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凉，水流湍急，伤口刚刚接触水，就被冲得发白，里面的污血和脏东西终于冲干净了。
这一招虽然管用，但就像红毛说的那样，太狠了。
河水不断冲刷着元洵的身体，元洵又冷又疼，身体不断发抖，鲁三怕他站不住，虚虚地环抱住他，帮他把潮湿的刘海拨到脑后。
元洵抬头看他，发现鲁三也在看他，眼神非常认真，就像个等待命令的机器人。
元洵想起当初他想派一个人潜伏在物管会时，鲁三就是这样看着他的。
元洵和他说，这个任务会花费许多年，让他做好长期待在地球的准备，鲁三听完，眼神发生了变化。
元洵很容易就读懂了那种眼神，那是对他的眷恋不舍，又在苦苦压抑，所以看上去竟然有种悲苦的意味。
可是鲁三仍旧说可以，他愿意为了三王子去做这件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元洵才察觉到，原来鲁三也是喜欢他的。
三王子是万人迷，从来不缺乏追求者，站在鲁三旁边的红毛就是一个。
这只红豹子正用不加掩饰的火热眼神看着他，渴望得到他的爱，并拒绝去人界潜伏。
两相对比，元洵想，这只黑豹真傻呢。
妖族向来大胆又坦诚，这只黑豹却是沉默的，内敛的，那么不擅长表达感情，就像很多人类。
要知道即使是话少的黑猫，也知道求欢时做些小动作，说几句挑逗的话。
元洵觉得鲁三很有意思，但潜伏的任务很重要，鲁三的性格正好合适，所以他还是决定让鲁三去了。
十年光阴转瞬即过，鲁三成功打入物管会内部，传递了无数内部消息，帮助元洵了解人类的动向。
这期间，他们只见过一面，是在一个咖啡厅里，元洵担心鲁三被人类发现，特意选了公开的场合，这样万一有人注意到鲁三，也只会觉得他在和人喝咖啡。
坐下没多久，元洵就发现鲁三变了。
鲁三终于学会了表达，在元洵赞许他的工作能力时，他突然握住元洵放在桌子上的手，说：“三王子，我很想你。”
元洵脸上缓缓漾起微笑，看了鲁三足有半分钟，才开口，说：“我一直记得你。”
……
“三王子。”鲁三轻声喊他。
元洵思路被唤回，眼睛眨了眨，收回视线，沉声道：“鲁三，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鲁三不吭声。
元洵背对他，说道：“你从人类那里学到了坏东西，你朝我撒谎。”
鲁三张张嘴，想说话，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元洵说：“本来我们可以不死那么多妖，安全撤回。如果你当时愿意留在物管会，继续传递消息，我会提前知道他们的打算，安排人接应你们。可是你动摇了，你逃跑了。”
鲁三垂着眼，还是不说话。
元洵问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回来了吗？别拿我弟弟说事，我要听真话。”
鲁三抬起头，喉结滑动，小声说：“我想您了，我想回到喵星，当您的护卫。”
元洵转过头，似笑非笑打量他，说：“这就对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或许，”元洵突然朝他走了一步，和他身体相贴，“我会满足你呢。”
鲁三瞳孔一缩，紧紧地盯着元洵的脸，简直难以相信。
元洵抬起手，放到他小腹上，慢慢滑下去，说：“又不是什么难事，早点说出来多好。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一直记得你。”
鲁三呼吸粗重起来，克制着对元洵做点什么的冲动。
元洵收回手，往河里走了一点，让水漫过他的锁骨，将他全身的伤都冲刷一遍。
鲁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晌后，艰涩开口：“对不起三王子，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是私心让我当了逃兵，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很好，那我就放心把另一个任务交给你了。”
“什么任务？”
“你继续留在元沅身边，监视侯宝义。他太像个人了，我总觉得他有问题。你要小心，比在物管会时还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侯宝义知道你是我派去的。”
“可是……”
“嗯？”
元洵半是威严半是威胁地朝他一瞥，鲁三马上不敢说话了。
“冲得差不多了，”元洵朝鲁三勾勾手，鲁三走过来，元洵双手搭在鲁三肩上，微微笑着，说，“去对岸待一会。”
鲁三抱起元洵，淌水去了对岸。
黑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片刻后抬起头，仰望天上的繁星，一颗一颗地数起来。
可惜他数学很烂，总是数不到二十就乱套了，加减乘除也算不清楚。人类的语言他也学不好，元洵曾笑着说他的知识水平还不如小学生。
所以他想要参加潜伏任务时，元洵拍拍他的头，让他安心待在自己身边。
这样是好的吗？
是的吧，鲁三其实很羡慕自己吧。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是三王子心中最重视的妖。
……
鲁三带着原型，**地窜进小煤球的帐篷里，身上的毛紧贴着皮肤，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水，呼吸间地上就湿了一大片。
小煤球趴在塌边，看着睡熟的桑南，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鲁三，马上就不高兴地嚷了起来：“滚出去，都是水。”
鲁三抖了抖毛，水点子天女散花似的撒了小煤球一身。
“啊！”小煤球拍塌而起，抬脚就要踹他，手却被桑南无意识地拉住了。
小煤球看看桑南的手，又坐回去了，在桑南耳边哼哼唧唧地说了几句话。
鲁三抖干净身上的水，又在毛毯上滚了几下，毛完全干了，他变成人形，坐在帐篷门口，看着外面，长舒了一口气。
小煤球说：“你滚出去睡。”
鲁三答：“我守夜，以后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谁要你守着，你出去。”
鲁三坐着不动，赖着不走。
小煤球拿出鞭子，作势要抽他，鲁三把衣领一扯，特别光棍地把仰起头露出脖子，说：“打吧，你这鞭子害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差我一个。”
“你疯了吗？”小煤球觉得鲁三可能受什么刺激了，这家伙平常可爱惜自己了，说是当他手下，却从来不肯替他挡伤呢。
还是小桑子最好。
小煤球嘟着嘴，凑过去亲亲桑南紧皱的眉头。
他没有心情再跟鲁三吵架，而是变成一只小猫咪，跳到榻上，啪嗒啪嗒走到桑南脸边，拿脑袋拱了拱他的下巴，然后缩成一团，陪桑南一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