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患有暴躁症的患者会用些异于常人的行为来缓解自己的症状,这是表现。
我听说了徐志洲为找我而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伸手摸了摸陈茉的脑袋:“陈茉计较吗?”
闻言,陈茉看了眼徐志洲,似乎还是有些害怕,她一下子就收回视线,然后晃了晃脑袋:“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救姐姐。”
陈茉,有些太懂事了。
我蹲在她身旁:“那可以告诉姐姐,陈茉为什么要去那个酒店吗?”
陈茉听了后,低下了头。那天,送陈茉回家时,我曾询问,陈辛关于陈茉为什么会在酒店的原因,而陈辛的第一反应是震惊。
陈辛看起来,才是不知情的那一个。
但现在,陈茉看着我们,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似乎有难言之隐。
“陈茉别害怕,叔叔会保护你的。你有什么直接说就行。”
陈茉看着徐志洲,又看了看我:“真的吗?”
孩子本身就瘦小,低着头挽起衣袖,当青紫色的掐痕出现时,徐志洲倒吸一口冷气。
“我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冷静不了。”
这掐痕还很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
徐志洲拉着陈茉的肩膀:“陈茉告诉叔叔,这些是妈妈掐的吗?”
陈茉小脑袋毅然决然的晃了晃说:“妈妈只是生病了,茉茉没事的。”
徐志洲不忍的看着她,她不过竹竿粗的手腕上印着偌大的伤痕。
陈茉拉了拉我的衣袖,抬眼:“姐姐,我不想让妈妈担心。你可以帮我涂些药吗?让它快点没有。”
我不忍的抬手摸了摸陈茉的小脸:“好,家里有没有医疗箱?”
陈茉点了点头,带着我朝楼上走去。
“在妈妈房间里。”
带着我,陈茉来到陈辛的房间。
她搬着凳子踮着脚往衣柜的最上面够。
我怕她掉下来走过去虚空的扶着她:“陈茉,我来。”
陈茉伸着小手一够:“我拿到了!”
啪——顺着医疗箱掉下来的一个小木头盒子摔在地上,太高的原因直接歪着掉出来里面的东西。
是几张纸,我拿起打开,因为时间久远,纸张都有些微微泛黄。
只一眼,就足够捕捉到关键的字眼,陈茉好奇的看了过来:“姐姐,这是什么?”
我把纸张放进口袋,把坏掉的木头盒子捡起来放在梳妆台上。
“没事,姐姐来给你上药。”
陈茉“哦”了声,我带着她坐在床边,打开医药箱给她上了些膏药。
给陈茉上完药,我把坏掉的盒子一并带下楼,打算问陈辛,而陈茉先跑去厨房。
“妈妈!妈妈你在干嘛? ! !”
从厨房传来陈茉的尖叫声,我们一并朝厨房跑去。
陈辛拿着菜刀,正在砍一个包菜。她一下一下,规律的速度,却胡乱的力气,导致包菜丝乱飞。
陈茉拉着陈辛的手,菜刀不过她五厘米,可她紧紧拉着陈辛那只危险的手,试图要她停下来。
“陈茉,过来。”
徐志洲柔声呼喊陈茉,紧盯着陈辛手里的菜刀。
陈茉充耳不闻,一心只想陈辛放下菜刀,不肯松开自己攀着陈辛的手。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求求你,求求你停下来吧....”
陈茉死死拉住陈辛的手,哭喊着。
注意到陈茉的呼喊,陈辛的动作一顿,然后低下头看向陈茉。
徐志洲紧盯着两人,手已经摸上别在腰间的东西。
“茉茉,怎么哭了?”陈辛满脸心疼的,擦去陈茉脸颊上的泪水。
陈茉仰着头,泪水大颗大颗的从她的小脸划下:“妈妈我害怕....”
菜刀还拿在陈辛手里,她蹲下以贴合的姿势抱了抱陈茉:“茉茉别哭,妈妈在,妈妈在。别怕啊,别怕....”
