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许岁良也冷静了下来。
“我发现对待你,脸皮得厚点,有多厚做多绝。”寂静的环境,周景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别急,也别走,至少现在别干这些事。”
“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了。”周景一字一顿,“好好聊聊,理性地聊一聊,直白地聊一聊。”
聊?
许岁良听话地看着周景,他倒想看看他能聊出个什么花来。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周景缓缓地说,“怪我没有选择你,怪我让你受伤了,受了好重的伤…”
还没听到周景说完,许岁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怪你没选择我?周景,你这单细胞生物不会还真这么认为吧?”
许岁良点头,“是,我承认,这个也是个原因,但它更像个导火线你知道吧?”他问,“为什么会有这根导火线呢?”
“我告诉你周景,没有谁生来就是脾气暴躁的,也没有谁突然就崩溃了炸了。”许岁良说,“那是积攒了好久的失望,好久的怒气,触及了无数次底线换来的。”
“就像一再好再完美的东西,你不好好地去保存它,去捧着端着……”许岁良停一下又摇头,“就是不往大了说昂,不小心翼翼捧着端着,就一双鞋子,买回来一段时间欣喜欢喜爱护,一段时间后呢?”
许岁良一拍巴掌,“穿着去人多的地方,不在乎不顾及,身边人潮多了,你随着他们乱踩,你态度无所谓了,就这么造,这双鞋指不定哪一天它自个儿就烂了。”
“就这么说。”许岁良语气冷淡,“我在你周景身上我他丫的看不到希望了,从前是我不信邪,我总一个劲儿地向前冲,但现在不行了,我伤了,我累了,不管我还有没有信这个邪,我不想动了,我没劲了,我走不动也跑不动了,我他妈看见你感到心累,回想起我原来的行为觉着傻逼。”
“可是这次你不用动,换我走就行了…”周景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挽回着。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明白,我让你失望了好多次,可我除了说出最无力苍白的三个字无可奈何。”
周景垂下脑袋,整个脑门都冒着可怜,失落地问,“阿靳,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啊?”
许岁良眄了他一眼,没吭声。
笨,笨到家了,笨出地球,笨出银河系。
“周景,你要跟我搞煽情那套我不吃,也没空。”许岁良高傲地说道。
“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我想要挽回你,无比想要挽回你,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我还是想去试试,不管你怎么样,做什么。”
周景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怎么撒气怎么来,我会等到你消气。”他轻轻地吸了下鼻子,“你不舒服,那我就去体会我带给你的冷落和失望,你大可以加倍还给我……”
许岁良听见轻微的抽泣声有点儿意外,没等周景说完大堆话就捧起了他的脸。
周景两眼猩红,一副委屈模样,许岁良敢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周景,软乎乎的,那破碎模样一下就撞进了他的心窝。
要是从前,没发生那么多事儿,两人关系还不错的话许岁良指定会来上一句“你早这样哭不就好了吗”。
“但是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好吗?”周景说,“你很优秀,我知道你身边不缺追求者,但是你不要在我面前来炫耀,也不要让我看见。”
“我会吃醋,我会不安,我会觉得这个人马上就是别人的了,我害怕。”
周景这么一哭说话技能可谓点满了,直接化身成话痨叭叭个不停,“我一害怕,我就会做不好事,我一不安,我就怕我放弃,我心慌,我好怕你不见。”
周景扒着脸上的手紧握了一下,脑袋垂下贴靠去了许岁良的肩头,双手环着他的腰就这么明目张胆理所当然地将人揉进了怀里。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不在了,我梦见你要和其他女人结婚了,醒来后你睡在我身边,我得到了一点安慰。”
周景又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但是当我今早进警局时看见你的生活原来不止我,不再绕着我转,你也有追求者,对方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我好慌,我特别特别慌,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想着,然后害怕担忧焦虑。”
“这半个上午,我不知道在做什么干什么,好像浑浑噩噩的,时间就这么过了,我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这么下去是不好的,但是我禁不住想了很多,说不上具体,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太杂乱了……”
听完这么一大堆,说句实在话,许岁良有点想笑,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在周景这么一副认真的面孔下藏着这么多种情绪,他还jb因为这些情绪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把自己吓哭了。
但许岁良没有过多的感言,只是敷衍地在周景背上拍了两下,“你一大男人哭成这样真的好吗?能不能有点儿志气?”
