹，但她眉间却有着深深的川字纹。她穿着一件较为厚重的大衣，手上也带着手套。
这有些奇怪，毕竟俞舟上车的时候只是初秋，微微有一点冷，但这个人的穿着好像在深冬一样。
她也注意到了俞舟，于是对俞舟点点头，微笑致意。
“两位乘客，刚好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女士。”安宓结束了对盖利珩的“培训”，对二人说道。
“她名叫付云，她的目的地与你们二位相同，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你们会暂时一同乘坐本次列车。”
“此外，她不光是一名乘客，也是一位轮值乘务员，有时若我不在，她也会担任乘务员的职责。”
“轮值乘务员？难道乘务员还会由乘客担任吗？我能当吗？”俞舟本想询问，但盖利珩提前问了出来。
“是的，为了缓解人手不足的问题，列车允许我们雇佣一些乘客来担任乘务员……至于您能不能当，”安宓有些啼笑皆非，“因为乘务员也会面临一定的危险，所以对于轮值乘务员是有一定的要求的。”
“什么要求？我是应届生，我行吗？”盖利珩不假思索地回答。
安宓摇摇头，“和那个无关，对于担任轮值乘务员的乘客，我们只有一个要求……”
“至少乘坐过三次列车，这是唯一的要求，除此之外什么要求都没有了。”
“那这位……”俞舟尝试问道。
“十次。”安宓刚开口，付云便回答了。
“什么？”俞舟一时间没能理解。
“我乘坐了十次列车了。”付云开口说道，她成熟、简练、彬彬有礼，但俞舟能从她的声音中感觉到一种细微的、深深的疲惫，但在付云有意的掩饰下几乎察觉不到。
“对于轮值乘务员的要求是合理且得当的。”
“列车上一定会存在乘务员，这是一条规则，其实轮值乘务员只是一种对此规则的利用。”
付云继续说着。“我们其实只是确保每条人类乘客所在的航线上都至少有一个人类担任乘务员。”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那乘务员也会存在，但乘务员就不一定是人类了。”
“这条规则也是别人所告诉我的，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说，见过那些非人乘务员正身的人，大多数都失踪了。”
“这也是上一任轮值乘务员告诉我的。”
“所以，”她顿了一下，严肃地对俞舟和盖利珩说，“在每两次电力检修之中，无论何时都要保证有一个人担任乘务员，电力恢复时乘务员会赶到每一节有乘客的车厢，如果乘务员没有过来，可以先尝试呼叫乘务员的按钮，如果这种情况下乘务员也没有到来，就请务必选出一位乘客担任临时乘务员。”
“临时乘务员无需要求即可担任，只要此人问询所有乘客，同时每个乘客都对此人说出（或者写出）同意，不管什么语言，哪怕只是点点头也行，此人便可临时成为乘务员。”
“然后你们起码就不会面临危险了，只要不随意在各个车厢见来回走动就是安全的，等一阵，乘务员就会前来。”
“同时，极少数情况下，电力检修后赶来的乘务员明显并非人类，此时务必不要与这个‘乘务员’有任何接触，需要像它完全不存在一样生活，‘乘务员’可能会尝试各种方式让乘客注意到它，但只要保持无视，乘客就是安全的。”
付云缓和了一些，“当然，电力检修并不总是会遇到，大部分只坐了一两次列车的人都没遇到过哪怕一次电力检修，但乘坐过三次的乘客至少也经历过一次了。”
“这也是轮值乘务员要求至少乘坐过三次的原因。”
“对你们来说，本次旅途大概率是安全而有些无聊的，若你们不再踏上列车，那么其实不用太在乎我刚才所说的，我也只是以防万一才会跟你们说明。”
仿佛看出俞舟心底细微的焦虑，付云走到俞舟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听了你的事，你很勇敢，辛苦了。”
“每个人头一次乘坐列车的表现大不相同，但我们有类似的经历……你真的做得很好。”
她的语气很温和，感受到她的关怀，俞舟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讷讷地点了点头。
“那我的表现如何？”盖利珩突然插嘴。
付云回头瞥了他一眼，“你的经历就是大多数乘客的经历，那就是——什么也没发生，你的反应也是——什么也没做。怎么？你比较缺乏认同吗？”
盖利珩听闻有点悻悻地坐下。
被付云抢答后就闭上嘴在旁听着的安宓却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急忙正色，“付老师也没必要这样说，平平安安本来也是每个人的愿望。总之，除了这些规则之外，您二位在这里一定是安全的。”
“你们的目的地也没有很远，因此旅途也不久，大约有30小时就能到了。”
“在这期间你们暂时会一起在这节车厢里，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联系我。”
“除此之外，你们也可以询问付老师。”
“那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安宓看了看两个人，俞舟点点头，而盖利珩发现俞舟的动作以后也跟着点点头。
于是他转身推开门出去。
付云对俞舟微笑了一下，然后在她身前两排的座位坐下。
盖利珩明显对于付云的评论还有些不爽，但他又没什么可以辩驳的。
俞舟不由得想起自己带过的实习生，刚来公司的时候也有一些莽撞，想要参与每一场社交，虽然显得有些怪异，但那是一种还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时的稚嫩，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熟起来。
想到这里，她就略微能够理解盖利珩这些有些怪异的行为了。
说到底，他估计也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
“啊！忘了泡面了，已经泡发了……”在俞舟左前方三排过道的位置，盖利珩低声惊呼，声音明显地低落了下去。
啊，确实还是大学生啊。俞舟更加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