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月实力不足往后躲避,朝两人看了一眼,但没呼救,而是咬牙和污秽形成的怪物对打,适时抛出手中墨线。
辛野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大小姐”,召出黑剑,等待不断朝这边爬过来的怪物。
墨线在怪物身上缠绕两圈,金光一闪,怪物倏然爆裂,但它没有消失,而是重新汇集在一处,形成新的模样。殷容月再出手,还是一样。
墨线是用来对付有实体的鬼怪的,换言之,殷容月的攻击手段对它根本不起作用。
但她赌气试了又试。
眼看着怪物逼近到眼前,她终于忍不住回头,没有看辛野,而是朝祝逢鸢喊:“堂堂天师学院年级第一,看到这种怪物都不会主动出手吗?”
祝逢鸢边用发绳把头发系起来,边说:“不好意思,我比较相信你的实力。”
殷容月顿时脸都憋红了,没有再说话,反手掏出一打黄符,也不管威力如何,挨个朝怪物身上扔去。
车间内一时火光大盛,电闪雷鸣,到处噼里啪啦作响,连翻折腾之下,眼前这团由怨气形成的怪物身形消散许多,但早已破败不堪的天花板也摇摇欲坠。
辛野忍不住喊了一句:“喂,你悠着点,别把自己砸死。”
然而殷容月根本不听他指挥,罔若未闻,一张张上等黄符跟流水似的哗哗泼出去。
“不要白费力气了。”祝逢鸢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这办法治标不治本,不能解决怨气源头。”
“话多。”殷容月低声骂了一句,“我倒要看看这团怨气能凝聚多少次。”
辛野只觉得好笑,提剑上前,说:“别嘴硬了,让一让。”
“你要做什么?”殷容月反问。
“反正不会害你。”
辛野的手指顺着剑身,从剑柄滑向剑尖,这是他为了对付久弢专门炼制的法宝,斩鬼除秽有奇效。
但它并非传统天师法宝那样能够消灭怨气,而是化为己用。
辛野当年抽无数鬼气怨气,就是为了炼制此剑,也因此惊动了地府。情急之下,他只能把炼化的黑剑藏在体内,压制百年。
如今终于可以吃饭了,黑剑兴奋得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辛野刚松手,黑剑就飞了出去,钻进怨气中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殷容月往眼前一抹,借着法力看到黑剑吸收怨气,不像正统法宝,顿时跟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厉声质问:“你把这种魔剑留在身边,作何解释?”
辛野摇头:“这把剑吸收怨气,难道不是对大家有益?”
“正派人士不会带这样的东西在身边。”
“我也没说过自己是正派人士。”
“你承认是邪魔外道了?”
“世界上不是只有正派和反派,大小姐。”
辛野嘴一快把心里的称呼说出来了,殷容月脸色更红,显然又生气了。
他觉得好笑,逗她:“如果有人满口仁义道德,不借助玄术却做出令数万人流离失所之事,和我相比,你认为哪个更恶?”
“这……”殷容月一时呆住,“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辛野没有回答,盯着黑剑。
它在怨气来去自如,随着吃饱喝足身躯越发流光溢彩,怨气渐渐缩成一团,在它头上,车间的天花板也越发不稳。
“该撤退了,女士优先。”祝逢鸢对殷容月伸出一只手,请她先走。
殷容月看车间内的怨气已经被清理了不少,此次事件应当解决了,她没有异议,大步离开这臭烘烘的鬼地方。
车间只剩下两个人,辛野没动,祝逢鸢也没动。
底下还有东西,如果不清理干净,以后会变成大问题。
至于为何要请殷容月先走,自然涉及到各自的秘密。
无数怨气从地下冒出,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漆黑之中,一尊奇怪的泥像自怨气中心徐徐升起,仅五寸高,外形抄袭坐观音,浑身都是裂痕,亮相后背后的手臂便掉在地上,朝两人爬来。
“这地方简直藏龙卧虎,接下来翻出鬼王之类的我都不惊讶。”
辛野吐槽时,祝逢鸢已经把几个蠕动爬行的手臂切碎,闻言摇头,“不像。”
碧绿小蛇从祝逢鸢衣袖里钻出来,与一堆手臂逆行,爬到坐观音身上,张了张嘴,试图把它吞掉。然而它又不是蟒蛇,没有那么大的嘴和肚子。
坐观音一动不动。
若是鬼王,这会儿该暴怒了。
辛野“咦”了一声,仔细一看,“这东西没有形成魂魄,只是个吸收和储存阴气的装置。”
也就是俗称的“纸老虎”,没有杀人的本事。
不过普通人最好不要接触如此浓郁的阴气,轻则运气变差,重则大病一场。为了避免害人,他们得把阴气处理掉。
问题是谁做的?为何放在这里?
