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担心更是愧疚,那样的情绪我并非感受不到。
我轻声开口,就好像身外人那样并非痛苦而饱受过折磨的主角一样:“我现在已经很好了,有朋友,有家人。”
我有一个傻傻而并肩作战的战友,不久前我失而复得那个始终宠着我的家人,梦魇也并非以往那样让我痛苦,我还不幸福吗?
弯唇,我发自内心的笑着:“所以许卿歌,你不用自责,当年的事彼此各有过错,我并不怪你,从始至终我都不会怪你。”
至此,许卿歌抬手,分明的大掌抚上我的脸颊,把我大半张脸都拢在掌心,那双眼睛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宛若一把锋利的寒刃,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强烈的侵略,都似有形的利刃,但此刻却揉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那样心疼的看着我,语气中却尽显卑微姿态:“你有朋友,有家人,那么我许卿歌在你的心中,到底算朋友,还是家人?”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底情绪却要强烈的把我拆之入腹,粗粝的拇指轻抚过我的嘴唇,他眼神迷恋而又柔情:“你就不能原谅我?”
当初得知他的死讯时,我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双脚走在地上就好像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像是行尸走肉。
虽然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他,只要我没看到他,就一定不是他。但再次在新闻上重新看到那张矜贵的脸时,除却初时的波动,我才发现我心已毫无波澜。
我想,我不爱他。
抬眸,清澈的琉璃瞳孔倒映出身前这张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许卿歌。”
闻言名字,他轻柔的“嗯”了声。
我说:“我发现我不爱你了。”
那双蓝眸还残存的爱意在这一刻彻底破碎,化为山欲雨来的暴风雨,他眼眶猩红着底色反复再次给予我机会的问:“雀儿,你说什么?”
我盯着他欲言又止的眼睛,没忍的再说一遍,想要低头却被他强硬的定在原地,大掌往下滑落,在脸上激起一阵瑟缩,化为大拇指和食指轻捻起我的下巴抬起,他重复着问:“雀儿,你再说一遍。”
此刻盘旋在他眼眶中仿佛血色的天,成排的乌鸦在上头飞行,宛若一片世界末日的样子。
他眼里透着戾气,嘴角却依旧保持着弧度。
我无惧,既然你要问,那我就再说一遍。
我直面他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神,启唇:“我说,我不再爱你了——”
话音未落,随之被淹没在喉咙里的是嘴唇上带来的的风卷残云,他一步步占据我的呼吸,把我所有的话尽数堵在嘴边。
惩罚的,他不轻不重的咬着我的嘴唇。
我快要呼吸不过来时,他轻松开我说了句“换气”,得以喘息的我还未来得及,就又被他堵住嘴巴,只能让其任与任夺,直到我憋的脸都红了,他才放过我。
身子软的只能躺在他的怀里,他居高临下的睨着我,凤眼**浓重:“好些了吗?”
我深喘着气,心跳快到停不下来。
许卿歌本也还好暇的看着,才发现我的表情不对劲,他捧着我的脸:“是呼吸不过来吗?”
我摇头,想要告诉他我没事也害怕他发现我身子的问题,但就是因为这个矛盾而又真实发生的表现让人更为怀疑奇怪了,许卿卿抱起我,朝房间走去。
把我放下后,他蹲在地上,抓住我的手腕,把双指放在脉搏上,我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但又无力的去阻止他,昏睡也找了上来,我视线黑暗,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许卿歌正站在床边同人说着什么,我一听那是英文就知道是谁了,视死如归的我又重新闭上眼睛。
谁曾想他那“外国友人”眼睛尖的很他用英文说:“Mr. Xu, she's awake.”
“OK, you can go out first.”
外国友人一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们俩,但我始终闭着眼睛,不想去看他。
虽然我的周围全是他的气息,那种侵略而来的感受。
“雀儿你生气我理解,但是你要一直闭着眼睛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我哀怨的睁开眼睛,盯着他:“许先生,我现在是患者,你能不能别这么唠叨。”
许卿歌:“你还知道你是患者。”
索性我闭上眼睛,不去听不去看。
身旁的位置深陷下去,许卿歌的声音传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偏了偏身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许卿歌也不急,“你消失那半个月,是因为这个?”
我还是不说话,许卿歌还是继续自己说:“那天在别墅,你那不寻常的主动也是因为害怕我让史密斯给你看病。”
全部,都被拆穿了,我睁眼:“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瞒的辛苦。”
一阵苦笑竟然从他口中流出,他几乎自嘲般的反问我:“知道这个消息,究竟是谁辛苦,雀儿你知道吗?”
重新认真打量他的脸时,不难发现他眼下的疲劳,因为没睡好,他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我侧目看向落地窗外,此刻外头风和日丽,清晰明亮。
“先前,你昏迷最久有多长?”