陈茉被她抱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了,她哭的身子抽抽的一边说着:“妈妈你怎么了....”
陈辛看到陈茉的眼泪,心疼的眉头紧皱。她把刀放下,然后用手轻柔的擦掉了陈茉的眼泪:“茉茉别哭,妈妈在这里。”
徐志洲趁此时,把刀拿走。
陈辛紧紧抱着陈茉,口中一直重复着“别怕”二字。
攥在手心的木头盒子四角抵着掌心,深深的在掌心留下一个坑。
“带着支队,进来。”
徐志洲把刀递给同事,然后交代了几句。我们俩坐在陈辛家门口。
我把手里和口袋里的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张领养证明,以及一张照片。
“这是在哪发现的?”
“陈茉拿医药箱时从衣柜上面掉下来的,她藏的很深。”
这些,是“假”张月的来历。
“阿斗。”
“洲哥。”
徐志洲把东西交给阿斗:“去查这孤儿院,以及核实这张照片是否是这孩子。”
阿斗接过照片说了句:“这不是陈家那死掉的孩子吗?”
徐志洲拿过照片,那张不到五寸的照片底下写着“张淼”两个字,和收养证明上的被收养人名字是一样的。
徐志洲看向我,而我也正惊讶着。
此前,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张月和张淼,她们长的一模一样,她们可能是双胞胎。
徐志洲交代把陈茉带出来,阿斗进去然后带着陈茉出来。
“陈茉你来,看看这是谁?”
陈茉接过照片,然后说:“这是姐姐,你们怎么会有姐姐的照片?”
“陈茉你确定这是姐姐吗?”
陈茉点头:“我确定,这就是姐姐。”
“妈妈从来都不让姐姐和我们拍照,但我确定这就是姐姐。是姐姐,姐姐她回来了吗?”
我安抚有些激动的陈茉:“陈茉别担心,姐姐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陈茉高兴的抓着我:“真的吗?”
徐志洲递给阿斗一个眼神。
“陈茉先跟哥哥去,哥哥姐姐还有事情要做。”
陈茉跟着阿斗进去。
“在陈伟犯罪时,陈茉还是一个襁褓婴儿,在那时张月已经死了,所以陈茉所知道的张月是被领养的张淼。”
徐志洲看了过来:“你说她们是姐妹吗?”
如果真是姐妹,陈辛也太恶毒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猛的震动起来,来电人是陈凉,她简单的说了是关于胡馨的事情出现了意外,要我速速回去。
挂了电话,把事情交接给徐志洲后,徐志洲安排同事把我送回去。
“安医生,办公室有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一会到医院,陈凉就迎上来面色有些着急的说着:“好,我知道了。”
刚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就有一道黑影飞快的冲到我面前,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哭声,我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人拉住。不,是抓,救命稻草般的抓住。
“安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那个冷静自强的女强人此刻满面泪水,悲容焦急的乞求着。
我安抚的抓住她的手说:“胡馨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是害怕,她始终不肯放开我的手,我也仍由她。她精明的眼睛里充斥着无措,连干练的头发也杂乱乱的。
“自从馨儿被我们接回去后,她就开始不吃饭也不喝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请锁匠撬开锁后,馨儿就因为饥饿和缺水昏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打了几天葡萄糖,好不容易让她恢复过来,她清醒后又开始绝食,甚至..!”
尖锐的美甲几乎扎进我的皮肉里,我疼的皱了眉。
“馨儿甚至开始自残!一整天我都盯着她,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趁我睡觉,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的割了一刀。若不是及时发现,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
我竟不知,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胡馨的病情竟然会恶化到这样的境界。
“你先别担心,胡馨她现在在哪里?”
