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皆是一愣，苏、孟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
屏幕里，黄慧茹身穿一条白裙，搭配一件深色的长款风衣，戴着一顶女式渔夫帽，长卷发批在肩上，没怎么打理，有些细碎，就这么随意松散的挡住了半边的脸颊。
她走了出来，脚步匆匆，神色急切，似乎赶着去做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她的背影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看着应该是走到那边的电梯，然后乘坐电梯离开了。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下一幕即将发生什么。
然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发生。
约莫过了五分钟，黄慧茹再次从走廊尽头出现，她依旧是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走向化妆间门口，随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倒退回去，重播这个片段。”孟庭桉当先开口，他指挥着工作人员：“从两点三十五开始查看。”
于是，众人又查看了一遍黄慧茹从化妆间里走出来，然后过了半晌又回来了。
苏鸣域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面容，仔细研究了一下，确实是黄慧茹的脸庞没错。
“她这是出去办事了？”孟庭桉蹙起眉头。
工作人员：“不好说，可能出去上洗手间了吧，半夜在化妆间里睡觉的时候，突然想上厕所，所以就出去了吧？”
苏鸣域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思索半晌，他说道：“化妆间里本来就有洗手间，她为啥非得跑到外面去上？”
他总感觉黄慧茹回来之后，似乎有哪些不对劲，但他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来哪里不对。
黄慧茹似乎携带了什么东西回到化妆间里，只是……她的双手并未拿着任何物品，苏鸣域仔细研究了一下，她的双手都是呈自然松开的状态，如果她藏匿了某种东西，他肯定可以看出来。
接下来的监控画面里，化妆间外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
工作人员提到了另一个问题，剧组为了对拍摄内容进行保密，故而所有的拍摄现场都没有监控头，有些犄角旮旯的房间门外走廊也没有安装。
直到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杨荔枝从走廊的尽头出现，她打开化妆间的门，快步走进去。
两分钟后，她又出来了，神色慌张，带着恐惧之色，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面色平静的转身离开。
孟庭桉蹙眉道：“杨荔枝应该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她看到黄慧茹的尸体后虽然受到了惊吓，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苏鸣域对他的说法颇为赞同。
“在这个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去化妆间里查看？”孟庭桉注意道这个细节，问道。
另一个协助调查的小警察说道：“确实没有，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我询问过了剧组里的场务，说是今天白天需要用到化妆间的女演员里只有黄慧茹一个……”
“哦，对了，还有这个女工作人员，她也进去过了。”小警察指了指画面中的杨荔枝。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苏鸣域走到化妆间门口，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约莫过了一分钟，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门外，她就是丁燕妮。
丁燕妮看着化妆间内的情景，面色惊恐万状，张大嘴巴，双手死死捂住嘴巴。
监控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但众人都知道她在发出尖叫。
与此同时，王彪、李小峰等工作人员飞奔而至，他们站在化妆间门口，齐刷刷的看向里面，待看到苏鸣域握着一把刀，还有黄慧茹仰躺在椅子上的尸体时，他们全都面露惊恐，纷纷尖叫起来。
“看来我们需要找杨荔枝谈一下了。”苏鸣域盯着监控画面，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
“我是进去过化妆间，这点我不否认。”
审讯室里，杨荔枝挺直腰背坐在苏、孟二人的对面，脸色看起来很平静。
“杨小姐，你偷偷进去又出来，而且还向警方隐瞒这一点本身就有猫腻。”孟庭桉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但给别人一股威严的气息。
“我……我承认，自己确实隐藏着私心。一开始我就怀疑黄慧茹应该还在化妆间里，一直没有出来过。”杨荔枝叹了口气，说道：
