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方星稀老是踢被子,连带着把柏南身上的被子也踢了下去,搞得他一个晚上醒了好几次,给人盖被子,后面才安稳下来。
临近清晨的时候,柏南梦到有人把一个刚烧开的热水壶靠在他手臂上,很烫,但是又怎么都躲不开,反复挣扎之后,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那份滚烫好像又深了几分,他下意识去寻找这份热意的来源。
低头看去,发现,这来源竟是方星稀。
他往后撤了一些,留出一点空间,随后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好烫。应该是发烧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心里一紧,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昨晚淋了雨,吹了这么久的空调,还喝了这么多酒,也难怪。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俯身把方星稀的被子盖好,拿起床边的手机,解锁,这会才六点半。
后半夜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雨,他偏头看向窗外,外面起了些白雾,依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户上全是似泪痕般的痕迹,树影婆娑。
他没开灯,只是将窗帘拉开了一点以便视物,低头给陆向成发了几条信息之后,走到桌子旁,往水壶里添了些矿泉水,按下烧水键,随后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凉水入口,顺着喉咙滑下,抵掉了喉咙里的一点热意。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开门,见到的是陆向成,对方显然也刚醒没多久,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有些凌乱。
陆向成匆匆地把装着感冒药的袋子递给他,担忧道:“柏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柏南摇头,接过袋子,低声道:“没有,是他发烧了。”
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开机。陆向成下意识想,他是谁啊,柏南不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吗。
反应了两秒钟之后,他反应过来了。
哦,是方星稀啊,那没事了。
怕吵到里面的人,陆向成压低声音,道:“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柏南自然不会把照顾方星稀的工作假手他人,只是对他道:“挂个发热门诊,等会带他去医院。”
陆向成点头,道:“行。”
房门关上,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
柏南轻手轻脚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温度计和退热贴,走到床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星稀,醒醒。”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方星稀短暂地脱离了梦境,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过并没有睁开眼睛。
柏南撕下退热贴的包装,轻轻地贴到他的额头上,刚贴上去一点点,方星稀就被冰得一激灵,往被子的更深处缩了一下,像是小乌龟缩回自己的龟壳一样。
他无奈,只能拎着贴了三分之一的退热贴,往更里坐了一些,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一点,再将手上的退热贴给他全贴上。
突如其来的温度差让方星稀皱眉,柏南将掌心覆在退热贴上,将它按平了一些。原本冰凉的退热贴,这会已经染上了方星稀的温度,变得有些烫。
柏南拿出探热针,甩了几下,确保水银退到35度之下后,撩起方星稀的衣领,将他的手臂往上拉了拉,把探热针放了进去,随后,重新将衣领放下,盖好被子。
他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机调了个八分钟的倒计时。
等了一会,见床上的人睡得安稳,没有乱动的迹象,他便踩着拖鞋进浴室洗漱了。
这时,他收到了陆向成发来的信息。
[陆向成:柏哥,已经挂好号了,不过这是云建义挂的,因为我没有星稀的医保和身份证那些信息]
[陆向成:对了,云建义说,他等会直接去医院找星稀]
[陆向成:在北城第一人民医院,早上八点半的号]
[陆向成:挂号截图jpg.]
柏南点开图片,按下了保存键。
[South:好。]
[陆向成:我们到那里需要三十分钟,算上下雨堵车,可能要五十多分钟,那我们七点半出发?]
[South:嗯。]
切出微信之后,倒计时也已经走到了末尾,大概还有十几秒就会响铃,他直接关掉了倒计时,打开浴室门,走到床边,俯身,拿出了他夹在腋下的探热针。
39.8摄氏度。
他心下一惊,这都接近40度了,得赶紧去医院了。
柏南把探热针给归零,放回盒子里,正好水烧开了,他快步走过去,用刚烧开的热水和放了一晚上的凉水兑了杯温水,随后从袋子里拿出布洛芬,回到床边。
他把方星稀从被子里捞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晃了晃,道:“星稀。”
方星稀皱着眉,脑袋往他的颈窝蹭,小声咕哝,道:“好困,头好痛。”
柏南把人搂在自己怀里,道:“吃了药再睡,听话。”
方星稀小声道:“好苦,不吃。”
柏南耐心道:“不苦,张嘴。”
方星稀皱着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因为没睡够,眼睛有点红,乖乖张了嘴。
柏南把胶囊放进去,给他递了杯水,“喝点水。”
方星稀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把胶囊咽下去之后,整个人就要往旁边倒去,想一头栽回被子里。
柏南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把人扶住了,伸手将羽绒服拿了过来,给他披上,道:“等会在车上睡。”
听到车上这两个字,方星稀皱起眉来,道:“去哪?”