启唇,我说:“十几天。”
坐在床边的人,呼吸沉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你跟我回去。”
我顿时有些急了的看向他,为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他那不容置退的眼神堵住口中。
他解释说:“你身边的医疗设备不行,跟我回去,我才放心。”
时时刻刻被人看住的感觉我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一遭,我想要半坐起来,却发现实在没力气,于是求助的目光放在许卿歌身上,后者只是置身事外的看着我说:“你现在能坐起来的话,也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我狠瞪他一眼,我明显是坐不起来啊。
但他后半句话确实很有诱惑力,因此我抓着被子,撑着床靠板吃力的扬起自己的身子,却因为使不上劲而非要用力气那若柳枝的小臂颤抖着。
终是没了力气身子向床板直直摔去,千钧一发之际,许卿歌扶住了我差点遭殃的额头,然后半抱着我的身子扶正回去。
“你看,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行。”
不管我身体行不行,我跟他回去算什么,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去。
我拒绝一切的摇头说:“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许卿歌:“为什么。”
下一刻还没经过大脑过滤的话就这么水灵灵的吐了出去:“你快要结婚了,我跟你去,简直是太过乱|伦。”
还未说完,我就觉得完蛋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件事没得商量。”只留给我这一句胡的许卿歌起身出去后就着手跟外面那个外国人商量相关对接内容。
我还傻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说:“我是被人安排了?我没有人格?”
说完,我想要爬下床从那二十来层的阳台跳下去,也比许卿歌给我安置的“破坏别人婚姻”这个头衔来的好。
心里头哀呼着“要留清白在人间”时,始作俑者折返回来了。
他丝毫不在意我对他颇为显著的“友好眼神”,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安排跟我说:“医生说你的身子还不适合走动,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
“今晚我陪在你身边。”
下完自己的指令后,他又走出去和那什么史密斯说了什么,我听到自家门一开一关应该是他离开了,许卿歌重新回来时,手里断了一碗粥,和一些小菜。
他坐在旁边,调羹搅了搅黏稠的鸡丝粥,蒯了一勺,递到我嘴边:“来。”
其实我没有什么胃口,但又碍于他警告的眼神,张嘴吃了下去。
安静的只有调羹碰撞碗壁的声音,终于吃完了,许卿歌把碗放在桌子上,倾身过来,我吓得一跳:“你要干嘛。”
许卿歌停顿在原地,两人距离不过一纸白纸的距离,近的看得见彼此的肌肤纹理,他轻勾嫣红的唇,“放心,我不会对患者动手动脚。”
说罢,他伸手扶着我的肩头把我放平在床上,那是最舒服的姿势:“你先睡,我等会回来。”
说完,他便端着碗和碟子走了出去。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我面前,我都仍觉得这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幼时的许卿歌像一头无人能驯的豹子,天生野性,尊贵矜贵。
每次安雀儿受伤,他都只会把药丢在她怀里,说着:“自己弄。”
刚刚那样温柔而又贤惠的样子,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画面,她不由得有些愣神,“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没给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给我,许卿歌洗好碗筷折返回来,他身上的浴袍早已经换成了家常的家居服,整个人少了些锐气。黑发垂顺着,把锋利的气质藏了进去,看着像个青春男大。
我收回视线,望着天花板。
身侧黑影一暗,人坐了下去:“怎么,不困吗?”
我眼睛都没动:“睡太久了,脑子清醒的很。”
“那我陪你聊聊天?”
闻言我有些好笑的看向他:“聊天,你吗?”
他一向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
我调侃的他也些耳尖发红,他换了个选择问我:“那…冷笑话?”
一想到他绞尽脑汁的傻傻样子我不由得有些发笑,但也有些好奇他说冷笑话时会是什么样子,然而侧身凝望他:“好啊,我听听。”
此刻,某位大男人嘴巴像上下打架刚认识一样,笨拙的像是从记忆中摘选下来那样磕磕绊绊的说:“小蚂蚁迷路找不到蚁窝,很着急了,恰好看到它的朋友经过,于是冲过去大喊一声:“哥们儿!你… 你都如何回蚁窝?” 那朋友一愣,然后反问道…”
许卿歌没说完,问我:“你知道反问了什么吗?”
我迟疑片刻:“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闻言,男人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没忍住的吐槽他:“因为你都如何回蚁窝(回忆我),下一句歌词是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男人吃瘪脸色有些阴沉,我倒觉得很新奇着继续不给他面子着说:“你的冷笑话太老旧了,该换新了。”
许卿歌不服,他又问:“金木水火土,谁的腿最长?”
我立刻答:“火,因为火腿肠!”
对方还是不服,他又说:“为什么飞机飞那么高不会撞到星星?”
我又是立刻答:“因为星星会闪。”
到此我哈哈大笑,连眼泪都挤出来几滴。
看他吃瘪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太过开心,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无法自拔时,那男人说了句破坏气氛的话,他说:“你终于笑了。”
一下子,我收住了笑。
眼尾还残存着激动的泪水,“死许卿歌,你装模作样的本领跟谁学的,你知不知道我给你那有样学样的弟弟摧残的ptsd了都。”
到此,我都还怀疑李斐然的所作所为,不是完全出自本意,毕竟他的演技实在是好的“人神共愤”
许卿歌不恼,用纸巾帮我擦去晃荡停留在眼尾的泪水,说着:“你若实在讨厌,我帮你解决。”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好像不是在说一个人,而是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东西,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而那男人却挑眉无辜的看着我说:“若是你会不开心,那就算了,本来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手里。”
此人手段残忍,暴戾成性。
这八字传言,在此刻才稍稍和许卿歌画上对等号。
而他只是一双惊心动魄的蓝眸波澜不惊的看着我,那双嫣红的唇轻勾着一道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