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出来

二人相互摸索着站起来时,依然在微微喘息。

白方古心头积存太多,懊恼,悔恨、愧疚还有一股心塞的温柔。他想跟长青说声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我也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更不是一个心志不坚之人,我就是、、、每每这一刻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与害怕。虽然曾经他也跟着感觉走,但对长青越是了解,竟然越心生恐惧,莫名的恐惧让他总是在关键时刻陡然觉醒,恐惧这个词在心头一跃,他自己骤然疑惑,但他又不愿意自己内心那份恐惧袒露于光射之下,最终他闭息沮丧的呼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长青似乎已归于平静,他拔出了剑,剑光微弱。在黑暗中犹如萤火。只能看到剑光却看不到人,长青在虚空中抓了抓,没抓住白方古,他低声喊了声:“中意,靠近我!”

白方古嗯了声,靠近剑光。长青抬手抓了他的手臂,似在思索般顿了片刻,最终把他往跟前拉了拉:“我觉得、、靠近一点,不会走丢、、、”

白方古噗呲笑了,黑暗中也抬手指了指他的剑光:“我觉得你的剑芒就是一个坐标,想走丢都难!”

这样的对话,使得二人不由都噗嗤笑了!

白方古本想掏出火折子,但由于林子里瘴气极重,迷雾中一直没敢用。而今掉入洞里,二人也不敢贸然点火。摸索着行进一段路,空气中的异味似乎减少了一些。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气。白方古拉了拉长青欣喜:“我觉得,你可以用石火试一试。”

长青顺着白方古的声息拿腔作势的嗯了声:“我觉得,这是个办法。中意,我还觉得,中意你应该捂上耳朵。”

白方古终于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音。

他抬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便是如此,白方古还是被一声炸响震得耳朵隐隐一痛。空气中火花四起的刹那间。能看到长青握紧的剑与劈杀的姿势。一切都一闪而过,继而泯灭在黑暗之中。

白方古心中一阵欣喜,看来此处没有瘴气。他抬手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嚓的一声亮起。偌大的洞穴,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诡异又神秘。

白方古向前走了一步,只觉得脚下松软一片,低头看时,竟然堆积着蛛丝网般密密麻麻的蛇皮,滚得到处都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这里果然是蛇的洞穴。

白方古心头一阵翻腾,心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在什么事都没干。不然会后悔什么事都干了,长青似看出他的心思般肩头颤了颤,看他低眉垂眸,抿唇不语。白方古那股羞耻与懊恼瞬间被他激出火花,他很想一把将他压倒,最终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牙用千斤坠的功力,压下心头那股躁动,字句珠玑的看着长青:“长青,你又这样笑,我是不是警告过你!”

长青抬眸看他,许久才声音暗哑的喊了声:“中意,你很可爱,你知道吗!看到你我会忍不住想笑!”

被人用可爱来形容,白方古甚觉耻辱,他举了举火把:“可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长青立马改口,提着剑拥了拥他的肩头,侧目垂眸看他:“你很刚,很猛,很豪横、、、、”

这一句话刮刺得白方古不但身体颤了颤,心都跟着颤了颤,牙齿也跟着颤了颤:“滚!”

长青却黏在他身上,低头很无赖的笑:“一起滚!”

二人相视一笑,不在调侃,举着火把四处张望片刻,这洞穴不小,但也不大。站着能顶到头,左右不过并行两人。一路能看到干枯的尸骨和零星的鸟蛋。越向前走,湿气越重。在移几步,竟然能够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白方古欣喜。耳边似有狼嚎,他猛然拉了长青道:“长青,听到了吗?”

长青点头:“有水声!”

白方古凝神,细细听:“好像还有狼嚎!”

长青揽了白方古肩头,点头:“嗯,有狼嚎的声音!”

果然在水面豁然出现的一瞬间,头顶刹那漏出万道光芒,光丝闪烁,直穿而下,落入水面,亮晶晶的,犹如翻滚的星点。水面涌流湍急。哗啦啦的声音自远而来,又向远而去。谁能想到,这山体的下方,竟穿流着一条河。

白方古息了火,二人昂头望了望头顶,那如苍穹般的距离。似有看不到顶的辽阔。若是从上方出去,困难重重。且不说洞口大小,只这距离便极为不易。若是从水里游出,长青又不会游泳。这流水距离若短还好说,若是太长。自然是不行的。

长青似看出了他的难处,望了望湍急的河水道:“你可以教我,这该不难学。”

白方古很奇怪,万能长青怎么连游泳都不会,但他又想,以长青的聪明睿智,学起来应该也不难,如此他欣喜:“不难学,不过你这肩膀现在尚且不能剧烈运动。”

长青胳膊搭在白方古的肩头,突然用力一览,将他揽在臂弯之下:“你觉得我这胳膊受影响了吗!”

