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轻拂,我小跑到车旁,拉开车门。
一团东西差点被我连带开车门动作一并拉到地上,眼疾手快的接过她,是萧乐,她不知何时醒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
我把萧乐扶了回去,袋子放在一旁的座位上,温声开口:“乐乐,怎么了?”
萧乐哭的小脸通红,一抽一抽的:“我以为...我以为安姐姐不要我了....”
孩子的话让人心疼,我轻拍她的后背,顺着气:“不会,安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好不容易安抚萧乐的情绪,我才重新回到驾驶位上重新驱车启动。
回到家。
我的手在灯键上一顿,挪了个位置,打开了客厅暖灯,然后蹲下看着萧乐:“乐乐去凳子上坐,姐姐去给你热饭好不好?”
萧乐有些不安,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听着我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朝软质沙发跑去,端正的坐在那里。
我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走到电视机旁调出动画片。
小孩子一开始还很拘谨,没一会就被动画片带入进去,严肃的表情也松懈了不少。
我把那一袋吃的打开,把一盘饭放入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倒了一杯水往正厅走去。
“叮叮”兜里的手机响了下,是徐志洲发来的信息,他要我去看一下新闻。
端着水,我走到吧台离萧乐不远的地方。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
一打开新闻,惹眼的红字就闯入眼帘。
“毒心院长,害人性命!”
镜头里被打了马赛克的院长,十分诚恳的对着面前数十话筒承认自己的错误,痛心疾首的朝众人鞠躬道歉。
“铃铃铃…”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抬眼看向房间里的萧乐,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打开窗户,走了出去。
“喂。”
“陈志强出生在农村,小学学历。在二十岁时同十九岁同村的李丽芳结婚。两人婚后开了家三星酒店,规模不大,收入可观。”
“李丽芳倒是没有什么案底,倒是那个陈志强在十三岁时因一起□□案被拘留过。”
“两人都是出生农村,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
远处的房屋亮着灯,远远看去,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似的。
“你要我查他们,是怀疑他们吗?”
隔着电话,我无声的点了点头。
“是。明天我想要再见一面那个报案的阿姨。”
萧婷案件,是由邻居的报警触发的。萧婷家于郊外的一幢别墅,住在隔壁栋的陈阿姨听到奇怪的尖叫声后报了警。
因为触及“精神类疾病”以及命案,就移交到了我的手上。
“没问题,至于那个萧奶奶…”
徐志洲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怎么了?”
“很奇怪,孤儿院名下持有者是叫怜娇的女人,市中有名的整形医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
“但据你的描述以及录音器里的内容,那萧奶奶,显然年纪对不上。”
我又想起萧奶奶那张“未老先衰”的脸。
简单的叙述了遍后,徐志洲了然了些。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么我们没办法确定萧奶奶同怜娇是否为一个人,我会加快派人去孤儿院一趟,核实两者的身份及关系。”
挂断了电话,回到客厅。
拿出微波炉里的饭,喂萧乐吃下后,带着她简单洗漱了下,把她安置在房里睡觉。
我拉着门轻轻的合上。
我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份饭,放进微波炉。
我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的动画片还在播放,我拿过抱枕靠在一侧,认真的看。
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是因为空气中隐隐的焦糊气味,我睁开眼睛,跑到微波炉前,马上关掉微波炉的电源。打开,一阵黑烟冲出,我逼的向后退了几步,带上防烫手套,拿出那已经看不出原本样子的饭。
站在原地好久,我还是端着饭朝吧台走去。
坐在吧台上,打开烧的不见原样的包装锡纸。用勺子挖掉表面的糊菜,挖了中间的白饭往嘴里送。
“你怎么又在吃这样的饭!”
白光一现,脑海里猛的闪过一道声音。手中的勺子掉在桌面上。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样,我重新捡起勺子。
“我就只配吃这样的饭。”
回忆中的小小的我没有抬头只继续扒拉碗里馊了的饭菜。
“谁说的?!”
幻影猛的上前,打翻我手里的碗,他抓住自己的衣领,宣誓自己主权一般的死死瞪着自己,奇怪的是,自己似乎看清了那双冰入骨髓的寒和那深不见底的黑的眼睛。
“咳咳咳…”
猛然回过神来,那窒息感太过真实,以至于自己恍若劫后余生一般护住自己的脖子,作出相应的咳嗽声。
掌心传来阵阵刺疼感,低眼看去,才发现塑料的勺子被自己攥在手心,已经四分五裂,碎渣有些扎进掌心,渗着伤口边缘有丝丝血渍。
我起身收拾了下伤口,清理掉饭。
第二天,我把萧乐的DNA送去给警局,又昨天的口供补录上后,回到家里带上萧乐去了医院。
萧乐牵着我的手,一蹦一跳的。
我低头看了眼她现在开心的样子,然后停下脚步,朝她蹲下。
萧乐看到我停下,乖巧的睁着大眼睛仰头看向我。
我柔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姐姐带你去看一个人。”
萧乐张着大眼睛:“谁呀。”
萧婷昨夜由东门的ICU转入安静适宜居住的西院,这里的ICU比起东门的要安静些。此刻暖阳明媚,透过玻璃窗不留余力的撒进来。
越往里走,越来越安静。萧乐也由一开始的活泼,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牵着我的一双小手也开始有些不安的躁动着。
“乐乐不用害怕。”
到了透明的可视窗外,我抱起萧乐到可以看见的高度。
这个位置,刚好看见萧婷病床的侧面。
但就只是这一眼,我听见萧乐奶奶的喊:“姐姐...”
