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南明彻底进入夏天。
今年的天气有点不同寻常,前个月连绵不断的大雨小雨,到了这个月又迟迟不下一场雨,整个南明市像个质量很好的大烤箱,只要一走出空调房,身上的汗水就接连不断。
桑南哼哧哼哧爬上六楼,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甩甩手,掏钥匙开门。
门刚开小煤球就冲过来,二话不说先横躺在门口,露出肚皮,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真.拦路猫。
桑南不敢抬脚怕踩了它,笑呵呵把它拿起来放到肩膀上,进屋关门。
养了这么长时间猫,桑南对于小煤球的尿性有了深刻了解。
这厮有点洁癖,猫砂有一点没铲干净,它就骂骂咧咧,钻进猫厕所里一顿猛刨,弄得厕所里猫砂乱飞,以此发泄不满。
要是忘了铲,那可就糟了。这家伙会毫不留情地破坏家里的东西作为报复,短短一个月时间,光是床单就已经换了三次了。
桑南实在怕了,干脆专门定闹钟提醒自己铲屎,风雨无阻,全年无休,成为尽职尽责的光荣铲屎官。
但桑南不知道,此举极大地助长了小煤球的嚣张气焰,变相说明 “棍棒下出孝子”的正确性。桑南只要没做好,小煤球就“棍棒伺候”,桑南马上改正错误,由此他们的相互模式形成一个良好循环。
除了铲屎,吃喝上倒是还好,桑南没去买进口猫粮,小煤球每天也吃得挺香的。但饭盆不能空着,要是它老人家去吃饭没吃到,桑南就完了。
偶尔桑南买点小零食喂给它,猫大人就会施舍桑南五分钟无痛撸猫的时光,哪怕桑南粗手粗脚扯了猫大人胡子,猫大人也会忍下。
夜里睡觉时,桑南怕热,总把空调开得很低,本来也怕热的猫科动物都没能扛过这个温度,放弃枕头,钻到桑南不盖的空调被里。
有时桑南晚上睡觉翻身,会连被子带猫一块抱进怀里,小煤球被挤成一片猫,两只爪子奋力倒腾,试图把自己刨出来,但总是失败。
昏暗的卧室里,小煤球双目亮起寒光,左右开弓,猛扇桑南的脸。
揍了好几分钟,才把桑南叫起来。
桑南迷迷糊糊地放开被子,挠挠脸,翻身对着另一边继续睡。
小煤球恶狠狠瞪了他一会儿,骂骂咧咧地叫了起来。桑南并不接招,他睡得很沉,打雷也吵不醒。
小煤球叫了个寂寞,也就不再计较,低头专心地舔起毛来了。
等天气更热一点的时候,桑南终于意识到要给小煤球打疫苗,这还是张国栋告诉他的。
他没买笼子,没带绳子,就这么抱着小煤球一路走啊走,走到了宠物医院,把小煤球放到柜台上,说:“我想给猫打疫苗,叫‘三联’还是‘四联’的。”
护士噗嗤一声乐了,捂住嘴跟同事悄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对桑南说:“是三联。”
又看了看小煤球,说:“你怎么抱着猫就来了,猫和狗不一样,不能散养,它会乱跑的。”
“怎么会?”桑南很奇怪,想想当初小煤球追着他裤腿不让走的样子,一脸自豪地说,“它离不开我,赶都赶不走。”
说完嘿嘿地笑起来,龇着牙。他的牙齿洁白整齐,好像牙科整形医院外墙上挂的模范案例。
护士额角挂上三道黑线,心想,这个人长得挺好看,谁知道竟是个铁憨憨?太可惜了。
可能这就是公平吧。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顺便关了一扇窗。
医生给小煤球检查身体,看看它的牙,告诉桑南这只猫大概四个月大的样子,但它身体瘦小,体重不合格,嘱咐桑南给它增加营养。
“你的意思是,我饿着它了?”
“身体好的猫这么喂不要紧,但是它不行。你看看外面椅子上的那只猫,在笼子里的,那才是正常体型。”
桑南看看人家的猫,那是只白色的猫,眼睛蓝汪汪的,身上的毛很长而且亮,盘起身体往外看时,就像小公主一样高贵不可欺,十分漂亮。
它的主人也是大美女,穿白色连衣裙,涂粉色口红。一人一猫往椅子上一坐,真是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桑南再低头看小煤球,怎么看都是个灰扑扑的煤球嘛,还是细脚伶仃的。
摸摸小煤球的猫猫头,好小一个,一手就能捂得严严实实。
打完疫苗,桑南坐在医院外面台阶上吃冰棍,小煤球蹲坐在他身边,看着来往行人。
桑南看小煤球一眼,忽然笑起来,说:“小煤球,你是猫中**丝哈哈。”
小煤球扭头:看傻子.jpg
桑南继续哈哈大笑,指指自己:“不错,正好配我。”
小煤球忽然扒住桑南的裤子,蹭蹭两下爬上桑南的腿,两只前爪按在桑南胸口上,后爪踩着裆,伸长脖子去够桑南手上的冰棍。
原来桑南光顾着笑,冰棍上面的奶油都快流下来了。
桑南赶忙把冰棍塞到嘴里,使劲抿了一口,再拿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根木棍了。
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食物没有了,小煤球岂肯善罢甘休,张牙舞爪要挠人。
桑南举着它两只前爪,让它做出投降的姿势,说:“不许动,举起手来。”
小煤球猫小力气小,根本反抗不得,摆着可笑姿势任人蹂躏。
桑南笑嘻嘻地拿鼻尖蹭小煤球的肚皮,蹭了好一会儿,再猛吸一口,终于满足,放开小煤球。
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小煤球的拳打脚踢,却没想到小煤球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你被我吸傻了吗?”
难道我是《聊斋》里写的能吸人精气的妖怪?桑南捋了捋空气山羊胡子。
正疑惑,小煤球再次站起来,前爪按在桑南胸口。
它的小鼻子吸吸两下,凑近桑南的脸,桑南清晰听到它身体里小发动机的声音。
桑南没动,倒要看看小煤球干什么。
突然,小煤球伸出嫩红舌头,舔了一下桑南的嘴角,舌面的倒刺轻轻刮擦着敏感的唇部神经,有种粗糙的感觉。
然后又舔一下。
桑南愣住了。
连着舔了四五下,小煤球才退开,蹲坐在桑南腿上,舌尖灵活地打了个卷,把白色的奶油收进嘴里。
桑南突然就觉得身体有点热,一股热流还在往下冲。
小煤球继续卷舌头,那点甜太少,让它意犹未尽,盯着桑南嘴唇看。
桑南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心脏扑腾扑通乱跳,周围的声音也在离他远去,他眼前,他心里,都只剩下这么一只猫。
就这么看了半天,他终于反应过来,按住小煤球,轻轻拍了几下它的屁股,一边打一边骂道:“还我初吻,还我初吻!王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