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太短暂。一场雨，金黄的梧桐叶落满街道，慢慢枯萎。一下车，带着水汽的冷风吹来，原宵缩了缩脖子，缓了不少。
桂花谢了，却仍有一树红枫。
贺立招呼大家坐下：“都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刚熬好的美龄粥，比店里卖的好喝我觉得！”
苏曚难得附和：“对对，他别的不行做吃的没话说。”
贺立一把抢过苏曚手里的碗：“你再嘚吧小心我给你加料！”
尝了勺粥，甜度刚好，熬得糯糯的米粒混着浓浓的豆浆，山药入口即化，一路暖到心里。
孔今看了眼贺立，收到讯息的贺立热情招呼：“两位同学上次没一起过来呢，我带你们去转转啊。”苏曚也想跟着过去，被原宵拽住袖子。
“是这样，我有轻微的睡眠障碍，上次听过宵宵你唱歌，接下来的几天都睡得很好。”孔今扫了苏曚一眼，带着笑意道。“这么说好像听起来有点...”
苏曚连连点头：“之前是听说他老失眠！”
孔今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不知道能不能有空的时候过来给我唱唱歌呢？每周一两次的话会不会麻烦？”
“啊？好。”回答得干脆又冷静，是为了掩饰差点脱口而出的“不麻烦我可以！”细密的枝桠被隐秘的心思浇灌，长出了一片嫩芽。
长久的感情充满危险，但偶尔体会一下瞬间的怦然心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现在想听吗？这次可以点歌了。”其实有首很适合他，原宵想。
“都可以。”
“那就《当时的月亮》吧。”念念不忘，是因为什么？如果拥有，又会怎样？结果都一样吗？
贺立几人等到曲终才走过来，问孔今：“你说了吗？”
孔今撑着下巴，眼神在原宵脸上又停留了会，才回答：“等你来说啊。”
贺立撇了撇嘴，坐下对原宵说：“宵宵有兴趣出张唱片吗？上次你来之后我就琢磨这事了，连夜开了家唱片公司！名字还是小叔叔起的，『愿』，我跟苏曚都觉得好！”
“你嘴什么时候这么严了..？”面对原宵的疑惑，苏曚一脸心虚，作势往小溪身后躲。
音音脸上带着同情：“给大姐憋得够呛吧哈哈哈！”
苏曚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又正色道：“我觉得会有很多人喜欢宵宵的歌声。”
原宵没吭声。慌张潮水般扑来，下一秒就要窒息。
小溪揽住原宵拍了拍，轻声道：“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我要当宵宵的粉丝头子，谁也别抢啊！”音音的追星之魂燃起，眼神发亮。
试试吧，有声音在脑中响起。不是说要好好感受新的每一天吗。
“我不想交际应酬...”新的每一天也不想勉强自己。
贺立忙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在这多少有点路子，公司说起来算是为你开的嘛，只签你一个。你就安安心心唱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想干嘛干嘛，天塌下来有咱小叔叔顶着！”
话音刚落，被苏曚揪了一把胳膊，疯狂打眼色：“谁跟你咱！”
“我都想好了，咱们族里，特别你那支，搞音乐的可多了！干嘛的都有，还凑不齐需要的？”贺立说着说着自己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开工。“曲我可以，词的话...”
“多大事，回去四个人每人五首，下周交！”苏曚手一挥。
“......”
“......”
词给忘了，还好曲子记住了。
音音捧着脸：“为什么你啦啦啦都这么好听~”
“啧，同学男的女的的啊？这曲子嘛，也就比我的差一丢丢吧。人在哪啊见个面呗。”贺立嘴上不服输，跃跃欲试。
“现在打电话问问？”之前联系时似乎有说，因为拒绝了吉他老师的朋友代笔的要求，现在挺难的，曲子再好投不出去也没辙。
只说是给他介绍个朋友，方如吉都没细问就说后天能过来。
贺立想吃瓜的心情溢于言表：“什么情况啊这？随叫随到啊！”被苏曚眼疾手快捂嘴拖走。
原宵心里默念：我就看一眼没有别的意思。悄悄抬眼，却见孔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连忙转过头看向窗外。
啊，雨又开始了，不喜欢下雨天。
...
方如吉过来的这天，难得放晴。苏曚征用了贺立的车，和原宵一起去车站接人。
老远就看到方如吉跳起来招手。苏曚摸着下巴评价：“好看是好看，就有点傻。跟贺立肯定能玩到一起。”
路上大致说了下情况。
下车的时候贺立已经在院门外等着了，上前勾住方如吉肩膀就对苏曚摆摆手：“你俩回去吧，小方先住这边客房。对了你车到了。”说着边摸出车钥匙往后扔，边跟方如吉说着什么。
“咦这么快。”苏曚美滋滋的拉着原宵出门：“你不是晕车嘛，小叔叔说给我买辆车，过来方便，也没出租那么晕。”
“我试了，空间大坐的也舒服！车牌我选了好久呢，越MYX303~”苏曚邀功：“你看咱们四个都在！”
“哇你好会选。”原宵笑眯眯地配合。
好像是没那么晕了哎。
回宿舍后，苏曚拉着大家出门庆祝。正吃着，小溪电话响了，接起来说了几句之后跟原宵说：“李旭林说池乔有事情找你。问现在过来方便吗？”
“诶？都打电话了为什么不直接说...”