柏南给他穿上外套,“医院。”
方星稀很抗拒地摇头,把他往外推,自己则缩回被子里,道:“不去,我自己会好的。”
柏南将扣子给他扣上,将他拉近了些,“听话。”
于是十分钟之后,方星稀还是跟着柏南来到了楼下。
今天依旧是雨天,很冷。
他穿着柏南的外套,打着柏南的伞,来到柏南的车前。
柏南让他先坐进去,收了伞,也跟着坐进去。
方星稀一上车就坐到了靠着窗户的角落里,柏南直接伸手将他捞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会。”
车内开了暖气,他有些困,但还是抬起了脑袋,对上柏南的视线,“好久的,这样你肩膀会痛。”
闻言,柏南很轻地挑了一下眉,道:“没记错的话,你昨晚好像也是这么睡的,星稀大人。”
方星稀愣了愣,啊了一声,道:“那你肩膀没事吧,你怎么不推开我。”
柏南轻轻地将他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膀上,很低地笑了一声,道:“没事,睡吧。”
方星稀没再应声,只觉得,很安心。
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有人,像柏南这样,一直关心他,照顾他。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意识逐渐沉沦,坠入黑暗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像是鱼儿咬钩,一下子被人从湖底拉到了水面上,窥见天日。
“你对其他人也会这样吗?”
很小声很小声的一句话,倏然出现,打破寂静。
柏南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
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这样说话。
柏南又不是他的。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格外聒噪,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烦,重新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谁料,这时候,柏南忽然开口了。
语气淡淡的,却有着很大的信服力,“不会。”
方星稀的眼睛亮起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从他心中升腾起来,“真的吗?”
柏南嗯了一声,道:“再不睡,就要到了。”
方星稀没说话,重新靠上他的肩,笑着闭上了眼睛。
路程并不算远,快到医院的时候,柏南拿出体温计,又给方星稀测了一次体温。
刚刚吃了退烧药,这会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一些,但并没有降下太多,依旧是39度多一点。
这时,柏南收到了云建义的语音消息,听上去很着急。
[云建义:柏南,星稀是不是跟你在一块?]
[South:嗯,下雨堵车,晚点到。]
对面很快回复。
[云建义:在你身边就好,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他看了一眼肩膀上熟睡的人,打字回复。
[South:他睡着了。]
[云建义:这孩子,对了,柏南,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和嘉泽在这陪着他就行]
[South:嗯。]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柏南叫醒方星稀,给他戴上墨镜帽子和口罩,道:“到了。”
方星稀点点头,跟他一块下了车,跟着他在偌大的医院里兜兜转转,取号排队。
在排队的地方,方星稀见到了云建义和高嘉泽。
云建义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他贴着退热贴的额头,皱起眉头,道:“早知道昨天就早点出门了,这样就不用淋雨了,诶,这还搞的发上高烧了,很难受吧。”
方星稀的脸烧得红红的,点头,声音有点哑,道:“还好,就是有点头痛。”
云建义待他像待自家儿子一样,一脸心疼,道:“怎么可能还好,我都听柏南说了,这都快烧到四十度了,可别把脑子烧坏了,那就完蛋了,吃了退烧药了吧,现在多少度?”
方星稀不知道,抬头看向身边的柏南。
柏南将体温计给云建义,道:“刚量的,三十九度二。”
高嘉泽听了,惊讶道:“怎么还这么高啊。”
云建义接过体温计,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温度,道:“退了一点就好。”
方星稀被柏南带到空的椅子上坐下,闻言,抬起脑袋,两眼放空,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高嘉泽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袋子里的羽绒服拿出来,递给方星稀,道:“义哥回去拿了件你的羽绒服过来。”
云建义这才想起来这回事,道:“对,把你身上这件还给柏南吧,换回自己的,这件穿在你身上也太大了。”
方星稀噢了一声,乖乖脱下柏南的外套,还给他,道了声谢,又接过高嘉泽手上的羽绒服,换上。
尺寸正好,只是,他莫名觉得,下次买衣服得买大一码的,至少羽绒服得是这样的,暖和。
柏南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垂眸,对方星稀道:“我等会要见个合作方,现在要过去了。”
方星稀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柏南嗯了一声,道:“那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方星稀点点头,“好。”
陆向成把早上买的布洛芬和退热贴递给云建义,跟他说方星稀大概七点半左右吃过一次,下一次得间隔六个小时。
云建义记下了,道:“好,辛苦了。”
接着,陆向成又转向高嘉泽,低声道:“星稀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柏哥说,跟我说也行,我们上次已经加过了,然后这是柏哥的二维码,辛苦加一下。”
高嘉泽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扫码,在上面点了几下,发送了好友验证,道:“噢噢,行。”
云建义见了,没阻止,只是有些惊讶。
柏南这个人,对同事,竟然上心到这种地步吗。
以云建义多年的从业经验来判断,没有人是不图任何东西就对别人好的,绝对不可能,特别是在娱乐圈这种地方。
所以,柏南一定是看上了方星稀身上的某种东西。
他沉默了很久,一直到出了医院的门,上了房车,关上了门,他才语重心长地对方星稀道:“星稀,你以后别老是麻烦柏南。”
方星稀咬了一口高嘉泽给他的肉包子,点头,“嗯,他这么忙,我不能打扰他工作。”
云建义一听就知道,方星稀肯定没听懂他的意思,便用直白的话语,再次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跟他走这么近。”
方星稀愣了一下,连吞咽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不解地皱眉道:“为什么?”
云建义压低声音,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傻孩子,你想想,你又没有流量又没有资源的,人家柏南一个顶流明星,又是公司总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这么照顾你啊。”
方星稀想了一会,“也许......”
正经不过两秒,他嬉皮笑脸地捧着自己的脸,道:“是因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云建义沉默了两秒,“可能是想睡你啊,傻孩子。”
柏~南~又~不~是~他~的~
是谁懵懵懂懂的动了心
完啦,星稀,你坠入爱河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窥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