闻言,胡馨的母亲眼中划过一丝心虚,她竟然是羞愧的低下了头:“陵城市中第一精神病院。”
那里,是专门关押各种精神类疾病的患者。暴躁和抑郁,两种极端的患者都被统一关押在一排病房里,因为采取的治疗方法不同,所以支持和抵制它的人不在少数,形成两派。
想必那样的“鬼哭狼嚎”胡馨父母也是见过了,不然她也不会走投无路的来找我,也不会此刻羞愧的低下头。
“安医生,求求你。求求你帮帮馨儿,我不想她待在那种鬼地方。”
胡馨母亲边乞求边就要朝我下跪。我拉住她的手:“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她径直匍匐在地,朝我磕头,一下比一下响:“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我跪下,拉住她。我看着她无措的眼睛,朝她坚定的:“胡馨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父母。”
她愣住了,接着泪如雨下。她哭的稀里哗啦,口中尽是后悔之意:“如果不是我,馨儿不会变成这样。如果我没有逼她,她不会这样....”
我扶着她起身:“我们去接她出来。”
——市中精神病院
“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摇了摇头:“请帮我找一下,秦舒。”
前台的护士抬眼看了看:“秦舒医生需要预约,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微笑着:“还得劳烦你通知一声。”
犹豫了几秒后,我还是加上了句:“就说我姓安。”
护士奇怪的看眼我,还是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她起身给了个方向说:“秦医生在尽头的房间等您。”
胡馨母亲和我一同起步,护士却突然阻拦的说:“安小姐,秦医生说您一个人去就好。”
我对胡馨母亲说:“你先到那边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胡馨母亲虽然奇怪但也什么没说照做。
我往通道的里侧走去,这里的灯光采用可调节的颜色。而不同的颜色可缓解某些患者的病发时的症状。
这全面覆盖的程度,要耗费的心血和费用可价值不菲,他倒是用心了。
来到了目的地,我抬手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出了起身的声音,来到了门前,然后缓缓的拉开了大门。
阴暗的缝隙从裂开的缝一点点张开,男人清隽明朗的脸也露出一分笑容。
“好久不见,安雀儿。”
我也做出一个微笑:“不让我进去吗?”
男人笑了笑,撤步打开门:“怎么可能。”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香气,苦涩中透着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种上好的药材制成的印香,此刻正于顶式鹤炉中焚烧。
“随便坐。”
秦舒顺着我的视线也跟着落在那香上,他有些抑制不住的骄傲:“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赞同的:“你用的自然是极好的香。”
男人脸上的表情浮现了几分满足。
他笑着说:“听说你现在帮警察局做事?”
听到这里,我垂眸不语了一阵后,坐下去:“是啊。”
焚香的烟旋转盘旋着一圈一圈,向上,然后一点点融合在空气中。
“难道你今日来也应该是为了警察局的事情?”
秦舒虽这么说着,但他明亮的眼睛里并没透出半分疑惑,他看着我,薄唇勾着漫漫的微笑。
“还得麻烦你。”
秦舒“哦?”了一声。我说:“有个叫胡馨的女孩,是我正在接手的案子,出了些意外,她被送到你这里来了。”
秦舒落了眼似乎在回想的样子,然后露出一个略微纠结的表情,他抬头看着我说:“有点印象,但有些复杂。要马上接走的话,不可能。”
我说:“为什么?”
秦舒解释道:“当初那个女孩是被市里一所重点高中的校长送进来的。他说孩子的异常会对其他同学以及其他方面造成不好的影响。”
原来,胡馨被送到这里,并不简单。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舒弯唇:“需要对他作出方案以及出具造成后果承担的一切担保。”
先不提其中的复杂,就担保下来就需要近十几天。
但这并不是着急就能立刻解决的事情,我抬头:“好,我会尽快起草,这段时间得麻烦你了。”
秦舒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那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好沟通。”
我看了看周围:“有没有笔和纸?”
秦舒先是疑惑然后说:“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说就行,我能记住。”
虽然有些意外但突然想起,那时他的记忆力可在那一群“奇葩”里是更要超群的,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报完后,秦舒复述一遍后:“行。”
“我能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
秦舒拿起钥匙走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