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珏的声音像是被砸碎了般断断续续的从背后传来：“白兄，你、、你这剑是不是眼瞎？直接、、直接把我们捅到地狱？”
背后傅沧海声音更是琉璃碎：“他妈的，从魔域掉进地狱，这得多么登峰造极的运气才能积累这么多厚积薄发的倒霉事。”
白方古忍不住噗呲笑了，提着剑回头看他们：“我可能是因为没给妖魔鬼怪上过香，也没给各路神仙纳过贡，才会遇到你们这批流亡的胆小鬼。”
燕千炙平生第一次，竟然噗呲笑了。他头偏向一侧，咬唇半天，第一个回应白方古的讥讽：“那我是香上多了，遇到真神了！”
方天峰本来颓然的坐着一直未起，这一刻竟然呼哧呼哧的哭了起来：“我遇庙必上香，逢神必拜，还把和尚都拉上避邪，可还是还让我那么多香香死在了那鬼地方、、、呜呜、、、”
他伤心的哭了几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寻目四望的惊呼：“和尚那？”
白方古狐疑，低头看他：“什么和尚？”
“为了避免撞鬼，我把和尚拉上了镇邪！他没进来吗？”
方天峰挠了挠头。“不对呀，他好像也倏的一下飞了起来！”
方天珏不以为然：“和尚法力无边，可能没有被这股妖风吸进来。”
“噗呲、、、”所有人，几乎是哭笑同音，含着泪咧着嘴。大概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前路惊魂的忐忑。
大家静下来再看时，发现他们落入的并不是一个山洞，而是一片辽阔庄严又巍峨的宫殿，像是地下皇宫。又像是宫殿的巨大广场。
雾糟糟的空气里，这些灰暗又高耸的楼阁起起伏伏的隐在迷雾里。透着诡秘的肃穆。这次是真的浮浮沉沉，空气中甚至有一些细碎杂物在飞扬。阴风阵阵，零碎的兵器竟也跟着飘飘然的跃动。越发显得此处诡秘得渗人。
众人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前行，广场的拐角处忽的有一丝光亮，忽明忽暗。
所有人警惕的凝神屏气。白方古手中的剑芒却越发的明耀闪烁，继而剑芒向着那个方向微微的颤动。白方古抬手向后挥了挥：“散开！”
众人悄无声息的都堵了出气的“阀门”，个个抬腿落地都加了猫掌似的悄然无声。
“中意！”就在所有人屏气凝神，差点自我断气的一瞬间，忽听一个声音，犹如天籁，过耳穿膛。惊得众人倏然聚拢，白方古也猛然抬头。
浓稠的空气里，四周皆暗，唯有长青站在台阶之上，他就那么惬意的抱着肩膀，立在废墟之中，他依然是唇角微扯，眸子微寒，眼尾上扬的一瞬间似涂了凤彩般潋滟。而那一点光亮，便是他手中的剑芒。
长青的出现使得众人倏的一下放了阀门，深深的吐了口气。
白方古愣了片刻，继而抱着剑，跨步奔了上去。
立在长青的跟前时，他胸膛起伏的厉害，只剩喘息。他有些恍神的看着长青。
“中意.”长青又喊了一声。
“嗯！”白方古嗯了声，霎时间眼泪因着这一声气息夺眶而出，继而是呜咽吞气的笑声：“长青！长青！”
他一把抱住了长青，这一次没有生离死别，却如天人永隔般让人心痛。许久他喃喃自语，有些不可思议又固执的追问着：“你、、、怎么会在这里？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青鼻音很重，声音也很沉，但语气却是调侃的沙哑：“可能我魔气重，被这货掠来了。”
“掠来？”白方古不解，吸着鼻息扶正了看他。
长青眼神向后飘了飘，白方古歪头看去，他背后的迷雾里，忽的惊现一头扑天巨狼，那狼跟那猪脸比起来，竟不差上下，这一刻不但白方古，便是背后方天珏也嗷的喊了一声：“那什么玩意？”
这一声极为不尊重的问候，如一把利刃划开了浓雾，瞬间那头獠牙血口的狼不见了，然后就听方天珏几乎颤抖的喊了声：“长青，让它、、走、、走开！”
白方古猛然回头，就见那狼竟然站了起来，如一座黑塔似的俯瞰着方天珏及那几位。
狼周围散着雾罩罩的黑雾，像是凝聚的一坨密云。压得那几位爷不自主的身子微微下垮。刚站起来的方天峰直接又瘫在了地上。
惊愕间白方古忽的发现，那不是狼，而是浓雾聚集而成的狼型。
“散了吧，没胆的魂魄没滋味！”长青挥了挥手，刹那之间狼型散去，只剩浓雾。
白方古心惊，众人更是惊恐过后的诧异。方天珏以神的速度回魂，惊问：“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噬魂狼吧？”
长青嗯了声，点头。
白方古在余震过后终于能思考了，他打量着长青疑惑的看着他：“它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长青抿唇，垂眸看白方古压在他肩头的手，声音微动：“找东西！”
白方古此刻不想松手。气声里压出一片沙哑，问了声：“找东西？找什么？”
“这个！”长青突然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颗如珠的琉璃，微微泛着青白的光晕，光晕之内，锁着一条通体金黄的小金龙。那琉璃在他掌心微微晃动，小金龙的身子也跟着微微倾斜。
白方古指尖不自主浅浅落在琉璃之上，那琉璃却因着他的触碰倏的一下变大了一些。
琉璃内的小金龙也为此倏然惊醒般竟然在里面翻了个跟头，然后瞪大萌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白方古惊刷一下缩回了手，抬头看长青，竟然傻里傻气的问了声：“这……这是活的吗？”
