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没有给过小煤球钥匙,他和小煤球一块出门尚且不能阻止小煤球惹事,怎么放得下心让小煤球独自出门呢。
但小煤球是何许人也?小煤球是个机灵的小煤球!
他早就注意到桑南电脑桌的抽屉里放着五六把钥匙,样子和桑南的钥匙串上挂的那些差不多。
他捡出一把钥匙,走到门口,学着桑南的样子,把钥匙插进锁孔乱捅一气,还真捅进去了。
很快,小煤球就掌握了开门的技能。
他把桑南的鞋带解开,串起一枚钥匙,打了个结,挂在脖子上,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
楼外阳光毒辣,小煤球的影子收成小小的一团,缩在脚下。
身上没有毛覆盖,被阳光直晒的感觉并不好受,小煤球不舒服地搓搓手臂,回头看看黑黝黝的楼道,有点想回去了。
可在家里实在无聊,小煤球想了想,手搭在额头上,望了望前面的路,还是慢慢地走出小区。
街边饮品店里吹出了凉爽的风,小煤球被吹得走不动路,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想想去哪里玩比较好。
有个小孩子走过来,买了一只冰淇淋,也学着小煤球的样子坐在台阶上,吧嗒吧嗒地舔上面的奶油。
小煤球偷偷地瞧了小孩一眼,嘴巴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
他摸摸裤兜,脖子,手腕,脚腕,全身上下只有一把钥匙。
臭桑南,为什么不给他留下点金币当零花钱!
小煤球扁着嘴,又偷瞄那小孩。小孩吃得太慢,奶油顺着甜筒往下滴,空气里都是甜腻腻的香味。
臭桑南!给零花钱这样的事竟然还要小王子主动提出来!
小煤球抱着双臂,生气地哼了一声。
小孩很快把冰淇淋吃完了,手指上的奶油也舔干净,低头发现衣服上滴了一片奶油渍。
他把衣服下摆抻平展,盯着这片白色污渍看了一会儿,保持着这个姿势站起来,走下台阶,走到店外的榆树下面,把衣服按到树皮上,来回蹭了几下,把奶油蹭掉了,但是留下一团水墨似的黑,看着更脏了。
小孩盯着黑色的污渍,脑袋里有点混乱。
忽然,他眼前暗了下去。
他抬头一看,两个膀大腰圆一个顶仨的逃课初中生站在他面前,阴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裤袋露出一角的红色大钞上。
小孩子敏感地察觉到两人的恶意,放下衣摆,后退几步正要跑,初中生伸出厚厚的肉掌抓住他的衣领后面,把他抓了回来。
初中生操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古怪语气,流里流气地说:“小孩,哥哥想买瓶水,忘了带钱,你请客吧。”
小孩捂住口袋,怯生生地说:“我没带钱……啊!”
“拿来吧!”初中生一把揪住小孩的裤口袋,把钞票拿出来,兜底也翻过来,确认他只有这一百块了才松开手。
小孩子眼眶红红的,却不敢吭声。
初中生把钱塞到自己兜里,跟他同伴邀功似的挑挑眉,然后回头警告小孩:“你要是敢告诉家长和老师,以后我天天找你请客。”
小孩紧紧抿着嘴,眼泪顺着鼻子流进嘴里,又苦又酸。
“喂!干嘛呢!”
一道清亮的训斥声从小孩身后传来,小孩含着眼泪回过头,看到刚刚一起坐台阶的哥哥走了过来。
小煤球手搭在小孩肩膀上,眯起眼睛,用下巴点了点初中生的口袋,不耐烦地说:“拿出来。”
初中生将他上下一打量,比自己高了点,但瘦得跟猴子似的,神情那叫一个盛气凌人,十分欠揍。
他呸了一口,说:“你谁啊?你算老几!”
“本王子在家里排老九,在这条街上排老大。”
“我大你爹!”
初中生看准小煤球的脸,一拳砸了上去。
虽然他还没成年,但他和小煤球的体型差距到了残忍的地步,他坚信自己能一拳砸烂这张不屑的脸。
他的动作全落在小煤球眼睛里,一帧一帧播放着,像选择了0.5倍速。
小煤球瞳孔微微收缩,略一侧身,轻轻松松就躲过去了,甚至没掀起一丝凉风。
接着,他一脚踹在初中生膝盖上。
他出腿的动作不是寻常的快,人眼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初中生则只看到他身体晃了一下,膝盖上就传来了锐利的痛感,人也站不住了,弯了腰。
小煤球再次抬腿,膝盖往上重重一撞,初中生又没反应过来,就捂着鼻子仰面倒下了。
他的同伴看到他倒了,马上冲上来,和脸一样宽的脖子愤怒地红了。
他想把小煤球撞倒,骑在小煤球身上,把他压得动弹不得,再狠狠砸他的脸。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可惜他的动作对于小煤球来说也太慢了,小煤球甚至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等到人跑过来了,才高高抬起腿,脚尖绷直,细长的小腿和脚尖在一条直线上,然后一记又狠又重的鞭腿后,把人踢到了墙上。
小煤球开口前后不到两分钟,两个初中生就形态各异地躺在了地上,一个鼻血哗哗流,一个左颊红肿说不出话,完全不见刚才的威风模样。
小孩子都看呆了,鼻涕流到嘴里也没发现。
小煤球从初中生口袋里翻出那一百块钱,丢到小孩身上,转身便走。
“谢谢哥哥!”
小煤球没回答,也没回头,在路边一片片的榆树树影下面,腰胯一扭一扭地走远。
小孩怀着无比的敬佩和羡慕,目送他离开,觉得他走路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小孩把钱装回口袋,学着偶像走路的样子,一扭一扭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