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进了教学楼，司芜进教室时就发现班里的气氛有所改变，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在窃窃私语。
他把视线投向最后一排，看到了自己昨天的“杰作”，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靳墨坐在那里，遮住长相的长刘海昨天被他恶意剪掉，似乎是又修过了，微碎的黑色垂在眉骨上，露出一双冷淡的双眼，无波无澜，清冷到极致，和之前的阴郁模样差别巨大。
他坐在座位上写着什么，对周围的喧闹毫不在意。
系统Z在车上给了他新的剧情点任务，要逼迫靳墨和自己谈恋爱，进一步毁坏靳墨的形象，让气运之子的厌恶达到顶峰。
这算是他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所以司芜才特意去便利店又买了一份三明治，准备给靳墨点好处。
早知道他应该多准备点剩饭的。
都不够分了呢。
邵凌风见司芜直直看着靳墨，下意识感到不对劲，想拉住司芜，但连衣角都没抓到。
越过几个跃跃欲试想去找靳墨的女生，司芜拎着三明治走到他桌边，弯下腰，笑意盈盈地贴上去，唇瓣靠在他耳边。
“怎么？我可是让大家都来关注你了，不高兴吗？”
但莫名的，司芜感觉很开心。
随着他贴近，靳墨握着钢笔的手指逐渐收紧，手背突起一条条青筋，富有力量，像在隐忍什么。
这些动作都被司芜尽收眼底，他知道靳墨恨死他了，所以他更大胆地坐到了他旁边，把三明治丢到他桌上，施舍一般地开口：“诺，给你吃的。”
“我自己做的哦，虽然是剩的，不过你肯定没吃过这种好东西吧。”司芜托着下巴，“就当是不小心剪了你头发的补偿怎么样？”
靳墨握紧的手指突然放开，偏过头，冷淡地瞥了一眼娇娇贴在他身边的少年。
这样侮辱的话语他听过不少，早就不在乎了，但此时却忍不住心烦意乱。
……貌美恶毒的蠢货。
明明只要骂他就好了，为什么贴这么近？
为什么还要给他送早餐？
像是耍狗一样戏弄他。
靳墨看得出那份三明治不是剩下的，包装都没拆，他没有闻到食物的香气，却闻到了少年身上独特的馨香。
说不清楚是什么香味，棉花糖一样绵密柔软，带着一点点奶香，混合皮肤本身的香气，不断缠绕过来。
昨天少年居高临下看着他跪在面前时，身上也飘来了同样的香气。
像是加了曼陀罗的蜜糖。
他一定是被迷惑了。
司芜看着靳墨冷峻的表情，猜测自己在靳墨心里又恶毒了一个层次，正如他所愿，这样剧情才推进顺利。
“拿走。”靳墨再次低下头，不去看司芜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
但他低头时，少年穿着短裤的白皙双腿又出现在他眼前，宽大的裤管遮住了大部分皮肤，但还是露出了膝盖上方的区域。
双腿微微并拢，大腿意外的看起来很有肉感，柔软而细腻的皮肉仿佛云朵，膝盖透出淡粉的色泽，小巧圆润，很难让人想到这是男生的膝盖。
靳墨突然站了起来。
克制不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自己的厌弃。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再次抓住司芜的小腿，五指全部陷入白皙的皮肉中，将司芜弄得像昨天那样慌张，乱七八糟，再也嚣张不起来。
他这么喜欢羞辱他，如果反过来会如何？
班级里一时有些鸦雀无声，临近靳墨和邵凌风边儿上的同学都有点不敢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校霸盯着后面的眼神也这么吓人。
“怎么这么激动，因为得到特殊对待太开心了吗？”司芜的声音依然天真，一只手撑在桌上站起来，歪头从下方看靳墨。
靳墨的下颌线绷紧，感到手部传来心理上的阵痛和跃跃欲试。
想掐住眼前的人，想看他哭。
“很生气吗？”
司芜轻轻笑，放低了声音，保证只有两人能听到：那……要不要考虑和我谈恋爱，我保证不再这么对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小恶魔的低语，背后的心思令人琢磨不透。
