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赤章雾如此说道,姒苡这才放下心来,仰面瘫软在榻上,喉咙干渴得难受。
“夫君,我口渴。”
赤章雾听闻连忙起身倒了杯茶水转身折回榻边,扶着姒苡坐起身,将茶盏凑到姒苡嘴边。
姒苡却别过了头。
“怎么了?不是口渴吗?还是想喝些别的,我去给你弄来。”
赤章雾说着就要起身,被姒苡一把拉住了,又坐了下来。
姒苡摇了摇头,随后贴在她耳边说道:“我要你喂我。”
赤章雾有时在这方面好像是有些愚钝,她看了看手里的茶盏,心想自己不就是在喂她吗?还有什么喂法?
见赤章雾盯着茶盏不知所措的模样,姒苡咬着下唇娇羞一笑,随后拿过她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双臂环过她的脖颈,还没等赤章雾反应过来,就将嘴里的茶水送到了赤章雾嘴里。
茶水顺着两人的嘴角流淌下来。
姒苡向后仰起脖颈,轻轻哈了口气。
天光已经大亮,蝉早已伏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叫嚷起来,此起彼伏,直吵得人头疼。
姒苡本就觉头昏沉胀痛,再加上被聒噪蝉鸣声吵醒,整个人都不自觉烦躁了起来。
明明已经八月中旬了,可这天气竟然还分外炎热,蝉也仿佛没有意识到已经入秋,依旧如夏日里那般吵闹。
姒苡推开屋门,本是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刚一深吸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小心翼翼再闻了闻,随后只觉头晕更加重了,于是扶着额头站在廊檐下,无奈地叹着气。
“夫人醒了?哪里不舒服?”不远处的赤章雾看见低头站在门边的姒苡一动不动,赶忙走过去,扶住了她。
“又到这个时节了啊。”姒苡感叹着。
赤章雾不是很明白姒苡的意思,迟疑着问道:“仲秋?”
姒苡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又到木樨花开的时节了。”
原来是说这个,赤章雾松了口气,问道:“夫人喜欢木樨花?”
姒苡神情凝重一左一右缓慢摇着头,“不喜欢,一到这个时节,闻到这满树林间的木樨花香我就头晕。”
“啊?”赤章挠着头面露难色。
“怎么了?”
“我今早刚做了一笼木樨花糕饼,想着衬着时节。”
姒苡一听有糕饼吃,眼前一亮,就连头痛都减轻了几分,“在哪呢?”
见姒苡如此期待,反倒让赤章雾摸不着头脑了,“夫人不是不喜欢木樨花吗?”
姒苡摆着手指,顽皮一笑:“我只是不喜欢闻木樨花香,但是木樨花做的糕饼,是爱吃的。”
赤章雾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姒苡,“当真?不是为了安慰我?”
“这是自然,你何时见我拿糕饼说过笑?快点拿给我尝尝,要趁新鲜吃。”
姒苡迫不及待催着她去拿,看得出的确是真的想吃。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
姒苡在廊檐下的桌旁坐了下来,看着山林间的枝头上已经染上了热烈的赤色,渐渐晕染下来,其间闪烁着湘色的木樨花。风一掠过,好似一支支小巧的铃铛挂在枝叶间,忽闪忽闪,仿佛都能听见那清脆的铃声。
赤章雾端着糕饼碟坐到姒苡对面,指腹捏起一块糕饼,递到姒苡嘴边。
姒苡发着愣咬下一口。
“夫人看什么呢?”
赤章雾顺着姒苡发呆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每日都见到的那片树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今年的仲秋格外美。”姒苡出神地说道。
赤章雾又细细看了看这片树林子,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不解地问道:“是吗?我怎么看上去都和往年一样啊。”
姒苡回过了神,笑了起来,眼中盛着秋日的暖阳,看着雾说道:“我以前从未见过林中秋色,平日见的最多的,便是家中那一方花园。”
赤章雾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夫人以后就可以在这看到一年四时之景,各不相同,美不胜收。”
“况且,今年还有你在身旁,陪我一同赏景,所以觉得这景色更加迷人了。”
赤章雾看向姒苡,放在桌上的手覆在姒苡手背上,用力握紧了些。
“往后,我便陪夫人看尽世间美景。”
“大早上便看见你俩在这恩爱有加,着实羡煞我也。”
石獜不知何时来了,见那两人情意绵绵,眼中完全容不下旁人,只得略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赤章雾没好气地白了石獜一眼,“你怎么又来了?自己没家嘛?”
石獜撇着嘴,神色中带着羡慕,“我赤条条一个人,不对,一只兽,家中也没人在等我,又不像你咯,娇妻怀中坐。”
赤章雾也不甘示弱,朝他挑了挑眉,神情骄傲地回道:“那是自然,你怎么能跟我比?”
姒苡捏着赤章雾的脸颊,再不阻止这两人,怕是要顶着犄角莽起来,转头问向石獜:“你今日来有何事?”
石獜见赤章雾已被姒苡收服,怕殃及到自己,连忙正色道:“没什么要事,昨日你不是被那宓姬掳去了嘛,走的时候看你很不舒服,今日便想着来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了。”
姒苡松开了赤章雾的脸颊,她委屈地揉着脸。
“已经好多了。昨日也谢谢你来救我。”
“无妨无妨,作为好友,这都是应该的。
提到这事,石獜忽然想起那一瞥,顿时从脸颊直红到耳朵根,干咳了两下,转移着话题。
“对了,你的天狐面呢?昨日可及时取下了?”
“那宓姬一眼便看出我戴了天狐面,她对这个好像很不屑。人人都想要一副绝世容颜,她却觉得虚假至极。”
石獜挑起一边嘴角笑着说:“那是自然,谁不知道,宓姬对美色的追求是极其挑剔的,堪比挑选玉石,极为严苛,其中最先看中的便是天然无暇,未经雕饰的。而那天狐面都是幻象,她自然不屑一顾。”
赤章雾接着说道:“这也说明,我夫人天姿卓绝,连那宓姬都为之沉沦。”
姒苡也只是个普通女子,听到这样的恭维话心中很是开心,笑容不自觉浮上了面颊。
“没想到她还是个如此有追求之人,我倒是能理解她,世人皆追求极致之美,可是这美明明各有千秋,又如何定义呢?凭什么说那一个样貌就是绝对美呢?”
姒苡用手掌托着下巴,手肘支在桌子上,望着远方的树林思索着,想了会,拿起桌上的糕饼吃了起来,又看向赤章雾和石獜说道:
“且美又不单指面容,难道不应该更看重一个人的品行性格吗?仅以容貌好不好看下定论,肤浅肤浅。”说着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吃着糕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