白方古对于长青有如此强的自愈能力很是好奇,侧目抬手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受伤至今也不过数十天,他肩头的结痂竟然已经脱落。白方古啧啧赞叹:“非人类呀,是百公的药好还是你的身体好?”

长青轻轻一笑,低头看着白方古:“都好!”

长青先返回洞穴,找了柴草升起一堆火,这才脱了衣服,回头看白方古:“你能扛得住这冷水的寒气吗!”

“你能扛得住着水流的速度吗?你若能,我也能!”白方古不回答他,只是边解衣衫边问他。

“我没问题!”长青豪气的回答,手下衣服已经褪去,只剩一层薄衫。白方古抬头,恰看到他脖颈雪白,薄衫如丝,衣领附在颈部,正如蚕丝裹着润玉。让人不由想去触摸一下。

长青的身材极好,姿态挺拔,线条紧致,撑得那薄衣都跟着浮了浮。白方古在给他退烧时不敢细看,这一刻看得有些脸红心跳,他急忙别了目光。

长青却不知何时已经逼近,突然抵着他的额头浅笑:“喜欢吗?”

白方古只觉得热浪滚过心头在脖颈打着圈的发烧,他抬眸,看长青那神情,就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定然风骚,如此他手指落在长青的胸前轻轻一点:“我从来不喜欢马,我喜欢狗,忠诚护主,又可随身携带!”

长青眉间颤了颤,似乎没想到白方古会调笑的骂他,他愣了片刻:“中意,你这嘴真是钢筋铁骨!。”

白方古爽朗抬头,眸子满是桀骜的疯狂:“尚且能控制住自己,便不能随心所欲!下水!”

白方古落入水中,还是被这冰寒惊的肩头抖了抖,本想回身接一下长青,没曾想背后只听噗通一声,接着浪花四起,溅得白方古满脸满目的水汽。他摸了一把脸,展目四处张望,长青不见了。斡旋的水流在咕咚咕咚的冒泡。

白方古忽的一下一头扎进水里,水流中就见长青被漩涡拉住了似的在翻滚着向前流去,白方古愣了片刻,瞬间气恼。这货是下来喝水的吗?他倏的一下展开四肢体,一把将他抓住,用力一拽,将他提出水面,自己险险的躲过漩涡。

长青与他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方古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喘着气骂他:“你这喝水的节奏有点猛,怕我跟你抢呀!”

长青被白方古提着,略微站稳了一些。满目迷雾的看了他片刻,忽然便抱上了白方古的肩头:“我、、以为你能接住我,中意,我站不稳了!”

白方古简直哭笑不得:“你站了吗?不是在我身上挂着的吗?你是故意的吧?说都不说一声,直接把自己砸进水里,我就是六神有主,也接不住你。”

长青呵呵笑,接下来的教程中白方古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鲶鱼附体。长青就像一条鲶鱼,那双胳膊从他的脖颈挂到了他的腰,便是焖在水里喝水时,都挂在他的脚踝上。

白方古总觉得他不是在学游泳,而是在泡他,真正的在水里泡他,浑身上下,被他挂了个便。该摸的不该摸的被他有意无意的摸了个便,白方古很想一脚给他蹬开,又担心这一蹬他真被大水冲跑了,二人在水里泡了许久,长青终于在嬉笑玩闹中学会了游泳。

便是如此他手也没放开白方古,直到白方古说了声:“可以了,上岸休息会!”

长青却突然从背后抱着了他,这环抱让人情不自禁想入非非,他的下颌搭在白方古的脖颈,低昵耳语,浅笑俏兮:“中意,我们若出去,便是一场大战,谢谢你来古戈找我!”

这语气深情款款又情意缠绵,热气扑在脖颈,暖了一片湿润,声音透着魅惑,泄了满目情怀,让白方古有点齁不住。他侧目垂眸看长青,继而压了压心头那点苗头,一字一顿:“我也不要谢!”

长青下颌蹭着白方古的肩头悠悠然然:“你要什么?我都给!”

白方古咬唇,压下被他突突蹭起的火苗,突然侧目盯着他:“我要你、、出去!”

言必他倏一下拉了长青的手臂,手下用力扒拉,拽着他拖出水面,这举动生猛又狂野,惊得长青灌了几口水后一阵猛咳,爬上了岸嗷嗷的喘息。

白方古却坐在火堆前拧着湿沉的薄衫,眸子滴翠,眼角微红。肩头微微颤抖,寒气阵阵袭来,他竟然有点冷,刚才沁在水中时并没觉得冷,这会竟然有点冷得打哆嗦。他不由回头看愣神的长青,下颌一点:“坐过来!”