靳墨的眼底越发晦暗，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司芜那张漂亮非常的脸，品尝到了深渊般的恶意和一丝甜美。
够了。
“离我远点。”靳墨冷淡道。
司芜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低声道：“不用着急回应，再考虑一下嘛。”
说完后，司芜转身就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窗边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只是一个新的羞辱他的手段罢了，靳墨凝视着因为抓紧笔尖而晕进掌心的墨迹，心底逐渐冷淡。
……他绝不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靳墨放下笔，用眼神赶走周围看热闹的人，视线不经意和站在门口，眼神凌厉看着他的邵凌风对视。
对方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蠢货。
靳墨大概猜得出司芜是如何假意捧邵凌风的，也只有邵凌风会被哄得团团转。
靳墨没有再继续看，他淡淡收回目光，重新坐下面对那些数学题，钢笔的笔尖快速运作，却挑不断残留在空气里的那点香气。
丝丝缕缕的香气缠在钢笔和数字间，仿佛有只柔软白皙的手始终在跟他捣乱，靳墨冷冷停下笔。
被一个长得漂亮，性格恶劣的男生迷得晕头转向，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靳墨拿开碍事的三明治，看了眼墙角的垃圾桶，手背上的青筋绷了又绷，最终还是没丢，随手放进了桌洞。
眼不见心静。
司芜也在关注靳墨的动作，见他没吃也不在意，本来只是个工具，只要达到扰乱靳墨的心的目的，就够了。
现在看来，很成功。
他唇角微微勾起，只见邵凌风朝他走来，他差点忘了，邵凌风坐在他前面。
虽然警告了靳墨，但邵凌风依然冷着脸。
刚刚看见司芜抛下他走到靳墨身边，他就已经很不爽了，看见司芜把那份三明治给靳墨时，他的不爽达到了巅峰。
他有些自嘲地想，原来不是给他的，他还跟个傻子一样在那得意。
原来他也不是特别的那个。
司芜还跟人咬耳朵，不知道说些什么，贴得这么近。
昨天，司芜也是借了他的跟班来带走靳墨。
一定是因为靳墨耍了什么花招，用他那张小白脸，做出些出格举动引起司芜的注意，对，一定是这样。
邵凌风刚刚哄好自己，准备回座位，一看司芜身边围着好几个他的小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眼睛不停地看司芜，带着渴望和痴迷。
更不高兴了。
邵凌风脸色越发难看，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朝其中原本坐在司芜身边的夏妄踹了一脚：“你，坐我原来的位置去。”
夏妄困惑地啊了一声，对上邵凌风凌厉的双眼后，瞬间不敢吱声，捂着屁股听话离开，书都没敢拿。
他们老大冷脸生气的时候实在太吓人了。
“我的书。”邵凌风继续冷冷道。
夏妄忙不迭把邵凌风为数不多的几本书递过来，欲哭无泪道：“凌哥，我的书，我的书啊！”
砰一声响，一包书扔了过来，夏妄一回头，对上邵凌风“你敢回头跟司芜搭话你就完了”的表情，立刻不敢吱声了。
害，兄弟如衣服呗。
其他几个小弟察言观色，明显看出邵凌风现在心情不好，几人立马老实，回头凌哥泡不上人，指定不顾什么情分，直接拿他们练筋骨了。
“张立啊，那个啥你作业没写完吧。”
“对对，我差点忘了，找个写完的抄一下得了。”
“你俩等等我！”
……
教室后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邵凌风和司芜坐在一起。
邵凌风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不是说另一份早餐是喂狗的吗？给他带早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喜欢他之类的。
但他现在很生气。
他不主动开口，难道司芜就看不出他生气吗？他手下那群小弟都能看出来。
邵凌风斜斜地晃着凳子，他长相本就很有攻击性，标准的浓眉星目，加上一头红发，气质更加桀骜不驯，这会儿因为生气，唇角朝下，眼神又冷又凶，叫人不敢直视。