“我相信剧组里的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这不难猜，一个女艺人在片场里消失不见了，极有可能还在化妆间里。|”
“但是，黄慧茹不喜欢别人进去化妆间里骚扰她，想必负责找人的工作人员曾经被她骂过，所以他并不敢擅自打开化妆间的门去找他。”
“我一下子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前往化妆间，推开门进去看了看，突然就看到黄慧茹不省人事的躺在椅子上，应该是死了……”
“为了不成为第一个发现者，被警方误会是嫌疑人，我才静悄悄离开的。”
“阿sir,虽然我没有第一时间上报，但这并不犯法吧？”
孟庭桉冷冷的看着她：“你也可以进去之后，趁着黄慧茹在睡觉之时，迅速割断她的喉咙，随后飞快退出来，整个过程两分钟都不用。”
“孟sir，如果你们有证据，或者找到凶器的话，应该不会找我进来问话吧？”
杨荔枝不卑不亢，嘴角带着笑意。
苏鸣域没什么想问的了，于是迅速结束这场询问。
待杨荔枝离开房间后，孟庭桉转头看向他，声调平稳，但却夹杂着几分疑惑：
“她也不是凶手？”
苏鸣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查案的过程中，除了自己之外，他谁也不信，包括孟庭桉。
倒不是说他怀疑孟庭桉参与犯罪，而是不到最后时刻，迈出错误的一步都有可能全盘皆输，他不能让任何人影响自己的判断。
脑海里的逻辑链是他自己的，需得自己去认真梳理，不能受到他人的干扰。
再者，其他人或许会无心的对凶手透露一些至关重要的查案线索，从而引起凶手的警惕心，凶手可能会提前做好准备，比如销毁证据……
苏鸣域忽然抬起头来，他想到了一个问题，立即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
【毁灭证据。】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苏鸣域回答。
“你有头绪了没？笔记本上记录了那么多线索，我看你还画了漫画人物……”
孟庭桉的脑袋微微朝着苏鸣域靠过去，声音低沉而磁性。
一股淡淡的雨后青草地的沐浴露香味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极其清淡的牛奶味，苏鸣域猜测，可能他刚刚喝了一瓶牛奶当下午茶了。
苏鸣域掀起眼皮觑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干嘛，我想当未来的漫画家，不行吗？”
孟庭桉噎了一下，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小小的憋屈。
“这才是真正的凶器？”他把脑袋凑了过去，盯着纸面上的一个心形的图案。
说是心形也不大像，还有点儿……大拇指和无名指摊开来的一个“√”。
孟庭桉微微侧过头，以另外一个视角研究着纸面上的图案，忽然觉得它可能是苏鸣域凭空想象出来的虚构之物。
以“凶器”图案为中心，苏鸣域画了七八个只有脑袋的素描画像，在每个脑袋的上方分别备注了名字，譬如：王彪、李一峰、杨荔枝、丁燕妮、黄慧茹……
苏鸣域用笔在每个脑袋之间画了人物关系的线条，线条错综复杂，编织成一张密集的蜘蛛网。
“凶器看起来很奇怪，你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了？”
孟庭桉原本思绪纷杂，此时看着苏鸣域的素描画像以及抽丝剥茧般的关系网，他的思维逐渐清朗。
孰料苏鸣域伸出一根手指，略带嫌弃地将他那张英俊的脸庞缓缓推开了：
“男男授受不亲。”
孟庭桉：“……”
“你家里养猫吗？”苏鸣域盯着孟庭桉警察制服领子表面上的浅金色细毛。
“嗯，是有一只，你怎么会……”
突然，他顿住了，嘴角缓缓上扬：“原来如此，你注意到我衣服上的猫毛了？好眼力。”
苏鸣域就喜欢和聪明人相处，他内心的警戒线撤回了一小段距离，对男主的防备心也少了几分。
“还是金渐层，对吧？啧，这个品种的宠物猫很贵的，大几万需要的吧？”
孟庭桉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别人送的。”
“谁哦？”苏鸣域八卦之心顿起，支起了耳朵：“你的对象？”
孟庭桉：“……”
一番察言观色之后，苏鸣域发现这只宠物猫对孟庭桉很重要，而且送给他这只猫的那个人也很重要，这也是一个他不愿向他人透露的秘密。
苏鸣域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低下头，在纸面上画了一只肥猫。
“猫咪，宠物……”他一边用笔在那只画得颇为抽象的猫咪上点了点，随后和旁边的一个脑袋素描连接了起来。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苏鸣域顿了顿，继续道：“可以让你的小助理进来一下吗？
孟庭桉立即明白他说的是谁，当即掏出大哥大，拨打了个电话给田路。
一分钟后，田路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他就是今天跟随孟庭桉前来片场进行案件调查的新人警察。
“孟sir，苏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吗？”田路长相清秀，整个人透着一股青涩，但却元气满满，充满干劲，最重要的是他很崇拜孟庭桉，不管孟庭桉有什么吩咐，他都会立即去办。
孟庭桉看着他：“苏鸣域需要找你查几件事情，你照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