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宋陆远上去就钳制住山羊胡男人的手,将他踹倒在地。
山羊胡男人“啊呀”一声叫,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喊疼。
宋显趁机推开两名妇人,将白歌扶了起来,护在身后。
父子二人救人的行为显然引起了众怒,围观的村民们突然包围了他们。
青壮年们都自觉走到了最前排,目光狠厉地瞪着他们,有的人甚至取下了腰间别着的柴刀。
宋陆远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撸起袖子就吼:“干什么?想杀人?来啊,不怕死的都给我上!”
青年们脸上都露出忌惮之色,举着柴刀与宋陆远对峙起来。
宋显连忙把宋陆远也拽到自己的身后,对方人多势众,还都拿着武器,老二力气再大也只有一双手,哪里会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大家都冷静一下,闹出人命就不好了。有什么误会咱们摊开说,肯定有办法解决。”宋显尽量用很平和的语气劝大家不要冲动。
方大山:“哟呵,这不是宋家的冲喜小夫郎嘛,刚克死了妻子,这么快又找到下家了?”
“我说你怎么不想跟我呢,原来喜欢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杨明不善的目光在宋显和白歌二人身上逡巡,“小心红颜祸水,回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显看向说话的俩少年。一个圆润身材,皮肤偏黑,三角眼里横生戾气。一个长脸,皮肤白,神态却流里流气。
“你们——?”
方大山和杨明同时扬起下巴:“怎样?”
“眼睛几天没洗了,看人这么脏?”
“这里最脏最恶心的人就是你!庆幸吧,我爹娘今儿不在,不然他们肯定把你脑开瓢了,报你那天打我的仇!你个两面三刀的畜牲!”杨明气呼呼骂道。
宋显这才意识到杨明是谁,那天他磕了脑袋后,对这张脸的记忆很模糊了。
“畜牲骂谁呢?”
“畜牲骂你!”杨明高声反驳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说得不对。
周围村民中有人憋不住,发出了笑声。
白歌躲在宋显身后,哑着嗓子告状:“宋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们突然就把我抓起来押到神像前,想拿藤条打死我!”
宋显用眼神儿安慰白歌别怕,有他在。
杨明被气得面红耳赤,他盯着宋显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激动地对村长喊。
“村长,你看他的脸!他长相妖魅,应当也会厌魅之术。否则宋家兄弟被他骗财骗房之后,怎么还会跟他关系好?不惜被村里除名都要跟他在一起?一定是受了他的厌魅之术蛊惑!”
村长名叫陈昌贵,正是被宋陆远踹了肚子的山羊胡男人。
他马上借坡下驴:“说的没错,我看他也该被‘祓除’,他和她都该祓除!”
宋显算是听出来了,这帮村民在搞封建迷信,而且中毒颇深。
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宋陆远:“老二,他们说的厌魅之术是什么?”
“算是种巫蛊之术吧,认定太过漂亮的女人体内有神秘力量,会妖法,可以通过邪术蛊惑人心,诅咒控制他人。本来这没男人什么事儿,姓杨的兔崽子跟你结了仇,就想把你也算上。”
“快些举行祓除仪式吧,我大儿子快撑不住了!”
李春花双眼红肿,残留着泪意,她看向白歌的眼神儿里充满了憎恨与失望。
“我当你是好的,可怜你才收你为徒,想到你竟如此祸害我儿子!”
李春花是白歌这段日子在三户村学针线手艺的师父。
白歌委屈地跟宋显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平常我都是扮丑把脸涂黑,今天出了意外,被她看见真容了,她就非说是我害她儿子病重。”
穷山恶水出刁民,愚昧到极致了。
“把他们俩都给我押住,本村长这就为他们举行祓除仪式。”陈昌贵高举手中的藤条大喊。
村民们齐声应和。
“除魅!”
“除魅!”
“除魅!”
……
所谓的祓除仪式就是用藤条打人,直到把“魅”祓除为止。打多重,打多久,全凭行刑者一个人决断。
宋陆远要冲上去揍他们,再次被宋显拉住了。
对方人太多了,直接起武力冲突不是明智之举。宋显把宋陆远往身后护了又护,生怕二儿子成为这些愚昧村民们怒火下的炮灰。
对付无知愚昧的人,就得用无知愚昧的办法,用不着跟他们讲科学技术,他们听不懂。
“都别动!”
面对村民们的渐渐逼近,宋显突然掏出一个布包的长条形物体。
“哈哈哈哈……既然已经被你们看出来了,那我就不装了!”
“我承认,我确实会厌魅之术。她是我徒弟,有点学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
“今天我就跟大家展示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天灵灵,地灵灵……”宋显瞥了一眼白歌,缓缓举起手里的东西,就做出要揭布的动作。
“师父,不要亮出来!你这一出手,三户村的人全都得死啊!”白歌领悟了宋显的眼神儿后,立刻夸张惊呼。
原本要上来抓人的村民们都被震慑住了,这会他们不仅不敢上前,甚至在宋显推开白歌往前走一步的时候,他们吓得往后连退了数步。
“他在唬人,他在故意吓唬我们!你们别被他骗了!”方大山大喊。
“对对对。”杨明慌忙附和,不稳的声调已经透露出他有几分害怕了。
李春花哭喊:“你们快把他抓起来,给我儿子报仇!”
宋显依旧淡定从容,对李春花竖起大拇指:“还是李大娘厚道,知道自己儿子被诅咒要死了,就拉其他人一起陪葬。要不说你们村团结呢,生是同村人,死是同村鬼。”
村民们听了这话,都不干了。
“今天祓除仪式就是为了李春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们替李春花冒险?”
