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宁见吓不到孙稹也没了趣味,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孙稹更加欣喜,要不是还泡在水里,他简直就要热泪盈眶了:“宁儿……”
芳宁一阵恶寒,她还活着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叫过她。
“宁儿,果然是你!你不知道那夜再见到你有多欢喜。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怨我,从前的事都怪我,你走后我才发现我早已爱上了你,家里的每一处都是你的影子,可你不在了,那每一个美好的回忆都成了深深扎进我心里……痛苦的尖刀。所以我不许他们动你曾住过的房间,不许他们移走你院中早已枯萎的花草,就连你的小池塘我一直都让它保持你还在时候的样子。”
“……???”芳宁看着不知怎的又演上了的孙稹叹为观止、大为震撼,“那不是我的小池塘,那是你杀死我的凶案现场。”
“你果然还在恨我,”孙稹叹了口气,但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实际上并不能吐出气来,因此他实际上只是做了个叹气的动作,但他仍枉自深情的说道:“但你恨我,说明你心里还有我!爱越深,恨亦越深啊!你还爱着我,只是你没意识到,就像我从前一样,但我懂,我都明白的!从前是我错了,宁儿,让我们重新开始,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来生我们……”
芳宁听着他一通胡言乱语,终于忍无可忍,“停!什么来生?你害我一世还不够,还想再害我来生?”
“宁儿,我……”
“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我已成了鬼,早就没什么来生了,我来这儿也不是什么舍不下你,我就是来看你不得好死而已。什么恨你就是还爱你,我就是单纯的恨你,你是亲手杀死我的杀人凶手,我恨不能到阎王殿上告你一状,叫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忽然下边一个鲜亮带着点口音的大嗓门应了一声,“好嘞,您的诉愿已受理。苦主是吧?劳您先赶到这儿来,叫我哥俩今儿个少跑个地方,多谢了。”
说话间,一对黑白配色、挂着浓重黑眼圈、甩着圆滚滚的身材、摇摇晃晃的从地下跑出来……是一对黑白无常跑出来,说话的正是头顶“厉鬼勾魂”高帽的白无常。
而戴着“无常索命”的黑无常则一钩子扣住了刚动了逃走念头的孙稹,“你要去哪儿?”
“没、没有……”
不得不说,这黑白无常的模样和他们头顶的“厉鬼勾魂”“无常索命”实在不搭,要是带的帽子是“一见生财”那组,可能还叫人真以为和财神殿有什么关系呢。
而与此同时白无打量着芳宁也有些惊讶:“嚯,您这功德金光,想必生前是个大善人啊,怎么这大恶人将您害死了现在才遭报应呐?您放心,咱地府的阎王大老爷最是公正了。”
“我……我死的早,生前应该没能做多少善事,功德应是最近协助龙神大人才得的……”
“详细的得看转轮王殿下那儿的功德簿,不过依我几百年的经验来看,您的功德丝丝缕缕,不像全都是一蹴而就,半数是多年累积的模样。只要你生前有善心,再微小的善举,也照样有功德。”
“这……这样啊……”
“那么就请苦主也随我们一常去酆都王殿吧。”
芳宁有点犹豫,她一个孤魂野鬼,万一告完状后不让她回来,那岂不是当不了鬼修,又入轮回了。
路雨弦也有一样的担忧,看芳宁犹豫,又不太敢问,她便主动替她问了出来。
“这您就不必担心了,亲,如今我地府势微,阎王大人正广招天下豪杰鬼……妖,”白无常说着还朝路雨弦认真地点了点头,“只要有能力有意愿进行修炼的,地府必然全力支持,近年来,各殿阎王都在大力扩充地府公务系统人……鬼员,为广大鬼修妖修们提供坚实的后盾和支持,只要不为害人界,时常上来走动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像您二位这样,资质上佳还富有功德的,正是我地府急需大力引进的鬼才,若您喜欢在阳间走动,那转轮王治下就是您最好的选择。”
“……”这一股现代招聘风和地方人才引进口气是怎么回事,莫非地府里也全是穿越人士?
