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入梦

霍先生对长青的事情说得不多。比起霍先生所给的信息,长青说得好歹还是详细了。

起码白方古想明白了一点,陶破掳被谷戈宫廷牵制,要杀他,但陶破掳没有下手,却引来了谷戈宫廷中人。因为长青的相随使得谷戈宫廷计划戛然而止。白方古不知内幕,但长青回谷戈大概因他而起。如此一想,白方古一刻也等待不得,带着小花与阿珂便向着谷戈都城宏都而去。

燕千炙与他们一同离开。付沧澜与付沧海远远的跟着,

白方古与燕千炙一路无语,终于,在沉寂得白方古怀疑太阳都被熬谢世的时候,燕千炙开了尊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大赢?”

白方古淡淡一笑:“你很期盼我回去吗?”

燕千炙眸子微散,隐着颓废与莫名的伤感,他叹了声:“大赢朝堂,奢靡成风,内腐外贪。曾经的太平盛世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大赢,落草为寇的山大王都能与官兵抗衡了,镇压一批又起一批。我入沙漠时被人跟踪了,杀手!”

白方古冷冷一笑:“在次追杀我吗?”

燕千炙双眸无力,他叹了声:“我不知道,但总归对你不好!”

白方古眸子冷沉,突然扬起马鞭,笑的郎爽:“那就尽管来吧,我不会在逃!”

燕千炙的声音突然自背后响起:“对不起!这辈子!”

白方古的笑声随风滚去,他听到了,但没有感动也没有感触,眼窝发酸却没有落一滴眼泪。

一串马蹄追逐,在沙漠飞扬,白方古顶着黄沙与烈日,向沙漠外奔去。

胡杨林里,小花爱惜的摸着那马颈甚是感叹:“白哥哥,你说它要是一匹母马多好,可以在生一窝!送给阿珂一个,花灵一个,想一想我们三人骑同款马在战场上、、、啧啧、、”

小花自我陶醉,阿珂侧目看他:“我不要!”

白方古一愣:“为什么不要?”

阿珂想了想:“爱到极致会很累吧?你看大哥,恨不得天天跟马一起睡,人活成了马,马活成了人,万一那马在一受伤,可不得伤心!”

白方古第一次觉得孩子与孩子是不同,不是所有的孩子用同一种方法都能教出同款的模子。

比如阿珂,很喜欢他,他搒着白方古时,像是找到依靠一样。他情绪的表达很温和。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给他传授的圣贤书太多了,他有点克制。白方古希望他洒脱,希望他快活,也希望他似风一样的少年,刮过去都是热烈的。

比如小花,圣贤书也没少读,但他就是热烈的,赤果的。像一团火,从不掩饰自己的张狂,喜欢就表达,痛恨就拼杀。他心智灵活而逸动,不会受任何东西束缚。白方古时常觉得,让他读的那些书全白读了。但他行事依然是有分寸,懂节制,这又让人觉得他那些书没有白读。

白方古扯了马缰绳,靠近阿珂,伸手在他脑袋上扒拉一下:“阿珂,人是有七情六欲情绪表达的。不用克制自己,以后不用叫我师父,叫我白哥哥.如何?”

阿珂愕然,瞪大眼睛看着白方古:“师父,我都给你敬过茶了!”

白方古呵呵笑了:“那时你也还小。小花叫哥,你叫师父,有点乱。花灵也叫我哥哥。”

对于花灵阿珂虽然从未见过,但他知道有这么一个类似乎师姐一样的女孩,与小花一起长大,他常常为小花有一个能揍他的伙伴而羡慕不已,这会又听白方古这么说,阿珂惊诧又茫然:“可是你已经是我师父了!”

白方古呵呵一笑:“师父在心不在口,孔圣人不是都说了吗,三人行,必有我师。不一定叫师父就是师父,也不一定不叫师父就不是师父。知道你兄长为什么一直把你放在狼群里吗?”

阿珂抬头疑惑:“为什么?”

白方古又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他要保护你,就好比他让你跟在我身边,也是一种保护,他的行为让我受益,便也能成为我的师父。”

阿珂想了想,抬头看白方古:“有点明白了,兄长为了保护我才让我跟着您!”

白方古点了点头:“是呀,塘沽朝堂未稳,宫廷局势复杂。敌友不分。他让你避开这段未稳的局势。一是避你受人所害,二是让你释放天性,不要有拘束。你兄长不善于表达,但他一直把你珍藏的很好。”

阿珂忽闪着大眼睛,似乎懂了,但似乎又懂的不是很明白,他喊了声:“师父!”