苏曚对着音音挤眉弄眼：“叫他们在大门口等吧，马上吃完了也。”
估摸着他们过来的时间，吃完回校。
“哎那个蹲着的是你家李旭林吧？”就见俩人，一个懒散的蹲在路牙上看手机，另一个靠在路灯杆子上低头发呆。
李旭林抬头扭扭脖子，刚好看到走过来的一行人，一下蹿到小溪面前：“下个月有个画展，我这有两张票，赏个脸一起去呀？我的画也在哎~”
小溪第一时间看向宿舍其他人，见大家都假装没听见，这才轻嗔道：“你小声点。”
苏曚拉着原宵快走几步，对着池乔问道：“什么事啊得当面说？”
“有个画展，系里推荐我参加。我想用你的画像参展。征求你的意见。”挺好的，语言简练、诉求清晰。
“可以是可以...什么画像？”那张速写？满脑子问号。
李旭林成功送出去票，心情很好的帮忙补充：“他回去又画了幅油画，觉得是最近画得最好的一幅。正好有个联合画展，系里两个推荐名额。他一门心思要送这幅参展。说电话里问不礼貌，非拖着我过来。”
说的跟你自己不想过来似的。原宵在心里吐槽。
...
今年的初雪来得很早，赶在放假前为园子披上素白的斗篷。匆匆忙忙拖着行李箱的学生归心似箭，原宵拖了几天，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答应父亲寒假去他那里。
大家商量着别浪费假期，先把词落实了，于是考完试就去了何年路。枯黄的梧桐湿哒哒的，路旁一小堆落叶，不见阳光，覆着残雪。
脱下外套，苏曚往沙发上一躺：“我天天跟她们后面催，收了二十多首词，重新抄了一遍，选选呗。举手表决啊！”
方如吉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这一个多月他几乎都跟贺立泡在一起，用苏曚的话说就是“恨不得拉屎都不分开”...
他也拿出一叠纸：“我们也写了几篇词，还有单独的曲等填。”
一经提醒，原宵才想起来：“噢对了，之前你给我的有首没词，我给填了。应该带了吧...喏你看看。”
贺立抢先接过：“哎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我以为你们小女孩填的词会是甜甜的爱情之类的。”
“甜甜的爱情？呵，那你可想多了！她就是个刀子精转世！”苏曚没好气：“她那本书，看完结局我一个寒假没缓过劲！”
孔今幽幽问道：“这就是你动不动就嚎的原因？”
“我也要看！我最喜欢虐来虐去的了！”贺立莫名兴奋。
最终选出了十几首，音音翻看着，忽然翻过来看背面的标记：“咦？大部分都是宵宵的词哎！”又去翻放在一旁的另一叠：“你的一首都没被否！”
“是吗是吗！”贺立凑过去，又哀怨的看着大家：“竟然否定我的词！我要罢工了！”
“为什么宵宵能把爱情写得这么透彻啊。”贺立撑着下巴问方如吉：“光看词都揪心，这不科学啊！她被人甩过？”
“...闭嘴吧你。”哟，又多了个人敲贺立脑袋。方如吉瞪他一眼：“那会男生搞了个投票选校花，每人提名三个，几乎每个人都投了她。成绩好讲话也软糯糯的，一开口眉眼都带着笑，但就是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几乎没人敢追...”
“几乎？那就是有咯？”音音很好奇：“这个勇士不会是你吧！”
“...那时候班里有个校草级的哥们，还品学兼优，暗恋宵宵两年多。高考完了聚餐时候喝了点酒，再被一顿怂恿，趁着酒劲告白了。”方如吉故意停了下来，挑眉问道：“你们猜她说什么了？”
苏曚猜测：“你是个好人？”
“我觉得以宵宵的性格可能是很委婉的表达出我们不合适这个意思吧？”小溪想了想。
“呵！天真！你们别被她的外表骗了！”方如吉提醒她们，叹了口气：“她先是悄悄问我这哥们叫什么，然后一脸认真的跟人家说：感谢你对我的肯定，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所以她不光在书里狠心，现实当中也这么清醒干脆吗...”苏曚幽怨地看着原宵。
“我倒是能理解她为什么能写出这些词了。”贺立摸了摸下巴：“清醒又理智，才能看透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会怎样发展怎样结束。”
苏曚斜眼看着贺立,凉丝丝道：“人..就要多读书，书里什么都有。”
孔今似乎笑了一声，忽然问道：“所以宵宵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啊？”原宵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你这样的”...
看得再清楚又能怎样，该踩的坑一个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