小蛇卷着尾巴把泥像拖到祝逢鸢面前,他捡起泥像,翻过去,底下有个模糊的法印。
辛野凑过来看,这下清楚了,是同行的手笔。
一瞬间,那么多怨气的源头也能猜到了——有同行曾在此处大量杀人,而且将那些冤魂锁在原地,随意驱使,后来此人担心暴露,转移了地方,但没有带走装置。
荒谬。
辛野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会有这样的道士”,但转念一想,懂得越多的人坏起来越可怕,久弢,或者说澹台征,就是最好的例子。
七情六欲难戒,无药,无数人深陷而不自知。
他从祝逢鸢手里接过泥像,掂了掂,轻巧一个,塞进袖中毫不费劲。
“这东西我先收着。”他朝祝逢鸢眨眼,食指点在嘴边,“请你别告诉其他人,我有用,不是害人。”
祝逢鸢按住他抓着泥像的手。
辛野以为他要夺走,手往后缩,被他按住。
“里面储存的鬼气很浓,你若要用,就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他转身,背后明光乍现消除周身邪气,长发随震动飘起,缓步朝门外走去,月光在他头顶留下银白,如同一顶玉冠。
辛野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走了,天花板传来咔嚓声,像个站不稳的老头斜着倒下来,他一惊,立即朝门口跑。
边跑边骂祝逢鸢,底子就是个坏胚,坏出水了,特别喜欢捉弄人。
到底是谁会把这种阴暗生物当成高岭之花!
这事过后,凌黎君再没找麻烦,存在感很低,辛野在开学典礼上才见到他,穿着身天师服给学生演讲。
辛野从前就觉得这身衣服丑,硬生生把人颜值拉低几个档次,堪称检验颜值最强武器。看那一排被迫穿制服的老师,不好看的都跟猴子似的,甚至还没有他假期看的老电视剧里面那只猴子好看。
好在校服改良过,没有当年那么丑。
凌黎君演讲没有半点废话,直接告诉所有人接下来会有一个亚联交流赛,也就是整个洲联合对学生素质进行测试,先比赛后交流。
比赛方法也很简单,三人组队连续解决三项委托,要求解决彻底,完成时间越短越好,总时长一个月,超时的需要向学院报告,以确认没有出意外。
作为出题人的官方组织已经迫不及待给出了一系列沉积的委托,等待学生挑选。
三个人组队这事不难,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和之前一样,只是辛野这边没法和之前一样与须晴虹组队。
“须晴虹给我传了消息,她在家里帮忙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暂时住院。”
祝逢鸢看他不信,还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给他看。
辛野点开听,须晴虹说话还是气势十足,看来伤得不严重。她说她老家把之前的瓦屋拆了做楼房,需要人手,她就自告奋勇去帮忙,没想到安全措施不到位,不小心从脚手架摔落,伤了腰和脖子。
祝逢鸢跟她说了交流赛的事,她说这半个月不方便走动,他们只能找别人了。
她是真猛,辛野很服气。
问题不大。
辛野目光在人群中到处打转。
之前学院二年级好像有落单的学生组成四人队伍,只要没有人退学应该还会多一人,就看那多出来的人是谁……
他与抱着胳膊的殷容月对上眼。
对方面色立刻红了,瞪着他,看上去很不高兴。
辛野想起她的个性,恐怕大小姐在人际交往时不太注意言辞,心直口快,得罪了其他人,不然以大小姐的家世,应该比梁飞沉身边的簇拥更多。
祝逢鸢注意到他注视对象,解释道:“殷容月擅占卜解卦,之前不少人让她帮忙算命,她算完说那些人气运不强,修途短暂,甚至可能会短寿,建议放弃修道。”
“多少人找她占卜过?”
“或许有十几个,不记得了,多半都是如此。”
若是一个人是这种命数还算合理,要是很多人都是,听着确实太假了。
祝逢鸢说:“她坚持不会算错,不肯服软,被人记恨上了,后来就诞生了她心高气傲带头霸.凌同学的传言,每次活动都落单。一般校方会让她单独行动或者找个合适的队伍塞进去。”
辛野摇头:“她太年轻,无论结果是否准确,都会引起怀疑。”
殷容月过来,眼神乱飘不看辛野,恐怕是不好意思。
辛野没有逗她,说:“你来得正好,我们这里差一个人。”
“你们之前的队友呢?”
祝逢鸢又将须晴虹的事跟她解释一遍。
“那……正好我还没组队,就和你们一起吧。”
“行。”
殷容月松了口气,或是觉得太明显,立即转移注意力,“我们一起去登记处登记一下组队情况,找老师领C级委托任务?”
祝逢鸢道:“若是先领C级,再领B级,恐怕会被人抢占先机。”
“对,要是被人选走比较拿手的B级委托也不好。”殷容月改变主意,“那就先选B级。”
“你们要不考虑一下我的体质呢?”辛野真诚发问。
殷容月奇怪道:“有我和祝逢鸢在,你怕什么?而且你不是有……”
“你和我体质都不强,如果要跑路……”
“先挑个适合我们的B级委托。”祝逢鸢拍板决定。
三人走完程序,领到委托,在附近围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