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怕。”
姞弩对着怀中的姒苡轻声宽慰,一旁的田晚晚从未见过姞弩如此温柔模样,那眉眼间的关切担忧,竟是如此相似。
“究竟发生了何事,夫人怎会如此!”
然而,转过头对着田晚晚与一众丫鬟呵斥的姞弩,却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暴戾神情。
人人自危,无一人敢言。
田晚晚正欲脱口而出,猛然间止住了,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小姐这两日都未曾用膳,加之在这屋子里日日不见天光,恐忧思成疾。”
田晚晚并不知,本是她一时胡诌的话,然正是姒苡病倒的缘由,而非旧疾复发。
“未曾用膳!忧思成疾!”
姞弩听罢,顿时恼怒异常,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为何无人通报我!要你们处处细致照料便是如此?”
姞弩的眼中散发出令人胆战的寒意,声音威严可怖。
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心下顿时一沉。
姞弩未再多言,只低头看着姒苡,一挥手,地上跪着的众人便被拖了下去。
一时间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天地间。
“晚晚···”
姒苡被那凄厉的叫声惊醒,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姞弩弯下身细细听了听,对着门外说道:“慢着,将田晚晚带进来。”
话音刚落,田晚晚便被一戴假面身形魁梧剽悍之人抓着发髻拖了进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田晚晚惊慌失措,浑身颤抖如筛糠,哆嗦着趴在地上。
“田晚晚,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暂且留你一命。”
“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田晚晚拼命以头叩地,一声声闷响砸在地上。
“你且去库中取一副玄参,细细研磨成粉,熬煮至粥中,送来给夫人服下。”
又是一日天欲晚,花巷如往常一般点起了灯火,串起一片人间繁星。
丝竹声声响起,熏香袅袅青烟,婀娜身姿,曼妙小步。
酒香,花香,脂粉香,萦绕缠绵。
赤章雾与石獜沿路寻着香气寻来,一路探至花巷口。
赤章雾有些犹疑。
“确信是此处?我同宓姬来此好几回,皆无果。”
石獜闭上眼,又在空中深嗅一下,遂睁开眼,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香气在此处最是浓烈,我们再一家家寻过去,定能寻得。”
赤章雾与石獜一路拨开人群,而此时春风苑中的台子上,田晚晚正心不在焉地拨着琵琶。
曲音断断续续,艰难冷涩,各个屋中皆传来窃窃私语。
苏娘也听出田晚晚的走神,连忙悄悄绕至台子后侧,只见田晚晚眼神空洞无光,思绪早已飘至不知何处。
田晚晚捧着粥碗小心翼翼地走近床塌边,将碗递给姞弩。
姞弩瞧都未瞧她一眼,只接过碗,“将夫人扶坐起来。”
田晚晚唯唯诺诺应道,侧坐于塌边,轻轻将姒苡抬起身,靠在自己的肩头。
姞弩勺起粥,在嘴边吹了吹,随后送到姒苡嘴边。
姒苡微微张了张嘴,抿下了一些,还有些粥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田晚晚赶忙抬起手,拭去流下来的粥水。
怀中的姒苡轻轻弱弱,简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田晚晚忽地出了神,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一片片光影。
“晚晚多谢小公子,请教公子尊姓?”
“赤章。”
“正是太过喜欢,才不舍得吃。”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此责罚。”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为姒苡沐浴时的模样,面若桃花,眼波流转,略微泛凉却软如棉花的唇。
田晚晚怔住了,姒苡正站在自己眼前,对她莞尔一笑,她想牵起姒苡的手,谁料,刚一碰到,姒苡便好似那漫天飞花散了开来,吹满天际。
“晚晚,晚晚?”
苏娘轻轻唤着出神的田晚晚。
“啪——”
店里寂静无声。
田晚晚终回过了神,呆看着断了弦了琵琶,心中竟异常平静。
“晚晚,你怎么了?”
苏娘回过神,走上台子,关切地凑到田晚晚脸旁,惊觉她的脸上竟满是泪渍。
“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
田晚晚抱着琵琶走下台子,忽然松了手,琵琶跌落在地上,裂了开来。
“晚晚!”
只见田晚晚失了心智般向外跑去,不管不顾。
赤章雾与石獜正经过春风苑门前,只听得门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看清,门便被人打开,有人从里头夺门而出。
一个踉跄,与二人撞个满怀。
“晚晚姑娘?”
田晚晚听闻,睁大双眼望去,眼前之人,竟然正是赤章雾。
“赤章公子!”
田晚晚还未站稳便一把拉住了赤章雾的衣袖,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赤章雾不知所以地看向石獜,一面将田晚晚扶起来。
“晚晚姑娘,这是···”
还未等赤章雾说完,田晚晚便赶忙说道:
“快去救小公子吧!再晚恐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