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好不容易人多,夏雪等一群人还没到“儿童乐园”,隔得远远的就听到小孩子兴奋的叫喊声,随着娱乐器械的呜呜声此起彼伏。
“小火车,先玩小火车!”孟雨嚷道。
“不不不,先去玩碰碰车!现在没人,不用排队!”徐峰道。
“蹦蹦床吧,那个多有意思啊!”齐欣欣道。
…… ……
一群人眼花缭乱,纷纷提议。
只有夏雪安静着,一言不发。
他们提到的项目,她都不能玩。整个儿童乐园她大概扫了一遍,她能玩的好像只有捞金鱼、喂马和娃娃机。
夏雪已经养猫了,她不能再养鱼了,而且捞鱼的都是看起来一脸懵懂的小豆丁。马太臭了,隔了好远她都能闻到它身上的臭味。至于娃娃机,夏雪手残,运气也不太好,冤大头当一次就够了。所以这些她都不喜欢。
一群小孩子玩在一起,自然是有中心有边缘的,在夏雪这个年纪通常是由成绩、长相和零花钱决定,夏雪虽然零花钱少,但小孩子的零花钱本来就差不多,所以夏雪自然而然占据了这个小团体的C位。
“夏雪,你说。你想先玩什么?”孟雨闪着眼睛道。
然后一群小孩子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夏雪身上。
夏雪为难,但实在不愿扫大家的兴,她比较了一下,犹犹豫豫道,“那就碰碰车吧。”碰碰车她可以选择坐在孟雨旁边,到时候躲着其他人开应该不会出事。
夏雪说完担心其他人不高兴,又解释了句,“前面的人马上就结束了,我们不用排队。”
“好嘞!”徐峰一蹦三尺高,挥着手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往碰碰车的入口走。
孟雨有点娇气,但不是小气的人,撇了撇嘴,立刻就投入到新的游戏中,手上抓着夏雪的胳膊叨叨。
夏雪低着头,装作很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用面对季阳的借口。其实孟雨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到。
余光还是不小心瞥到男孩,男孩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木讷模样,看起来对大家的忽略和孤立一脸麻木。但夏雪还是觉得愧疚,心里很不舒服。
身边,孟雨不晓得说了句什么,见夏雪没答应拽了拽她的袖口。
孟雨:“雪儿,你说是不是啊?”
夏雪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忙点了点头,附和着说“是”。
孟雨羊角辫一甩,眨了眨眼睛,挑眉一笑,“我也觉得是。”
虽然坐的不是小火车,但孟雨还是黏着夏雪一起,坐同一辆车。
等到拴上保险带,工作人员叼着烟一副懒散模样挨个检查完,转手“砰”的一声关上铁门,动感的音乐通过大喇叭放出来,激昂的鼓点震得夏雪胸口一震。
然后,夏雪算是见识了自己这位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同桌内心的狂野。
夏雪本来想着她们两个女生,游戏开始绕边走就好,那些男生断不会来招惹她们,结果劝说的话还未出口,只见孟雨抓紧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轰”的一声朝对面的徐峰飞了过去。
徐峰那边还没做好准备,抬眼看到孟雨炸着羊角辫,虎着脸,开着一辆橙色的车朝他们撞来,颇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这哪里是玩碰碰车,完全是驾驶战斗机!徐峰当即瞪大眼睛一嗓子吼了出来。
“孟雨——”夏雪低声叫了声。大概周围声音太大,孟雨没有听见。
盯着同学俏生生的侧脸,夏雪咬着下唇,死死攥紧保险带,做好被撞的准备。
“窝草!”徐峰大吼一声。
两辆车激情碰撞的那一刹那,夏雪紧闭双眼,心里莫名感叹徐峰的声音还挺响亮,喇叭刺耳的音乐和巨大的碰撞声竟然没有压住。
“孟雨,你竟敢撞我!”徐峰一脸的不可思议。
孟雨一边倒车,一边挑着眉挑衅,“对啊,撞得就是你。”
夏雪心想,孟雨这该是报徐峰没有支持她的仇呢。毕竟男生里,孟雨和徐峰表面上总是不对盘,但私下交情最好。
他们父母很年轻时就认识,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结婚生子,两个人生日接近,从婴儿起就被双方父母接过来接过去的照顾,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据说还订了娃娃亲。
对此,无论是孟雨还是徐峰都嗤之以鼻,一口咬定是谣言。
“行,这是你说的!”徐峰被惹怒了,半站起身指着孟雨吼道。
他的上半身被又宽又长的安全带牵扯,要站不站的,十分狼狈。
孟雨也是个不服气的,摇着脑袋道,“就是我说的,有本事来呀。”一对羊角辫甩的跟拨浪鼓似的。
之后,全场就只能看到一辆水蓝色的车追着一辆橙黄色的车满场跑,两辆车都不算干净,车头险些看不出颜色。
一骑绝尘后受害者无数,耳边充实着诸如“快快快跑,他们来了!”“我晕,你撞我做什么?”“倒车,快点倒车!”的声音。
最大的受害者必定是夏雪。
一个月前的发烧虽然并没有给她留下后遗症,但反反复复的折腾还是伤了夏雪的元气。她过年脸上长出的肉肉眼可见的消减下去,下巴尖都露了出来。
她本来自信自己可以撑过两轮的,却发现胸口震得微痛,她不得不抓紧安全带,勉强维持住身体稳定,眯着眼睛深呼吸,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马上结束才勉强撑到一轮游戏结束。
明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可她却像是熬了一个多小时,下来后脸都白了,额头上尽是细细的汗珠。
她身边的好友都是小孩子,从小在家当做小少爷小公主的养,千娇百宠的长大,自然没有那么心细,谁都没有注意到夏雪的异常。尤其是孟雨和徐峰两个冤家对头,场上撞来撞去的斗还不过瘾,下了车还哼来哼去,特别幼稚。
只是夏雪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她勾着肩膀,捂着胸口,只有狠狠的咬住下唇才勉强撑住身体。
她不想做的太明显,让别人知道她生了病。
关于夏雪的病在南城小学只有同夏建东同事很久的老老师知道,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好在低年级的体育课等同于活动课,没有必须完成的项目。一声哨响后,男生们撒欢般满操场疯跑,女孩子就文雅多了,手牵着手,聚堆找一处阴凉干净的地方玩手绳。
夏雪爱漂亮,又会打扮,总是一袭纱裙,带着同色系的发夹,精致好看模样像个小公主,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若不是亲眼见证她拿着拖把暴打周家明,淑女作派一点都不违和。
孟雨徐峰等人没有注意到夏雪的异常,季阳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本来想要翻入场地的,可碰碰车场地周围围挡的铁栅栏看着破旧不堪,实际上却很是牢固。
季阳摇了摇铁栅栏,仰头看了一眼,栅栏很高,他不一定能翻过去。
“哎,小孩,你干嘛呢!”叼着半根烟的男人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注意到季阳的,起身作势往外走。
季阳从小被人追着长大,虽然在夏家过了近一年的安生日子,可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平时还好,一个不注意就如杂草般冒了出来。
年轻男人面相很凶,细看眼底还有一处刀疤,才初春就嫌热似的只穿件短袖T恤,外套随便系在腰上,弯着腰走时痞气十足。
季阳只看了他一眼,记忆里被人拿着棍棒,叫喊追逐的记忆汹涌而出。他当即就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哎,你站住!”年轻男人指着人道。等到看到又瘦又小跟小土狗似的身影一不留神消失无踪,年轻男人才直起身,抬手搔了搔头,纳闷的小声嘀咕,“要玩来门口排队啊,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