“抱歉凌哥，我又擅自行动，没有提前告诉你。”
柔软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邵凌风意识到，司芜是在跟他道歉。
他生硬地转过头，司芜双手合十，表情有些歉意。
模样很乖。
一瞬间，邵凌风凌厉的表情消融，红色额发下的眉眼都变得柔和，怔愣地盯着司芜的脸：“这，这算什么啊，用不着道歉。”
他莫名感觉脸上发热，随手拿过一本书扇了扇，故作不在意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怪你，我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的确很不喜欢。
心机小白脸，故意耍手段引起司芜的注意。
司芜知道，邵凌风这种家族里的独生子，被捧着惯了，对身份和阶级格外在意，尤其看不上他和靳墨这种来路不明的私生子，他呢这种上赶着当舔狗虽然不讨喜，但靳墨这种冷漠的态度估计更让邵凌风恼火。
看不惯很合理。
“我也不喜欢他那样的。”司芜附和道。
实际上他挺喜欢靳墨的长相的。
邵凌风半个身子都转过来，眉梢都带上喜悦，像是只兴奋的大狗狗，他差点就要问出来“那你觉得我这样的怎么样”。
司芜奇怪，邵凌风是小学鸡吗？听到有人也讨厌自己讨厌的人就激动成这样。
他继续道：“你不喜欢他，那我也不喜欢，我都听凌哥的。”
没有哪个大哥不喜欢跟班这么惟命是从吧，司芜觉得，邵凌风还是很好拿捏的。
这下邵凌风觉得自己连脖子都开始发热了，司芜怎么这么乖啊，乖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这不是夫唱夫随吗……
邵凌风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更加不自在，连眼都不眨了，看着司芜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凌哥？”
司芜耐心地看着邵凌风，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该不是因为厌恶他这个私生子，所以也听不得他附和他吧。
“你脸好红。”
虽然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但司芜最喜欢逗弄猛兽，他下意识伸出手，碰了下邵凌风的下巴。
触碰不过一秒，邵凌风猛地躲开，站起身，踢开坐在他原本位置的夏妄，走到里面的位置坐下，只留下个背影给司芜。
一气呵成。
看来气得不轻。
司芜瞥了眼自己的手，轻笑。
系统Z忍不住开口：“玩得高兴了？”
司芜：“很开心。”
系统Z：“不用理会他，男高中生喜欢乱想，你如果再去哄他，他只会蹬鼻子上脸，反过来让你摸其他地方弥补他……”
上课铃声打响，看见走进来的语文老师，班级里一片哀嚎，谁都不想在本就困的大早上上一节语文课。
司芜随手摸出手机，锁屏上出现两条消息，是陆听鹤发来的。
【上午我有两个会要开，期间可能接不到电话，有急事可以打助理的电话，我会处理，下午放学我会亲自去接你】
司芜哑然失笑，怎么还真的对他报上行程了，陆听鹤为了能让他报备行程，还真是用心。
他敲字回复：【别来接我，不想看见你】
*
下课时间一到，司芜刚收起手机，就有事找上了他。
“陆司芜，靳墨，来一下办公室。”站在门口的班主任表情严肃，丢下一句后转身离开。
“事情有变化了啊。”司芜喃喃一声，看了眼靳墨。
虽然蝴蝶效应不在他的预想之中，但司芜并不慌张，更何况，只是去个办公室而已，无非就是靳墨因为某些原因准备现在就曝光他的欺凌行为，受顿批评罢了。
直到站在办公室门口时，司芜都这么想，他乖乖地喊报告，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打开门进去。
办公室门打开，正对着门口是沙发，黑色的皮质沙发上坐着熟悉的男人，西装革履，深灰色三件套很有质感，今天陆听鹤没有戴眼镜，手上却戴了一枚银色手表，和他气质很符合，矜贵而疏离。
古井无波的双眸与他对视，吐出的话语同样冷淡：
“陆司芜，既然你不想看见我，就不要给我抓到把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