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问了几个问题，刚要进入正题时许岁良强硬地闯了进来。
他步履匆匆，将手机送去了周景的面前。
他抓着手机看了半分钟，最后将目光甩去了韩勇的脸上。
“你可以走了。”周景将手机还回去，冲着韩勇礼貌地伸出了手，“麻烦了。”
他看了许岁良一眼，而后摇摇头，沉默着离去。
目送人出门，周景注意力掉去了许岁良脸上，“怎么回事？”
“温鑫。”许岁良晃晃手上的手机，“王已庆，他男朋友，也是照片里的主人公，同时更是施暴者之一，死了。”
…
·
温鑫因为那一句我看见你了又吓愣了神，被周景冷着张脸拐进了办公室。
他打开空调，接了杯水递过去，也不管他喝不喝，继续去忙碌自己的工作了。
许岁良被吆喝走了，待在自己的办公岗位上怎么也不得劲，抓着手机给周景弹了条消息。
【X】：那小子你就让他待这儿了？
等了半分钟，那边没有回应。
许岁良又继续叨扰。
【X】：不应该放回去来个埋伏什么的吗？
……
等了五分钟，许岁良骂了声，起身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他向着沙发上的温鑫扫一眼，他依旧是进去时的姿势，低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发呆。
收回眼，许岁良恼火地贴去了周景的身旁，“你他妈是不会看消息还是不会打字？”
周景没理会，手上抓着韩姗的资料端详。
许岁良也跟着看上了一眼，那是从学校拿回来的。
韩姗属于留守儿童，父亲在外地打工，而母亲因为犯事…坐了牢？
许岁良开始还真就没认真看，他暂时性压住了脑子里的火气，目光甩去了周景的侧脸上。
“今天楼道里那个？她妈？”许岁良疑惑。
周景点了下脑袋，“最近才从出狱，父亲前两个月回来，游乐场找了份工作，母亲一周前出狱，回来女儿就没了。”
经这么一说，许岁良有点儿悟了。
“不分析事，分析人。”周景望向许岁良，“许副队开一课？”
……
推出白板，许岁良抓着记号笔在板子上写下了A和B。
“A，韩姗父亲韩勇。”他笔尖指指B，“韩姗母亲徐莉。”
许岁良面向周景，“换位思考，站在A的视角观看，刚回来两个月女儿就没了，陷入无尽的悲痛中。”
他笔帽又点点B，“再对于徐莉，一出狱就只能看见尸骨，那无异于是更加悲伤的，缺席了儿女的生活，悲痛，自责，女儿无缘无故的离世，气愤，疑惑。”
“从视频和照片可以看出，施暴者是知道这个视频的存在，从而展开了报复，再以同样的方式凌辱回去。”许岁良将A和B圈在了一块儿，“而此刻，俩夫妻的嫌疑是最大的。”
“韩勇的工作服可以拿来遮挡自己干坏事的嘴脸。”
“消息又怎么解释？”周景提出疑问。
“他们可以一起作案。”许岁良说，“楼道间我们和徐莉撞上过一回，她知道韩勇被带走了，发这一通消息是为了帮自家的老公洗脱嫌疑。”
周景认可地点点头，“还有吗？”
“我想来个猝不及防。”许岁良说。
周景摇头，“没有实质性证据。”
许岁良无语地丢下了笔，他抓着板擦抹干净白板，推回了原位，要出去时随意地向着温鑫的方向留意了一眼。
他依旧那副姿态。
六点十分，许岁良刚准备下班一个身穿兔子玩偶服的人出现在了警局的大门口。
……
面对一众人的张望，他慢吞吞地取下了头套。
里面的人正是韩勇。
·
半小时后，审讯室内。
韩勇双手被固定在椅子上，脸上是伤心的泪水。
“半月前，她身上有很多伤和淤青，我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她不肯告诉我，说是自己摔的。”他哭诉着，“我们很少待在她身边，她妈因为犯事儿进了监狱，一直是她爷爷奶奶带着，不愿意和我们交心。”
“我这个心呐！真的好后悔！”韩勇双眼通红，“都是那几个畜生！那几个畜生害了她！”
他说到这儿开始愤怒，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起来，“我们家姗姗懂事，成绩又好，不需要我们担心，每回都拿奖学金，但是她们不仅欺负她还造谣她作弊！”
“马上考试了，她也不读了，开始变得抗拒去学校。”韩勇伤心地垂下脑袋，情绪波动很大，语气又开始走低落范，“我真不是人，我当天还和她吵了一架，事后她就跳了楼……”
周景面对韩勇的一通哭诉没什么变化，等他稍微冷静一点儿后才开口。
“为什么突然想到自首？”他狐疑地问。
韩勇无力地摇摇头，哭声凄惨，“我受不了了…”他声音发颤，“我受不了了，我家姑娘给我托了梦，她叫我不要再伤害人了…”
周景静了几秒，“王已庆？”
“我把他杀了。”韩勇说，“我知道你们会找上来。”他哽咽了一下，“所以我提前编辑好了消息，给了点儿钱让别人替我发消息。”