白方古咧嘴一笑:“叫我白哥哥,来试一试!”

阿珂脸色红了红,有些别扭的喊了:“白哥哥!”

白方古嗯了声,又在他脑袋上呼啦一把,看着已经跑远了的小花一抬手:“追你大哥去!”

慧能很少说话,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白方古。

一行人快马加鞭急行,终于在白方古三人靠近边城时,接到了钱叔的来信。

钱叔追踪云中月去了古戈宏都,他说长青进了避幽谷。钱叔探来的消息,说避幽谷极为凶险。听说避幽谷有进无出。

凶险二字突兀,白方古心头狂跳不止。避幽谷是个什么地方?白方古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哪里可以获取这样的信息?抛开感情不说,只说长青对他的帮助和照顾。他也必须得去看一看他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陶破掳与谷戈的纠葛,白方古从未认真细思,如今想一想从霍先生那里及长青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陶破掳当初并没有真正的投敌,而是因着救人而陷入敌营。所以误了战机。

霍先生说他是为了救一个女人,除了此事再无别的。这个女人与他来说定然是极为重要,不然他不会在战时焦作的情况下抛弃任务而去救一个女人。

一行人这一路奔走的很急,很快穿过边城城,白方古迫切的想要见长青,要了解他的事情和一切。若长青觉得他去了多余,那他去避幽谷见完他便走。只要看到他很好,就行!

客栈,白方古又梦见了长青,这是长青离开后的N次梦里见他,他依然是那副邪魅而妖孽的姿态,轻狂轻佻都不足以形容他放浪形骸的眉目。

“想我了?”长青就那么洋洋得意的看着他。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但这梦又真实的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的虚浮,白方古在梦里骂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是进我梦里。”

“呵呵呵、、”长青笑了起来,继而倏的一下,飘到了他的跟前,唇角轻扯时的放浪,眉目微扬时的不羁都在这一笑中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他直接滚到了白方古的眼底,指腹轻轻滑过白方古的唇角:“你不是说我是梦魇吗?只要你想我,我都会进你的梦里!”

白方古一巴掌拍了过去:“并没有想你。”

长青飘了飘,轻轻笑,戏谑的眸光满是赤诚,他眼梢竟卷着几分痴沉:“那为什么不敢睡觉!怕梦里见到我?怕我不是长青?”

他说中了白方古心头的沉抑,白方古并不希望这张脸消失,因为这是长青的脸。但看他眉目间一泻千里的轻狂又觉愤懑,故而他轻松冷笑凝视长青:“是,因为你顶着长青的脸,看到你我会想他!想他时我会看你,你满意吗?”

长青突然面色一沉,沉得犹如阴云密布压在头顶,似乎吐口气就能呼出惊雷。有那么一瞬间,他眸光幽沉的深不见底。片刻他冷冷一笑,眉梢卷着一丝疯狂的嗜烈,他倏的手臂一抬,指尖如同藤条,倏的穿过白方古的衣领,撕的一声,白方古肩头衣衫被他撕了个口子,光滑的肩头雪白一片落入人眼,他在笑,玩味讥诮的笑:“我若不如此,恐怕你记不住我!”

白方古低头看,恰看到自己肩侧隐隐的胎记微微泛着艳红的光芒。他嗖一下拉了衣衫,抬眸冷视长青:“果然是恶魔,长青不会对我做这些!”

长青突然笑了,鼻尖几乎碰到白方古的眉梢,他竟然有些意外的冷呵了声:“有些长进了,竟然不躲了,看来不刺激你一下,你记不起我是谁?”

他话音落毕,手下快如闪电,倏的一下手臂缠上白方古的肩头,手指越领的一刹那间,白方古雷霆般轰的一掌劈向他的胸口,身子却游蛇般快速闪过他的挑逗。跳开数仗,与他保持距离冷笑:“不要觉得你次次都能得心应手!”

长青站在不远处,眉梢微微一挑,手中突然挑起一件衣服,荡在空中晃了晃:“中意,裤子在我这里!”

白方古只顾衣衫,却不想裤子被人扯了下来竟然不知。这一惊直击得他身子晃了晃,低头看去,果然只穿了一条内裤。赤条条的两条腿被衣衫若隐若现的笼着。这一刻恼怒与气愤刹那灌满全身,他低头咬牙吞气半天,抬头却一脸不要脸的笑:“既然喜欢我的裤子,送给你了!”

脖颈的通红与面颊的滚烫竟然激出这么一句**辣的挑衅。长青似乎很意外,有些玩味的将那裤子搭在肩头,人却如闪电般咻的一下便扑了过来:“我要你的人!”