长青摸了一把脸,很疑惑的坐到他跟前,有些结结巴巴的喊了声:“中意,你、、、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白方古惊了片刻,他刚才说什么了?他刚才不是要他出来,不对吗?看长青那眼神坏得透着邪恶,白方古重复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语气语速与语言,这一想,他瞬间脖颈爆红,直袭面门。连带着耳垂都滴血般透着润色,原来他是这么想的。他斜眼看长青,见他眼神得意得有点嚣张,白方古咬着后槽牙顶上了下辈子的勇气,淡然一笑:“算数!这不是还没出去吗?”

长青低头了,肩头抖得厉害,白方古甚至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情绪被触一下都能激出燎原的浪笑。瞬间,他心头那股火突突的便燃了起来,抬手又想薅他的头发,后来想一想担心自己真把他薅秃了影响美观,如此他猛的抬起胳膊,野蛮的勒住长青的脖颈拽到自己跟前。长青被拽的连连咳嗽,他顺势便躺在白方古的腿上,昂着脸笑得直喘。白方古抬手捏着他的脸:“你这么欠、、”

他忍了忍顿觉难以启齿,说不出口,负气看着长青又道:“你笑什么?”

长青被他捏的面颊微痛,却并没有移开面颊,只是拱在他怀里喘着气道:“中意,原来你是想离开这样的环境,我以为、、、、呵呵呵、、、别耍嘴哈,做人,要敢说敢做、、、、”

白方古被长青笑得光火,但想了想这个毫无羞耻感又跃跃欲试的话题一旦扯开,他定然会成为长青的手下败将,如此一想,他故作轻松的撇弃这个话题,低头看长青:“出去,你准备怎么办?”

长青终于不笑了,坐起来靠在白方古的肩头手指一圈圈的绕着他被火快要烘干的发:“太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给我父亲上香,然后在寺院住上几日,傻王爷这次定然会随行,在寺庙能见到太后,我们先去哪里看一看。”

长青的话让白方古一顿,若从辈分上来说,那皇太后是他的奶奶。若论事而言,避幽谷只是众人口中的传说,有多危险绝望无人知晓。外人看来那只是对长青一种教育的惩罚。

若从根基来说,长青虽根基未稳,但他已经控制兵权。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生灵涂炭,所以他宁愿来这里搜查证据。现如今破虏已经死了,三公主的信倒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但只这辈分,也不许长青有过激的行为。委实不太好办。白方古想了想道:“已经到了此地步,出去以后,你得主动出击,控制局面。”

长青却一咧嘴,笑得徜徉,那笑如同寒夜红梅,低调的绽放,高调的芬芳,点亮了面容的一瞬间让火光都暗淡几分,他低头:“中意,我已经在出击了,我要彻底把那棵树连根拔起,让她从此在古戈的历史上消失。”

白方古顿了一下,继而想起这一路,巧合得如此顺利,定然是被人安排着走到今天这一步,长青是否知道?从长青的神态言语之中,他本能的认定长青是不知道的。既然不知道,那又是谁在帮他,白方古询问的看长青:“濬王爷能帮你吗?”

长青靠着他的肩膀,疏懒恣意,手指依然在缠绕着白方古的发,他侧目抬眸:“中意,我们是合作,他是在帮他自己!”

听长青这么一说,白方古顿然心里有了底,看来那濬王与他算是联手。既然如此,有些事长青未必知道,自己或许就是被他一路引到此处也未可知,白方古低头沉思片刻:“那太后若死了,你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长青冷冷一笑:“这样的事,我才不会动手,等着瞧吧!”

临下水前,白方古将长青泛红的伤口缠了又缠,毕竟这次下水要游多久谁也不知。

三公主这兽皮留得好,能防水,可以包裹陶破虏的信。

白方古本想下水后定然要拖着长青,连手中长带都准备好了,系在二人手上,想着随时拉他,却不想一落水恰与他看到的相反,长青一路高歌猛进。只在几个水流湍急之处呛了几口水,浮出水面后喘息一阵便又生龙活虎。

这一段路游得并不远,拐了几个弯,钻出几个水洞后,二人被一阵湍急的水流哗的一下带了出去。几个翻滚后,二人喘着粗气冒出水面,果然这里是有出口的。

晚霞的徐辉,归林的鸟鸣,哗啦的河流,山野的香甜,瞬间让人欣喜万分。他们滚进了一条河流。这条河蜿蜒的围绕着山体,静流中透着寒意。

“我们出来了长青、、、真出来了、、”白方古搓了把脸,喜悦与欢快。

长青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这一刻也翻滚着浪潮,他忽的一下抬手,抱着欣喜的白方古狠狠啃了一口,白方古还没缓过神,便忽的被他一拉,随着他拍打着浪花,欢快的向河岸游去。

从这条河流里游出去时,白方古几乎是被长青激起的水浪给带了出去,这一刻,长青水性好的如同游龙,透着欢快的节奏,拍打的浪花都跟着他的节奏浪了浪!白方古很怀疑自己曾经是不是眼瞎了,怎么能相信他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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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投珠(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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