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出去找黄曼易以后,花娇问祝鹤:“我们去哪里找呢?”
祝鹤还没说话,花姥爷抢先说:“村长!村长!绝对在村长那儿,相信我没错的!”
他还试图走关系,利用自己和花娇的关系。
“蕉蕉,我可是姥爷啊,姥爷怎么会骗你呢?”
花娇没吱声,安静地等着祝鹤说话。
祝鹤深深地看着花姥爷,看得花姥爷脖子凉飕飕的,一下就怂了。
他卑微道:“大师,求求您。”
祝鹤:“行,去村长那。”
她说:“不知道在急什么。”
定下寻找方向以后,两人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朱惠和花姥爷站在门口送她俩,天还是黑的,她们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三趟。
祝鹤对朱惠道:“今晚可能就要出副本,到时候看到白光,就往白光的方向跑。”
走进白光,就是离开副本。
朱惠呆滞:“可这才第三天......”
祝鹤意有所指地看了花姥爷一眼,“谁叫有人这么急。”
花姥爷心虚,不敢与她对视,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和花娇闲聊,抬手指向天空。
“蕉蕉快看,那颗星星好大噢。”
花娇抬头,“哇”了一声,眼睛被星光映得亮晶晶的。
“真的欸。”
仰着脑袋,像个小傻子。
祝鹤拍拍她的肩膀,轻笑道:“走了。”
花娇小步追上她,两人行走于乡村浓郁的黑暗中,花娇看不清路,紧紧跟在祝鹤身后。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大概是祝鹤觉得无聊,忽然开始检查作业。
"关于这个副本,蕉蕉了解得怎么样了?"
花娇很紧张,她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东西,加上祝鹤之前叮嘱朱惠说今晚出副本,她就已经猜到要不了多久祝鹤要检查作业。
刚才走在路上她一直在整理自己了解到的线索,这个副本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很叫人难过。
发生在这个村子里那些姑娘身上的事情,花娇宁愿是自己想错了。
她说:“大概知道一些了.......”
祝鹤:“说说看。”
花娇说:“应该是人口贩卖,这个村子买卖人口,杨影柔是受害者,但也是后来的加害者。”
祝鹤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觉得........这不能怪杨影柔。”
祝鹤问:“为什么?”
花娇:“她只是报仇,这些人这么对她,还有村子里的别的姑娘,她们没有做错什么,最开始错的是这个村子的人,我觉得杨影柔没有错。”
祝鹤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花娇:“那就只能这么死掉吗?她们的人生都被毁了,要是我........我也会这样的,凭什么让他们继续祸害别人。”
她说得渐渐难过起来,哭唧唧地掉眼泪,“杨影柔一开始又没有错,她还参加支教,她这么善良,为什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她想起她的父母,还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情,她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孤儿,是一个残疾人,是一个受到软禁的失败者。
可是她没有做错什么,从最开始,她的父母也没有做错什么。
是别人加害于她,加害于她的父母,
难道他们要一辈子忍气吞声,永远这样软弱下去吗?
祝鹤说:“天无情万物公平生长,可人总是生有情义,所以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公平。”
花娇听不懂,泪眼汪汪地望着她,瞧着可怜兮兮的。
祝鹤朝她笑了笑,很想摸摸她的脑袋,但还是强忍住了,像往常那样,只是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没有被花娇发现。
“没关系,这些东西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纸,好温柔地给花娇擦眼泪。
“蕉蕉别哭啦,等会儿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花娇哭唧唧地说:“可是我不会打架........”
祝鹤笑道:“蕉蕉可以先看我打架,在边上观摩学习。”
花娇短短哭了一会儿就没哭了,跟着她继续走。
走了没多久,一道金光从远处向两人飞来。
祝鹤伸手接住,是一道黄纸朱砂书就的符箓,被火烧得只剩一半,仔细看看,正是祝鹤白天交给村长的那张符纸。
祝鹤:“村长出事了。”
这道符保了他一命。
花娇茫然:“那该怎么办?”