路雨弦的系统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位白无常,还真是个穿越人士,不,鬼士。只不过他不是多维度穿越的,他就是本世界未来穿回来的鬼,生前是个奋力工作过劳猝死的人,死后穿越也是个不忘初心的鬼,此间地府就是因为他开始着力改革、广纳贤才。
“……”
于是,芳宁因为有路雨弦跟着,信心大增,决定去看看。而路雨弦则也觉得自己有系统,也信心大增,也想去看看。要真是待遇不错,芳宁能混个编制也好。
路上,孙稹还想跑,甚至因为死得惨又不甘心还想化成厉鬼,也不知是不是生前在这方面真打听到了点什么,差一点就叫他成功了。不过,黑白无常是做什么的?这个白无常弱些,主打一个流动的HR,能动口的就不动手。但他的黑无常就不一样,或许是为了补齐团队短板,这个黑无常鬼狠话不多、虽然身材仿佛和白无常差不多但特别能打,而且打起鬼来隐隐约约好像还瘦了不少,只是一打完又立刻恢复了原样……就这样,黑无常给孙稹一顿揍,三魂七魄打残了九个,奄奄一息差点儿原地灰飞烟灭,虚弱得再说不出话来,想不老实也得老实了。
之后在白无常的带领下芳宁和路雨弦开展了地府一夜游。
第一站——虽说孽镜台前无好人,但到底罪重罪轻也是不一样的。路羽弦是没敢去照,怕照出两个魂来,芳宁也不敢去,因为她胸口里揣着母亲的狐丹,怕照出掏心挖肺什么的……黑白无常对她俩倒是无所谓,但孙稹就必须照了,果然这一照,不说十恶不赦,也是恶贯满盈了。正所谓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接下来的路,就是顺着孙稹未来将去的地方游了一圈。
孽镜台所在的秦广王殿出来,就是司掌活大地狱的楚江王殿,孙稹毫无礼义廉耻,杀妻害子、不忠不义,是以判入剑叶地狱。剑叶地狱正如其名,方圆数千里遍地锋利剑叶,青皮鬼差役拖拽着罪犯,举起来投入剑田之中,穿心破肺,血流成河,犯鬼哀嚎魂魄碎裂,又被青皮鬼收集起来捏回原形,然后再次被抛入剑田。
第三殿宋帝大王嫉恶如仇,掌下穿肋地狱,对寡廉鲜耻、为官不正、欺压良善、助纣为虐之人,锁链穿胸过锁在肋骨上,犯鬼必将其造孽所成之巨石拉上山顶才可通过,造的孽越多石头就越大,而且山道两边有手执戈矛、鞭棘夜叉看守,看犯鬼拖着巨石的还会鞭打戳刺,许多犯鬼躲避不及又滚下山去,从头来过。
第四殿五官王正气凌然,最恨狡黠奸诈之辈。世间冷酷无情之徒会被投入腰斩地狱,孙稹虽然生前死后都装作一副深情模样,可必然五官王法眼。凡是诸如抛弃糟糠之妻、谋杀亲夫、毁人名节、伤人名声之人,依个人罪孽轻重,刀斩腰肾,又被小鬼们推在一起重新合上,撒上恶鬼粘痰鼻涕,骨肉就会被粘合并迅速长在一起,复又再被斩断,直至罪孽怨恨消除方止,再送往下一处。
阎罗天子居十殿正中,就是凡间最著名的阎罗王殿。阎罗王掌管着世间城隍、土地和查察司,昼夜监察。人和鬼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无严重罪孽需得在前几殿受刑的,在第一殿照过孽镜台就会直接来到此处,凡是枉死亡魂,都可在此申诉,若是有大德或者大冤之人,经过审判甚至有可能还魂复生。而到此殿的鬼,还能登上望乡台,再看一眼生前舍不下的尘世间。当然,若是罪孽之身到此处时仍未赎清罪孽,就如孙稹这样衣冠楚楚却黑心烂肠之人,会被阎罗王投入诛心地狱,被夜叉开膛破肚、抽肠割心,喂给此狱中毒蛇、恶狗。