她伸出手,一双小手忍不住的往前,扒在玻璃窗前,她又喊了声:“姐姐...”
怀中的萧乐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她说:“姐姐,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在里面?姐姐,姐姐为什么在里面?”
萧乐回过头来,无助的看着我。
我擦去她小脸上的泪:“我们进去看看。”
穿着防护服,带着萧乐进了ICU。
萧乐立刻小跑过去,她踮着脚趴在病床边缘,去够萧婷的手:“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是不是不要乐乐了...”
乐乐的哭腔像小猫一般刺挠着自己的心,她哭的委屈,委屈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抬手,摸了摸萧乐的脑袋。她仰着头,脸颊上爬满着湿漉漉的泪痕。
“乐乐,姐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不要怪姐姐好吗?”
萧乐小脑袋瓜立刻点了点,她抓住萧婷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姐姐。”
萧婷近半个头被纱布包裹着,裸露出来的皮肤苍白的无血色,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我是马上按下呼救铃。
上下一番检查后,医生朝我颔首,我点了点头,两人都默契的什么也没说,医生退了出去。
“安姐姐,姐姐是要醒来了吗?”
我蹲下,和小孩平视:“可能吧。”
徐志洲的电话打来,说陈阿姨已经在警局的接待室里候着。
挂了电话,我又重新拨了个电话出去:“龙妈,又得麻烦你了。”
手心一阵温热,我垂眸看去。萧乐牵着我的手,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姐姐要走了吗?”
我柔声:“乐乐,等会会有个奶奶来带你,姐姐有事,等晚上来接你好吗?”
萧乐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把萧乐交给龙妈后,我驱车前往警局。
“哎,安姐来了?师傅在接待室等你。”
抱着文件夹的是警察阿威,徐志洲的徒弟。
“好。”
接待室里
“你来了。”
徐志洲从凳子上起身,朝我走来。
“按照规矩,询问的过程必须全程记录。”
我看了看右上角的监控,朝他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出去了。”
坐在待客沙发上的陈阿姨朝我颔首打了个招呼。
我倒了杯水,坐在她的对面。
“又见面了,陈阿姨。”
她捧着纸水杯,面色不太自然的朝我笑了笑。
“不用太紧张,就是些正常的问话。”
陈阿姨喝了口水:“好..好。”
“根据你的供述,十五号的傍晚六点,你听到了争吵声越发激烈,在六点十分时报了警。”
陈阿姨握着水杯,放在膝盖上:“对,一开始我以为只是简单的吵架,但看到二楼阳台上,那女孩子想要跳下去的架势,我就报警了。”
据陈志强与李晓芳的交代。那天萧婷的情绪突然崩溃,与其发生了争吵,她一下子就跑到了阳台边要跳下去。
陈阿姨的别墅同萧婷的隔壁。
“他们经常吵架吗?”
闻言,陈阿姨表情突然变得八卦。
“吵架我是不清楚。但他们家里经常有些男人进进出出的。”
经常?男人?进进出出?
“是生面孔吗?”
陈阿姨马上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还有一句“是生面孔还是熟面孔”没说完。
萧婷因为性格原因,没有上过学。陈志强和李晓芳也解释过,这是萧婷自己说过不愿去,且他们也不放心,所以从收养那天开始,萧婷除非必要,一般都呆在家里。
送走陈阿姨后,我同徐志洲站在警局的大门。
他手里把玩着监控的内存卡。
“我已经通知陈志强及李晓芳来警局做个回访调查。”
我总觉得,萧婷案件,没有那么简单。
“对了,萧婷同萧乐的DNA报告出来了,两人系为直系亲属。”
——
“我都说了,我没有钱。是你们自己要给我包扎的!”
护士站前,围了不少人。动静似乎也挺大的。
拨开人群,看到了一个瘦弱还穿着病服的女子正跟护士站的护士长小丽争论。
“你怎么可以随便拔掉针头,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我没有钱,你们不要找我!”
双方争论的点不同,像是牛头不对马嘴。
因为围观,护士长着急的有些泪眼。
“好了,都别看了。该看病的看病,该工作的去工作。”
人群散去,护士长看到了我。
“安医生。”
我朝她笑了笑,然后看向那女孩。她年纪不大,但像个刺猬,不让任何人靠近。周遭散发着一碰就扎的警告和一些害怕人靠近而得的紧张。
像看起来浑身是刺但更多的是畏惧他人接近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
护士长简单的讲述了遍,具体就是这个女孩是被陌生人发现送来医院的,她一醒来就说自己没钱,拔掉针头就要跑,护士长看她没有恢复且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就拦住她。
女孩以为是找她要钱,护士长是担心她会再次昏倒在街头。二者就发生了矛盾。
“你有地方住吗?”
我突然的问题使得女孩一愣,但她只呆愣一秒后摇了摇头,十分诚实的说:“没有。”
我笑了笑:“那你来帮我好不好?”
女孩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护士长,又看了看我,眼中瞬间筑起防备:“不。”
显然,她的判断下。我们是坏人,而且还是想要团伙欺骗。
我看了看院外:“这天气,风餐露宿不说,还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吧?”
言语牵扯到了那样的日子,女孩低下头,有些窘迫。
“也不是白吃住的,我要你干活的。”
我想明言劳动换取,可信度能上升些了吧。
女孩抬头,看着我的目光显然已经有些迟疑。
我对上她的眼睛,弯了弯唇:“不如赌一把,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好人?”
女孩看着我,缓缓的点了点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旋即,她展了真心的个笑。
“陈凉,我叫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