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雾锁云迷

“诶诶诶。”

桂窈还未反应过来呢就被男人单手逮走,杏仁般的眼睛里藏不住的好奇。

她拍开任北袭的手,拾阶而上,忽然回过头盈盈地问道:“李从是京城人呀,他夫人也在京城吗?”

任北袭淡淡望着小娘子翩跹的浅黄发带,反手握住她的腰,将她稳稳举上了二楼,方才嗓音沉沉:“嗯,李从要随我们回京,昨夜忘了告诉你。”

闻言,桂窈轻咬着唇。

发髻上簪的月季步摇也一晃一晃,嗓音无故带了些娇嗔:“我先回房了。”

“好。”

任北袭冷寂的嗓音总让她觉得耳热。

今日白天她忘了她还没被他哄好,夜里,又忘了自己已然成婚。

……还要合衣而寝呢。

驿站临近衔玉城边界,设施齐全,吃了饭后,任北袭唤小厮打水,桂窈则是靠在榻上,轻咬樱桃。

纤细的手捻着淡淡嫣红汁水。

唇色深深浅浅。

哎。

她弯下腰,把樱桃左边喂一颗,右边喂一颗,眨眨眼,望着屋里的狗和鸟。

阿鸡翅膀都动不了,嘴巴却是只哇乱叫好有力气:“宽进严出是诈骗啊,你俩走了,把我留在将军府,居心何在啊何在啊!”

一旁的任北袭垂眸望着自己空空的碟子,忽然开口:“它好吵。”

桂窈闻言悠悠趴到他在的窗边,抬眼看着弯弯的月亮已经到了正上方。

“是有点吵。”

她眯了眯眼,把手中变出来似的六颗樱桃一颗一颗丢在了任北袭桌上。

男人的目光丝毫没分给樱桃,单手握住她纤细的腕,薄唇轻抿,用帕子仔细擦干水渍,指腹不经意摩挲到她的红痣。

方才松开。

桂窈闷闷发出了个气音,走回一直崩溃大哭的红腹锦鸡身旁,顿了顿,像任北袭提她一般提起了这只小笨鸟,无奈道:“本来安排好了的,我们一走就把你放回树溪山,你怎么就跟来了。”

“啊?”阿鸡尖叫想逃走。

“那我现在回去?不行,不行,不行,飞不动了,带我去京城吧。”

桂窈把它拜托给了默默照顾,没办法,昨日太忙今天又太急,的确是她忘了去告诉它。

想到这,她问了声任北袭的意见。

任北袭答应得很快,将一狗一鸟送走到隔壁屋,单手锁上门。

他拿起桂窈落在旁的莲花手帕,闻到了一些樱桃的酸味,垂眸,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指节,沉声道:“明日要赶路,早些休息。”

桂窈“嗯嗯”了一声,弯下腰试了试浴桶的水温,有些怀念自己现代的洗澡设备,系统更新中,又抓不到人叨叨。

她转身将驿站里的屏风推了过来,挡在浴桶前才伸长了腿下水,阖眼休憩了会,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任北袭从那边绕到了这边,坐在月下窗前,手握着毛笔写着什么。

“……你走路没声音呀。”

小娘子悠悠地屈起膝,往水中浸了些,仰头瞅他。

男人嗓音淡淡:“是夫人太不设防。”

他望着烟雾里她泛红的耳,敛声,撂下笔,把一旁放好的花瓣碾紧放了些到清水里去。

侧目,听见闷闷的一声:“别叫我夫人,好奇怪。”

“嗯。”他应了。

桂窈从浴桶里起来时,发丝沾了些水,滴落在地上好些痕迹。

屏风那头,她收拾好了自己,许是被热水泡的久了些,头晕得很,没等着头发干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半,风吹的阵阵。

她迷茫地睁开眼。

任北袭身披浴袍,半裸着身子,坐在桌前,神情冷峻,听到她的动静,忽然抬眼望过来。

笔锋徒抖,松墨洇出了墨团。

“怎么醒了。”男人喉结滚动。

烛火按照她的习惯留了一盏,夜色深寂,他屏息,望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好像是烛影落在了她纤细的背上。

桂窈把被子盖了回去,显然没睡醒,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她望着男人又提笔,好似写完了最后的字,将信纸折平,纤长有力的指节点了点窗上的木骨,就有信鸽落在窗旁。

任北袭沉吟片刻:“回京后事物繁忙,路上能做一点是一点。”

语毕,他起身关了窗,步步走回床边剪了烛芯。

男人眉目如剑,挺直背脊坐回床上,身后就攀附到了一身温热水汽。

“洗了澡?我怎么没听见换水的声音。”她的发丝都垂落在了他的锁骨上,更别提,手穿过臂弯捂住的胸肌,桂窈的头有些晕,用发烫的脸蹭了蹭男人的喉结,才听他嗓音沉沉。

“嗯,没有换水。”