长青掌心微微缩了缩，抬手抓了他的手臂，将那琉璃放在他掌心低声：“是，你感觉一下！”
白方古小心的托着，能感觉到琉璃的温度，能感觉到小金龙在琉璃中欢快翻滚时的震动，白方古瞬间觉得这简直神奇得像做梦。一想到梦，他猛然抬头，看着长青，许久，轻轻握了握掌心中琉璃。又小心的抓了长青的手，将那琉璃滑入他的掌心，吞了口气垂眸压着气息，抬手指了指他的眼睛：“长青，这不会是……”
他话没说完，长青喉结咕咚咽了口气：“是，眼睛！元神被他珍藏的很好。”
那个“他”从长青口中说出来时，显得无比的小心又珍重。显然他想起了许多。这让白方古心头不由一阵酸涩。不知是嫉妒还是伤感。嫉妒自己的过去？还是伤感此刻长青的疏离？
许久他顿了声道：“长青，我、、我做了一个梦。我知道，这是云青送给你的礼物！”
这话一出口，白方古垂眸不敢抬起。
长青却有些意外，他小心的问了句：“中意，还梦到了什么？”
背后惊魂过后的方天珏，尴尬的咳了声：“长青，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方天峰一遭被吓好几次，这回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鼓足了勇气放下了尊贵的身段喊了声：“大师兄，这里跟、、跟玄剑派云阵图谱里讲得有点不一样呀，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进来一次不容易，干嘛着急出去？”长青语气淡淡。方天峰敢怒不敢言。
白方古被各种情绪交织着，有寻到长青的惊喜，看到他的疑惑？有想到梦境时的心疼和被他感应到心事的愤懑。但看长青小心的看着他掌中的琉璃，视若珍宝又若有所思。
白方古唯有胸口微痛，抱着剑询问的看他：“长青！”
长青嗯了声，继而抿唇：“出去后我有话要与你说。”
白方古眸子飘了飘，抿了抿唇：“嗯，我也有话跟你说。”
他顿了片刻寻目四望,在回眸看长青：“这里是什么地方？”
“天都的神殿群！”长青几乎是毫不犹豫。
方天珏光着两条小短腿就蹦跶了上来，抡圆了眼睛看长青：“你怎么知道？”
对于长青这回答，自那场梦以后白方古便在没有疑惑。虽然他依然觉得长青就是一个迷，但他却能真切的感觉到，长青这一刻定然很难过。
方天珏的好奇夹在二人中间，生生劈开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情绪。长青很不爽的垂眸看他，从上到下，然后鼻息里嗤出花来：“腿短就不该光着走！”
“哦！衣服不是被白兄给拔了吗！”方天珏竟然没有生气，找准了缝隙的给长青扎了一针。
果然长青哧溜吸了一口冷气。还没有发作。
方天峰护弟狂魔，怯生生的就把方天珏拉到了背后，目光畏惧的怼着长青：“有本事冲我来。”
长青不屑：“怕把你冲没了！”
白方古突然发现，他与长青，不但有许多共识，便是言语的调侃中都透着一股子气息。他们都是宁死不屈的孤勇者，又都是心口不一的傲娇人。
在这里打口水仗的几人，终于憋爆了台阶之下的燕千炙，他以冻死人的眼神看他们：“能不能别互怼了，先找出路！”
这句话倒是凝聚了大家，长青眸子也略过众人向周围扫荡，片刻回眸：“中意，天都很大，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进入神殿。”
白方古抿唇片刻，嗯了声，有些心塞追问：“进神殿做什么？”
长青不看众人，只看白方古：“我现在才明白，天界盛会，入者皆是各取所需，灵魄只是一部分，能出去便有所获，出不去的便祭了魔。而我是前者。”
白方古凝神看他，有些不可思议：“你要进神殿找什么？”
长青眸子微微一闪：“灵魄！”
白方古微微惊魂，却没敢在多问，只是点头：“生死同行！无论你找什么，我陪你。”
方天峰在魔域吓破了胆，只想离开这鬼地方，扯着嗓子喊了声：“师父都说过，那东西在妖塔里压着那，没人能靠近，你找他做什么？”
长青很不礼貌凌然回眸：“关你屁事！”
燕千炙倒是很有气魄：“人都说得灵魄者聚神力，能不能得到暂且不说，既然来了，别枉费了此行，那就去吧。”
方天珏虽不赞同他兄长的言论，但他好歹也是豪气干云的好汉。他抬手把已经被怪物撕的零零碎碎的衣服拢了又拢，遮遮掩掩的护着他那两条小短腿问了声：“这东西不该在云阵之巅吗？”“
长青瞭望周围，黑压压的废区像是沁在浓雾里，即辽阔又诡秘，不像天都神殿，倒像是地狱。
他回头看方天珏：“云阵之巅？云阵里困着浮游天地的魔域，云阵里沦陷着天都。云阵里还残留着曾经的战场，云阵里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事情，这就是云阵。无论是妖孽万千的业障之气还是法力无边的神气都混为了一体。就看你能受得住哪一个？”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傅苍澜提剑看长青：“怎么找！”
长青神情淡淡：“先找到和尚！”
“和尚？”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惊愕万分。
昨天上夜班，发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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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