“那个别人是徐莉吗？”周景问。
韩勇摇头，“不是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我网吧随便找了个人帮忙。”
“王已庆手机呢？”周景疑惑问。
“丢了。”韩勇说，“我刚刚回去就丢了。”
周景拧起了眉头，刚想再问点儿什么，手机响了起来，他暂时顿住，勾出手机接下了这通突然的电话。
那边传来了王余生肯定的声音，“周队，王已庆尸体找到了，确实抛在七街巷里。”
挂断电话，周景再次瞥了韩勇一眼，复杂地起了身，向着门外迈去。
·
加了个将近俩小时的班，周景跨出警局大门后天已经压黑，他的车子前早早立着了一个人。
许岁良正靠车头划拉着手机，香烟叼在嘴上，上飘的烟丝儿和寒冷的空气交杂在了一块儿。
周景停了两秒才走过去。
许岁良余光瞥见人丢过去一颗薄荷糖，“今儿住宿费。”
周景攥手心里打开了车门。
许岁良在垃圾桶旁捻灭烟紧跟了上去。
“一天。”他拉开副驾的门一屁股墩子坐了上去，“周大队长，我们真是太有出息了。”
周景斜他一眼戴上了安全带。
“周大队长！”许岁良将安全带扣卡进去活力地拍了下周景的的肩膀，“从前多久破一个案子？”
他猜测，“一周？两周？半月？俩月？”
周景没吭声，踩上了油门。
“一周？”许岁良疑惑。
“……”
“半月？”
周景将薄荷糖送进了嘴里，咬得咯吱作响。
许岁良乐了一下，“你看，咱俩真是天生一对！”
周景压根不想搭理，抓着方向盘转出了警局大门。
“和你说话呢。”许岁良在他耳旁打了两个响指，“周大队长这是哑巴了？”
周景脑袋朝一旁抻了抻，薄荷糖顶去了左腮，“开车，别闹。”
“得，你厉害。”许岁良说。
“……”
“诶，你知道我爸今天叫我过去干嘛吗？”过了会儿，许岁良向着车窗开了口。
“我不想知道。”周景答。
“他说叫我快点儿找个媳妇。”许岁良说。
“你能闭嘴吗？”
“然后他问我警队有看上的吗。”
“我不想听。”
“我说有。”许岁良瞥了周景一眼，“周大队长还不错。”
周景：“……”
话毕，整个车厢宁静了。
许岁良说完废话打了个哈欠，没再闹腾。
·
车子快到楼底时许岁良叫了停。
周景抽空扫了他一眼，只是缓下一点儿速度。
“买点儿菜。”许岁良说。
周景诧异地看着他，“现在这个时间？”
许岁良嗯哼一声，“别这个眼神，你把我放下来就行了，不麻烦你周大队长。”
周景扭回头透过车玻璃张望了一圈，最后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许岁良解开安全带就跳了下去。
车里边儿开了冷气，他这一出去，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许岁良裹紧衣服向着就近一家的超市前进。
周景也拉开了车门，几步撵上了前面孤独的身影。
许岁良听见匆忙的脚步声朝身旁眄了眼，什么也没说，双手揣兜里，缩着身子迈进了超市的大门。
他直奔主题，路过一排排的零食架来到了蔬菜区。
此刻这个时间点大多是吃完晚饭的老人，在超市里瞎逛逛，顺带蹭个空调。
许岁良推了个车子，整个人软骨头地伏去了上边，脚在地上踩几下，被车子带着向前滑。
周景跟在许岁良身旁是得用追的，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能活得这么幼稚活跃。
跑到蔬菜区，许岁良像回家了似的，跟着周边的大爷一块儿挑菜，那动作频率都快一样了，一块儿明明看着一样的东西得挑半天。
“周大队长很少在家做饭吧？”许岁良挑了一袋土豆问。
周景嗯了声。
“平时不做饭干嘛啊？”许岁良问，“泡面？食堂？”他顿一下，推着车子继续前进，仰着脑袋望向周景，“或者不吃？”
“案子忙的时候没时间。”周景眼下睨在空中接触上了直勾勾的视线，“更没有时间做饭，一般中午食堂一顿就解决了。”
闻言，许岁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周大队长太敬业了。”
他脚又在地上点踩了几下，眼神掠过了被挑剩黄不拉几的菜，“但你得考虑…你周景这要是饿出个病来了整个队就瘫痪了。”
“你太高看我了。”周景没忍住扯着他的后领将人抽了起来，“现在不是还有许副队吗？”
许岁良站直脚跟看了过去。
“你看不起自己？”周景问。
“我看得起你不就对了吗？”许岁良痞笑着，拳头捏紧撞了下周景结实的胸膛，“周大队长有料，有颜，有脑袋，有行动。”
他说，“我这人什么都不好，但眼光是真好。”
周景抓住那只手无情甩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