祝鹤看她傻傻的样子就想笑,“当然是赶紧过去帮忙啊。”
两人加快速度向村长家赶去,远远便瞧见村长家升起的浓烟与腾腾火光。
火光惊醒周围的村民,许多村民匆忙起床出门帮忙。
村长家附近聚集许多人,基本上都是男人,这个村庄很少有自由的女人,更不可能好心到为这种杀人村子的村长帮忙。
祝鹤和花娇趁乱混进人群,火舌缭绕,村长还没有找到,火势从后院往前院蔓延,已经吞噬了整座房子。
火势太大,救火的人们不敢进去找人,除了村长以外,村长的家人有一半逃了出来,还有一半和村长一样尚且没有踪迹。
很巧的是逃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妇女儿童,只有一个成年男人,是个身体孱弱的小伙子,瞧着阴柔羸弱,不太像是会伤人的那种人。
据说这个孱弱小伙子是村长的侄子,平日里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不招村长待见,刚长到十八岁就迫不及待将他赶出去。
他本来下个月就要离开这个村子,到外地去打工。
他没有选择跟随村子里的人,干那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祝鹤看了眼逃出来的人,大概了解了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给自己施了一个避火的咒语,问花娇敢不敢跟着一起进去。
花娇有点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祝鹤也给她施了避火的法咒,一阵清亮的冷流流过全身,站在大火边的灼热感立马消失。
花娇伸手试了试,碰到火时一点灼烧感都没有,只感觉到一股气流在指间撩动,像浓郁的风。
两人躲着人从侧门进去,在一楼楼梯边上找到了村长。
村长被锁链锁着,蜷缩在大火中,火已经烧到了他身上,要不是有一道金光护着他,他早已葬身火海。
他也知道是祝鹤的符纸救了自己一命,见到祝鹤如同见到亲身父母一样激动。
“仙长,仙长,求您,求您救救我!”
一条粗壮的铁链拴住了他的脖子,他一有动作,锁链便被摇得哗啦作响。
祝鹤看着拴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冷笑一声,“感觉怎么样?像条狗一样被拴在这里。”
村长脸色难看,鳄鱼的眼泪说来就来,“我再也不敢了,仙长,当初是我糊涂,我们村子穷啊,又没女人,这么多男人,没女人怎么能行?没有女人,怎么传宗接代,怎么像祖宗交代啊——”
他哭天抢地地为自己开脱:“我做这个村长,总得为大家谋利益,这要是让大家绝了后,那我可就是罪人啊——”
“她们在春来村,过得其实也不算特别差........”
村长说到后面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周边又都是木头烧着的“噼啪”声,花娇没听清楚,但是已经在生气了。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他们只想着自己,为什么不想想那些被他们毁了一辈子的无辜女孩。
祝鹤听清了村长的话,冷冷道:“不算差?”
“你怎么不自己去试试?”
村长被她的质问吓得一哆嗦,“我,我.........”
最后祝鹤还是决定将他救出火场。
花娇有点不理解,但没有反驳她的决定,只是站在边上气鼓鼓地瞪着村长。
祝鹤说:“我救你不是为了你的命。”
村长奉承:“是是是,仙长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大发善心,您是慈悲菩萨。”
祝鹤不理他的胡说八道,继续说自己的话。
“我是为了杨影柔。”
村长和花娇一起诧异地望向她。
“杨影柔?李有财家那个?”
祝鹤依旧没理他,看着花娇说:“杨影柔杀了太多人,压在她身上的罪孽已经很重,能少一个算一个。”
花娇问:“那他会受到惩罚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村长。
祝鹤道:“当然。”
“他会下酆都地狱,饥餐猛火,渴饮炼铜,足履刀山,身负铁杖,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解脱。”
她每说一个字,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村长就哆嗦一下,说到最后村长直接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一大把年纪的人,跪倒在地上疯了一样给祝鹤磕头。
“求求您,道长,仙长,求求您,我有钱,我都给您,您救救我,帮我超度一下.......”
祝鹤冷笑:“超度?你想得真美。”
村长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说,在他看来,人都是爱钱的,超度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别的道士都这样,只要有钱就好办,镇压杨影柔,还有以前那些冤魂,都是这么办的,他出钱,道士们出力。
为什么到祝鹤这里却行不通........
祝鹤给他解开铁链,发现他的腿已经折了,没办法走路,于是单手拎着他的后领,拎小鸡一样一路把他拎了出去。
她的力气大得不正常,村长不敢乱动。
她将村长带到门口,刚准备出去,门口的横梁忽然倒塌,正好砸向祝鹤和她手里拎着的村长。
“小心!”花娇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出言提醒。
不知祝鹤是听到了她的提醒,还是早就有所察觉,往后退了一步,轻松躲过砸下来的横梁。
躲开后她还回头朝花娇笑,花娇被吓得心脏狂跳,根本笑不出来。
之后出现的景象更让她笑不出来。
三人前方,也就是横梁掉落的地方,火焰聚在一起,渐渐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人影细长窈窕,和花娇第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人影一模一样。
是杨影柔。
虽然花娇没见过杨影柔,但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人影吸收周围的火焰,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样貌也逐渐完整。
一个模样清秀,气质娴雅的女人站在他们跟前。
女人鼻尖有一颗小痣,位置挑得很好,不大不小,给她清雅的样貌添了几分俏皮,削弱了一些清冷感,显得更加温柔。
她有一双漂亮的柳叶眼,果然如李景好所说,见过一眼就再也忘不了。
可是这样好的姑娘,已经不在人世,甚至身前受尽苦楚,死后也难得长眠。
按照祝鹤说的,她做下许多罪孽,为了报仇害死不少人,将来也许会进地狱,仍旧是受尽折磨。
可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她从一开始并没有什么错。
这一点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