他压在白方古的身上,张口便啃了上来,白方古一脚踢出去,却像是踢到了虚空般,面前压着的人只是飘了飘,自己却忽的脖颈一痛,齿入肌理的钝痛惊的他嗷的喊了一声:“长青!别让我恨你!”

眼前的长青突然便顿住了,冷冷的、愣愣的、神情里滚过一抹糅杂与错愕。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酸楚,他垂眸看白方古:“你想起来了吗?”

白方古挣扎着,却始终被压在身下无法动弹,他茫然的看着长青:“想起什么?”

长青微微垂眸,那眸光中凝了云雾般蓄积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痛与爱,竟然是爱恨交织的缠绵,他几乎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人都说爱让人不能忘记,恨也让人终生铭记,为什么你爱恨皆忘!”

白方古急于脱身,心头骂了声,去你大爷的爱恨皆忘。顶着长青的脸,败坏着他的名声,我踢死你。趁他松神的刹那之间,他抬腿踢了出去。在他觉得这一脚正要落重要点时,脚踝却忽的被压在了长青的掌下,长青低头看他:“别踢了,我不过是一缕缠绵的魂魄,记住我的名字,凌千度,我是你最恨的人,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等你醒悟!”

白方古愣了愣,这个名字惊了他一身冷汗,他倏的抬掌劈去:“管你是谁?滚出我的梦!”

白方古猛然睁开眼睛刹那间,忽觉心头一痛,浑身湿冷,抬手摸了摸额角,竟然汗如雨下。衣被皆湿,阿珂瞪大眼睛看着他,疑惑的喊了声:“师、、白哥哥、、、你梦里都在杀长青吗?”

白方古揉了揉眼睛,心中懊恼,为什么要急着醒来,那就是长青,可为什么梦里又有种想杀了他的冲动,恍然间,梦里的那些话隐约都浮现了,凌千度,凌千度是谁?梦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名字,见阿珂茫然的看着自己,白方古嗯了声回应道:“他太嘚瑟,我总想揍他一顿!”

阿珂端了杯水递给了白方古:“慧能和大哥在楼想听书,白哥哥要不要去听一下?”

最近他们一行人都住在落凤客栈,这落凤客栈的说书先生,讲得都是谷戈与塘沽这一战的故事。

白方古坐下时小花很是心悦敲了敲桌子:“听了那么多故事,就落凤客栈讲的最靠谱!”

白方古拿筷子轻轻敲敲茶杯,小花一脸嬉笑的添了茶水:“给我的大英雄到茶,荣幸荣幸!”

白方古捏着茶杯喝了一口:“终于听到自己的故事了,是不是很嘚瑟呀?”

小花嘿嘿一笑:“白哥哥,我要是飘了你把我抓紧哈!”

白方古呵呵一笑,心头自乐,这小子到是骄傲中透这点自我警示,白方古放下茶盏一笑:“我送你一程,让你感受一下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小花咧嘴一笑,任由白方古送他一程。不接此话,只是看着说书先生点了点头“这里的说书先生靠谱,就说这白公子布局揍塘沽。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历史版本,我就很好奇,这些个说书先生从哪里知道的,就是你跟那个、、那个长青哥对你心怀不轨他都能讲出来,用他的话说叫什么来者,志同道合,知己同心。情比金真,金钢的金!你说这说书先生会不会是夜游神?”

白方古阁下茶杯,细细的听了听。

说书先生正唾沫星子横飞,面前的茶杯都被他喷得直冒泡:“那白公子,直接进入了塘沽的宫廷。若不是他发现那宫廷密道,炫王军在厉害,估计破城时也得撞得头破血流。”

有人喊了一声:“先生你不是说欧阳楼也是从那密道里钻进去来的吗?”

这个钻字,让白方古突然想起了那头狼王的洞,不由的就想笑。说书先生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要没有白公子,他能知道那洞?所以说欧阳楼为感激他,连自己的弟弟都送给他了!”

被送人的阿珂撇了撇嘴:“我都害怕他唾沫飞我脸上了,不过说的还真生动,我都成了主角了”

白方古呵呵一笑:“说书的是疯子,听书的是傻子!”

小花敲了敲水杯:“我们是一群很聪明的傻子。能从谎言里听出真话。”

惠能举了举手,差点唱了声阿弥陀佛。

被小花一个眼神给砸了回去:“佛祖在天上那,忙的很,听不到你喊他!”

白方古正在为佛祖天天背惠能叨扰而啼笑时,忽听楼下传来一阵骚动,那说书先生已经换了故事,竟然是关于谷戈避幽谷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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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投珠(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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