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明市人民熟睡中时，一道命令从摩天轮公园发出，返回物管会总部，继而天女散花般在全市范围内传播开来，各种样式的无线终端同时响起了提示音。
潜伏在角落里的物管会调查组，抽调出来的基层协查人员，乃至于交管部，纷纷行动起来，无数的人从不同方向涌向了青莲湖和动物园。
全市戒严。
摩天轮附近的主干道已经封闭，路上再看不到一辆出租车，桑南跑到马路上张望许久，等不及了，干脆甩甩水淋淋的裤腿，迈开步子，朝着电视塔的方向跑去。
可去了青莲湖又能怎么样呢？
他手无勇力，口无辩才，跑了几百米两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脚步踉跄，喘气如牛。
但人生在世，有的时候难免想做些不自量力的事。
跑着跑着，他的头发干了，衣服干了，疏于锻炼的肌肉又酸又涨，一步也不想跑了，很累，很想停下来休息。
可桑南不敢休息，如果他停下来，就再也跑不动了。
“等等我，小煤球。”
桑南嘴里一股铁锈味，哼哧哼哧的喘息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回荡，抬头望，电视塔越来越近了。
塔身的彩色绸带变得清晰，那是一整面环状玻璃墙，在夜色映衬中仿佛真变成了仙女身上的飘带。
仙女头束圆髻，耳配玉环，绫罗裹身，反弹一琵琶，神情端庄肃然，从星海中飞过，臂上缎带扫过高楼大厦，被电视塔缠住。
仙女垂目望去，见人类如蝼蚁，涌向一面大湖，便轻抬玉臂，裂帛之声响起，继而毫无留恋继续飞去。
给人类留下一段如梦如幻的仙物。
桑南停下脚步，眺望北方，呼吸间仿佛已经能闻到青莲湖上的水汽了。
突然，桑南听到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忙躲到大楼后面，看到一队人手持武器往前跑。
他从大楼后绕过去，来到电视台大楼前，远远只见数十辆警车停在路边，拉起长长的警戒线。
桑南试了好几次，都没法避开他们穿过电视塔大楼。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远得像天边的海市蜃楼，桑南心里着急，恨不得背上生出翅膀飞过去。
“喂，你是干嘛的？”
桑南被发现了，两个人手持枪械朝他跑过来，远远地举起了枪。
桑南心里叫苦，举起双手，刚要开口，脚下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路边的碎石子蹦蹦跳跳地滚到马路中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青莲湖的方向，却只望见电视塔尖尖的塔顶旁伴着的月亮。
桑南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三秒后，轰然巨响在天空炸开，音波辐射开去，桑南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倒在地上痛苦地呼吸着。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两个持械的人朝他跑来，用对讲机在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到了。
……
“9.21号凌晨一点二十五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明市广播电视塔附近？”
两名警察拿着记录本站在病床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桑南。
桑南头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头有点晕，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
警察说他倒下的时候脑袋撞在马路牙子上了，但医生说他的外伤只是皮外伤。
桑南听得糊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震荡，但那天的事情他还记得。
他的眼皮颤了颤，十分疲惫地看了警察一眼，说：“我想回家，可是打不到车，只好走路回去，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那里。”
警察翻开桑南的档案，乏善可陈的三十年，没有和妖族有关的事情。
他就像无数奋斗在这个城市中的年轻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就业，两点一线地生活。
警察心里有了初步判断，按照流程还是要继续问几个问题，问到为什么跑那么远去坐摩天轮时，桑南沉默了半分钟，缓缓答道：“我想跟我喜欢的人告白。”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一人眼里带上了不一样的意味，问道：“成功了吗？”
桑南微微一笑，笑容里含着淡淡的苦涩，说：“没有。他走了，应该没那么喜欢我吧。”
警察问完，让桑南保持手机畅通，离开病房。
没多久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张国栋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看到桑南的被子盖过了头顶，啊地叫了一声，失声道：“桑南！”
桑南只得把被子拉下来，对张国栋勉强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
张国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脸上带着火气，说：“你好意思问！你他妈的紧急联系人写的谁都忘了吗？”
桑南想起来了，他父母不在南明市，紧急联系人只好写了张国栋。
看到张国栋担心的样子，桑南忽然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唯一的好朋友，从一开始他就瞒了太多事。
桑南说：“没什么，昨天遇到一场意外。”
“伤到脑袋了吗？我看看。”
“有点脑震荡，休息两天就行了。”
张国栋看他脸色虽然有点白，但精神还好，放下心来，问：“你在青莲湖受的伤？怎么伤的？”
桑南心中一动，问：“你怎么知道青莲湖？”
张国栋拿出手机，献宝似的给桑南看热搜。
昨天后半夜网上出现了南明市青莲湖爆炸的消息，很快被删掉了，网友们吃瓜之魂熊熊燃烧，马上又把青莲湖这个词条推上来，又被删，现在热搜上挂的是青莲湖水位下降了6.78厘米。
“6.78厘米，谁测的？还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牛批！”
桑南笑了笑，眼神飘啊飘，心不在焉地听着张国栋兴奋讨论。
“你看，有人说是湖里的增氧机炸了，还有人说，两个富二代在湖上飙游艇，撞上河堤，于是就炸了。听说湖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有人受伤？”桑南挣扎着要坐起来拿自己手机，张国栋把他扶起来，递给他手机。桑南在热搜里来回翻了几页，没看到伤亡报告。
“都那么晚了，湖上哪有人啊。不过听说炸出好多鱼，还有人说早上在中央路上捡到一条十几斤的锦鲤，你看，还有视频呢。”
桑南看着视频里不停甩尾巴的锦鲤，想跟着张国栋一块笑一笑，实在笑不出来。
张国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桑南推开他的手，躺了回去，一声不吭。张国栋以为他还是不舒服，问他有没有忌口，想不想吃小龙虾，桑南提有气无力地说：“过两天再说吧。”
两天后，桑南出院了。
张国栋想来接他，桑南拒绝了，一个人上了地铁，抓着吊环摇摇晃晃地到了家。
这两天南明市仍旧保持在三十五度的高温，室内没有开窗通风，一开门一股热烘烘的臭味。
桑南闻着味道找过去，把垃圾袋打包扔到门口，拿起半辈子没用过的扫帚开始扫地。
阳台上早就脏得不像话，桑南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让地上积了这么多灰。扫了几下扫帚上挂满了毛，桑南用脚踩着把毛弄下来，再继续扫，毛越来越多。
他看着扫帚上的毛，叹了口气，蹲下来，用手抓着，一把一把地薅猫毛。
“怎么掉这么多毛啊，也没见秃。”
桑南把毛收起来，想扔进垃圾桶，手伸出去，又慢慢收回来。
“你这个小煤球啊，刚来的时候，还不如我巴掌大呢。”
他把小煤球的毛捡出来，放到一边，又继续扫地了。扫到后来，他看到那一大团猫毛忍不住笑起来，盘腿坐到地上，把毛里的垃圾捡出来，剩下的团成一个毛球，放到手里掂了掂。
“没想到你给我留下这样一个礼物。”
桑南提起嘴角笑了笑，眼眶慢慢红了。
阿绿你不喜欢我的热点网吗？为什么别人家都可以连这个网，你却不让我连？我的热点网明明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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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