“不能。”周景可怜巴巴地又将许岁良往怀里揉了揉,特委屈地说,“我憋不住。”
他憋没憋住许岁良不知道,反正这句话许岁良没能憋住,笑嗤了声。
周景这一哭,许岁良心情好了很多,好像之前那点儿矛盾和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不少。
他这人就一点不好,伤口愈合得太快,甚至忽略了痛的过程。
两人静了几秒钟,周景还准备继续开口输出时门突然地被推开了。
反正这扇门老警员是推惯了,王余生只吐出一个周字儿就愣住了。
至于那个队字儿为什么没有喊出来是因为他此刻觉着这个队只能够安在许岁良的脑袋上,因为这小子正提着下巴冷着张脸看着他,怀里拥着他们局的高岭之花周景。
“这局子里边儿待久了就是熟哈,进刑警队长办公室门都不用敲了。”许岁良没好去明说什么,只是阴阳怪气了一句,冷眼示意他出去。
王余生溜得很利落,只是门关上后整个脑袋还没回过神。
他们的队长,大队长,此刻,紧紧地,抱着他们的副队长,对的,副队长。
要不是许岁良今天这张脸甩得太臭了,王余生非得重新推开门确认一下。
……
办公室内,目睹着门彻底关闭后许岁良才出声儿。
“完了,你人设崩了啊周大队长。”许岁良说着风凉话。
周景没回答,因为现在什么人设对于他来说统统不重要了,他只想紧紧地抱着眼前的这个人。
周景吞了吞口水,咸的……
他偏了偏头,鼻子碰到了许岁良的脖颈,委屈地用嘴唇去碰了碰他的皮肤。
许岁良感觉到这动静浑身一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烦躁地去扒拉周景圈背后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诶我c!你属狗呢?哭就哭,别他妈乱亲乱哈口气。”
闻言,周景立马停止了骚扰,将许岁良圈得更紧了,生怕他挣脱似的,有些着急地说,“我不亲我不亲,你让我好好抱抱。”
有机会的话,许岁良是真想给他一巴掌。
两人不管体力还是力气悬殊都太过大,自从许岁良受伤后就更别说了,周景要是想怎么样他,那跟拎鸡崽一样简单。
许岁良无奈地停止了闹腾,他这要算是半推半就,因为就这么抱着,被需要,他心里好像也被填满了,甜甜的,装着小小的窃喜,从前失去那些瞎折腾的能量力气好像在慢慢回来。
但目前为止,他不会再轻易低头。
这么抱着,至少两分钟,许岁良忍不住开了口,“快点吧周大队长,差不多就得了,门外还有人等着你处理事情呢。”
“中午一起吃饭吗?”周景没松开许岁良,只是问。
这句话放现在好像就只有一个答案,如果许岁良说不,估摸着这货就不会放手了。
“你管我?”但许岁良还是没如他的愿,“现在,立刻,马上,放开我。”
“不想。”周景耍起了赖。
许岁良舌头顶了顶腮帮,眉间突突地跳着,“周景,我给你三秒钟,你要不放以后这种吃豆腐的事情我能保证你再也做不到。”
还不要三秒钟,仅仅半秒,周景松开了许岁良,埋在他颈窝间的脑袋也终于抬了起来。
这么一抬,许岁良也在周景的脸上看见了泪水。
这可怜模样要放从前许岁良早笑他八百回了。
许岁良去摸了摸兜,没纸巾,连上天都不愿给他一个安慰人的机会,他尴尬地将手落下了周景的肩头,“周大队长,有句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是男人。”周景红着眼说,“你的男人。”
“扯蛋,我什么时候有个男人了?”许岁良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脸,摸走了一手的温热,他无情地推开周景向大门走去,“滚吧你,别瞎jb造我的黄谣,小心老子给你抓起来。”
话毕,许岁良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这一进一出他心情大好。
因为看完了周景的糗样儿,也听够了周景那张不怎么说情话的嘴开窍了。
王余生还乖乖地在门外候着,许岁良一出来他就准备进去。
见状,许岁良立马拉住了他。
“急事吗?”许岁良就守大门口,像个门卫般问道。
“还行。”王余生不解地问,“怎么了?”
许岁良摇摇头,丢下一句“等会再进去吧”就神秘兮兮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