对恶人来说,过了阎罗殿,仍远非终点。卞城王执法刚正不阿,司掌“大叫唤地狱”。堕此殿者,皆是些面善心恶、狡猾善变之辈。生前颠倒是非,口业为恶的,用热钉钉喉钉舌钉嘴,悬挂业火之上,口穿舌烂,痛苦难熬却不会死去,只有无尽煎熬,人油被烤出,又被火燎得在皮肉上滋滋作响,因此犯鬼们屡屡发出哀嚎吼叫、痛哭流涕,因此被称为“大叫唤地狱”。
第七殿是泰山王的燋热大地狱治下,对淫邪、杀人者、恶霸盗匪之人,用真火烧灼,燃烧犯鬼血肉和恶业,只有当所犯之罪业全部烧尽,才有机会出去。其下有专对花言巧语坑骗、谋害他人纸人的割舌穿腮狱,还有对心中藏奸、唆使他人行恶之人的顶石地狱——在岩浆火海之中,脸颊被钉在一根柱子上、或是举着恶业巨石接受火焰烧灼融化。
接下来是无间地狱,由都市王掌管,在这里首先要过良心磅秤,称量恶鬼生前功过是非,到底黑心有多重,有多少已经被前面的业报抵消,然后再发落继续受刑。所谓无间地狱,就是刑罚无期、受苦无际。孙稹都还没开始受刑已经跟着地府旅游团看得昏死过去了几次,又被白无常打醒,现在他还未排到审判、也还不到称量黑心的时候,不好猜测他到时候会判哪个或者几个小地狱,白无常就带着他们顺着都看看。
一连走过几个小地狱之后,芳宁见到一个叫“铁汁地狱”的地方,她敢肯定她那个恶心爹死后,这一处是肯定要来走一遭的——生前心肠歹毒、贩卖子女、推子女入火坑、丧心病狂、背德失人伦之道的人,皆入此狱。在这里,赤皮鬼将热锅中沸腾的铜汁舀出,灌入犯鬼口中,滚汁入喉、肠穿肚烂、烧心融肺,犯鬼痛苦万状,大张着嘴却因为喉管已经烧烂,叫不出声,随后很快浑身燃起业火,就地乱滚,肝胆俱裂、魂魄破碎,当然,魂魄随后就会被复原,然后再次复刑,万劫反复,求出无期。
芳宁暗暗想着,等回了阳间,就叫母亲一起离开京城,寻个清净地静心修炼,多做善事偿还业债。至于那个爹,就还是让他早死早入地狱吧,这一路看下来,阎王爷们都很公正,他必能罪有应得。
第九殿平等王治下也都是无间狱,和前面的八个殿不一样,这里殿外竟然聚集了很多鬼,有一些身体残缺、有一些哭泣不止、还有一些满面愤恨,各鬼模样不一而足……白无常介绍,他们都是在此递了诉状等着结果的鬼,阎罗王处是为自己伸冤,平等王这儿则是告状,平等大王明察秋毫,无论生前死后是什么身份,在他这里必然查清真相,无论凶犯在阳在阴,冤有头、债必偿。
最后,就到了转轮王的大殿,这里是轮回转生之所。可以去投胎的鬼走过孟婆亭、喝下忘魂汤,然后根据各自善恶因果、福报业报,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地被鬼差送上金桥银桥、或是玉桥石桥木板桥,过了忘川,就是架着金银玉石或是破烂板车的接引差役,将他们送往来生。
奈何奈何奈若何,忘川忘川忘何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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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被嫌弃的庶女的一生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