任北袭其实不太理解桂窈对他胸肌的爱好,轻轻握住她的手,想要她松开。

桂窈不松。

男人思忖片刻,翻身压了回去,薄唇落在她的耳后轻声说了些什么。

“夫人。”

“都说了不许叫。”

“嗯,不许叫。”

次日晨时,任北袭拧干毛巾,轻轻为怀中人擦拭白皙面容,再哄着她穿好衣服。

桂窈静静地靠在他肩上,蹙着眉,推了推他,小声说:“我头有些疼。”

男人神色微变。

手背立即摸到她的额头。

“发烧了。”他敛眉,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呼吸落在她耳边,沉声,“离衔玉城还不远,我们回附近的医馆去。”

桂窈往他怀中蹭了蹭,摇了摇头,半晌才抬眼,闷闷说:“先回马车里,我包裹里有药丸子。”

只是普通发烧的话,在马车上休息一日约莫就能好,这两月她尽力完成任务,获得积分,昨日点了基础健康值后,她的确能感觉自己呼吸不再那么费力,力气也大了不少。

桂窈半蹙着眉。

下意识想叫系统,却还是那段机械女声:/ 宿主您好,动物读心手札因为解锁新地图正在更新,智能服务将于三天后恢复,期间任务发布照常,积分收集照常 /

诚然,过去她虽体弱,可有系统在,用积分换了健康,能免她受许多苦。

马车宽大,她握紧着任北袭的衣角,望着他找出了拿药罐里的药碗,又从马车外接过一杯温水,杯口轻轻抵在她的唇边,她微微呼气,咽了药。

“没事,刚才吃了早饭,已经不大晕了,我们启程吧。”

桂窈弯了弯眼睛,不忍再看任北袭漆黑的眼,与紧绷的下颚。

她推了推他。

“走吧。”

“可不敢耽误你呢。”

辰时的日光倾泻了满山的水汽。

雾缭绕山顶,俶尔越发的淡,风卷残云压得枝头低了几许,林间草木似也含情,蜷着新叶挽留一片雾霭,虚掩着的山坡上的林海发出“飒飒”声。

成丝的成缕的、成堆的成片的薄雾,却未穿透马车,桂窈望着紧闭的窗,无奈道:“吹不倒我的,倒是先闷死了。”

“不要轻易说死字。”

任北袭眸中沉寂,难得教训她。

照着浓雾讲,山的下面应许是有条河,水雾遮掩得路都要看不清,车队行得慢了些。

桂窈撑着脸,从任北袭嘴边抢走了一块桂花糕,咬一口后,又去牵他的手,可指尖刚刚落在他的掌心,她徒然顿住,停了停呼吸,才握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任北袭握紧她微微发颤的手,垂眸低声哄她,他性子冷寂,此时却想尽办法回想起过往桂窈舒心时爱听什么话,爱做什么事。

他知晓她不想让他太担心。

可她的手很烫,脸也烫,额头更是,此时宛如一只幼兽,靠在他的胸口,不是为了取暖,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着,一呼一吸都是热气,本能地寻找着安全感。

“前面路难走了,夫人如何了?”

马车外,有人问询道。

任北袭眉目疏淡,眼神好比她的肌肤炙热,垂眸看清桂窈蹭着蹭着,把绿豆糕塞满了嘴有些噎着了,便从一旁端了碗豆浆小口小口喂她。

马车的帘子微微晃动,山路不比官道,路崎岖,常有落石。

车队又长,此时路走得更艰难了。

桂窈让任北袭先出去看看路,把一旁的枕头抱住换了男人的位置,脸烫得不行,她身上穿的不少,可少了男人的体温,还是突然觉得冷,只能把一旁浅红色的鸳鸯被子裹在身上。

马车外出声的不是小灰,语调听起来却有些熟悉,任北袭出去时,好似同他多讲了几句,应该是在吩咐路途的事宜吧。

桂窈停了停呼吸。

再抬眸时,眼眶里的几滴泪水徒然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她有些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马车,滚烫的泪从她后知后觉擦拭的纤细指缝里往外涌。

为什么哭了?

脑海中突然传来许多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桂窈慌张地紧闭上眼。

是遥远的现代,她听见微弱的猫叫拨开草丛,还是不久之前的她,故意不去理会默默嗷呜的叫,双手举着十几斤的长毛大白猫,笑盈盈地转着圈。

……又无措地睁开。

桂窈双手揪住了自己手臂上的软肉,下唇被咬得失去血色。

她需要透气。

呼吸不过来了。

小娘子扶着榻起身,望着关紧的窗户伸直手,马车却忽然一震,浅红色的裙袂踉跄扑空。

惊呼声淹没在了这场雾里,跌落在地上的那一瞬,桂窈听见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

你是否焦虑起近期听见的各种不知由来的声音,你是否担忧着自己孱弱不能自理的身体?”

“和动物读心手札绑定收集,换取积分活下去。”

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

——小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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