“是啊,我可不想像李大郎那样。”
“我也不想。”
……
有两名负责抓人的村民率先退出,不参与围攻宋显了。其他村民也纷纷起了退意,不想冒这个险。
陈昌贵也有点怕了,抖着山羊胡子默默后退,但他的步伐不敢迈太大,生怕大家发现他这个村长怂了。
方大山气得跳脚:“大家别信他的话,他在撒谎!他才不会什么诅咒之术,他在骗人呢!我们信了他,就是中了他的计了!”
方大山特别笃定的语气引起了宋显的注意。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在骗人?李大郎重病是事实,大家都认定跟我徒弟没关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没关系?难道跟你有关系?莫非他的病是你害得?”
一连串的质问打得方大山措手不及,方大山眼神飘忽,支支吾吾,明显心虚了。
杨明的脸上也露出意外之色,惊讶地看向方大山。
一时间,陈昌贵和李春花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方大山身上。
方大山后退一步,慌忙地摆手,“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说!你做什么了?”
宋陆远突然一声吼,把方大山震得更心虚了。
“我我我……”
宋显对李春花道:“瞧见没?是他害得你儿子病重不治。你现在赶紧问清楚缘由,你儿子说不定还有救。再把时间花费在冤枉我们这些无辜人身上,只会害死你儿子!”
李春花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冲上去就扇了方大山一耳光。
“是不是你?我家大郎平常最喜欢与你来往,他病重昏迷之后,你从没去看过他,是不是心虚了?”
方大山到底年少,禁不起吓,被打了一巴掌后呼吸急促紊乱,终于绷不住“嗷”的一声捂脸大哭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他下了毒之后,我也后悔了。”
李春花狠狠揪住方大山的衣领,在宋显看不到角度,恶狠狠蹬着方大山,警告他最好把话说清楚。
方大山身体抖了又抖,带着哭腔解释:“我……我爹娘总是喜欢拿我跟李大郎比较,说李大郎多么好,我多差劲儿不如他。三日前,我又挨父母骂了,一时起了嫉妒之心就对李大郎下手了,偷偷将玄头草的毒汁下进了李大郎的药茶里。”
玄头草毒发一般在一两个时辰以后。
那天,李春花干完活回家,发现大儿子躺在床上昏迷了,还以为他熬夜苦读致使身体疲乏,就请了村医张大夫来瞧。
张大夫医术有限,根本查不出李大郎中毒,只按照李春花的描述,给他开了调理身体的药,自然没效。
宋显质问村长陈昌贵:“这下误会解开了,是你们冤枉了我侄女。说吧,这笔账怎么算?”
话说完,宋显就扯开了布,亮出了他手里的“诅咒武器”,是三根粟米棒,今早他给孩子们特意做好的干粮。
陈昌贵等人都明白了这是误会。
陈昌贵窘迫不已,马上带领村民们给宋显和白歌鞠躬赔罪。
“白姑娘真对不起,我冤枉了你,改日我一定好好跟你道歉。现在我大儿子——”
李春花大哭着瘫坐在地上,转而揪住张大夫的裤腿。
“张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大郎!”
张大夫无奈摇头,“你知道的,我只会治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解毒我真不会,这要是用错药会死人的!你得去永州城里找更厉害的大夫才行。”
“从咱们村去永州城要七八天,李大郎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到时只怕来不及了。”村民们感慨。
李春花绝望地号啕大哭起来。
宋显问李春花:“那玄头草长什么样?带我去看看。”
李春花哭声哽住,愣愣地看向宋显。
“还愣着干什么,想不想救你儿子了?我阿爹说不定有办法。”宋陆远没好气道。
“啊好好好。”李春花忙起身,带着宋陆远他们去了后山山坡。
陈昌贵随后也跟了过来。他见到一株,长在杂草中很不起眼,刚要指给宋显看,就看见宋显已经蹲在那株玄头草前面了。
“对对对,就是它,毒得很,我们平常都不敢放牛在这地方吃草。”
【价值说明】:玄头草,茎叶有剧毒,少食昏睡七日亡,多食即刻亡;根解毒,多食补肾。
宋显:“运气不错。”
不用五步之内找解药了,玄头草本身就是解药。
宋显挖出玄头草的根,让李春花拿去给儿子吃。
李春花愣愣地捧着玄头草的草根,有点不敢相信地问:“这就完了?”
“对啊,这就能解决了?”杨明也凑了过来,说起风凉话,“你不会又在使什么招摇撞骗的把戏吧?李大娘,你可别被他骗了。”
“我看你嘴欠找揍!骗什么?他又没要钱!”宋陆远说着就对杨明比划拳头,杨明立马噤声,抱头就跑。
李春花还在犹豫,目光不确定地看向宋陆远。
宋陆远对于李春花不信任宋显的行为很是不爽:“你还愣着干什么,想让你儿子直接玩完?”
“我、我、我这就去。”李春花泪眼婆娑起来,转头就狂奔家的方向。
陈昌贵讪讪摸着胡须,想说什么,因为撞上宋陆远不耐烦的眼神,他立刻乖乖把嘴闭上了。
四人下了山坡,往村子里走。
李春花这时候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扑通跪在宋显跟前。
因为她奔跑的速度太快,下跪的动作太激烈,路面的尘土被激起来了,黄滚滚的一团,有些呛人。
“大郎他醒了!多谢恩人救我儿性命!”
李春花哐哐磕头,又激起一阵尘土。
宋显被呛得掩嘴咳嗽:“别磕了,道谢磕头有什么用,不如整点实际的,送我们一筐鸡蛋。”
李春花:“……”
陈昌贵:“……”
宋陆远:“……”
“还有你们欺负白姑娘的赔偿,就用桌椅家具、粟米、麦粉来抵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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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