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这种压抑的地方,流言总是穿得飞快——关于上将大人的流言更是堪比星舰跃迁。
才集合登舰前往军校的一会儿工夫,时既迟把郁淞带回住处的消息便传播开来。训练跑道上,晨跑的士兵聚在一起悄悄讨论。
“你也听说了!据说上将大人跟那个Omega待了一晚上。”
“那Omega也挺牛逼的呀,上将那可是顶A,他居然能受得住。”
“要不怎么说上将喜欢他呢?”
……
几个人哄笑着散开,话里话外都是对Omega的性别偏见。
时既迟听见一耳朵,并没有急着解释。郁淞穿着时既迟的军装,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同他说话。
两个人一起出现,且都一脸倦色,Omega还穿着上将大人的军服,更加印证了传言,七嘴八舌说时既迟那么冷淡的人居然把衣服给别人穿,不是睡过了还能是什么。
时既迟听得无奈,他是冷淡,不是洁癖。更何况军服是某人死皮赖脸要过去的……
两人确实干到通宵,关掉光脑之时,天已经亮了。时既迟拿着干净军服去泡澡,浴室门被他紧紧关上,依兰花味的信息素被隔绝在舱门内部。
他换完衣服,贴上阻隔贴,等信息素全部散尽后,才打开舱门。郁淞毫无身为客人的自觉,脚踩着地板,躺在他床上。
时既迟头顶氤氲着热气,沐浴露的木质香气很快蔓延到每个角落。他趿着拖鞋走到郁淞面前,伸脚踢了踢后者的小腿肚:“爬起来,那边有沙发。”
“你舍得让我一个Omega睡沙发吗?”郁淞蹭地坐起来,床单上有他睡出来的褶皱,看得时既迟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时既迟弯腰把床单抚平,自顾自躺在床上,背对着郁淞:“舍得。”
郁淞气得发笑,直接在时既迟背后脱掉上衣。落地防弹窗上映着他的影子,匀称的身材被时既迟收入眼中。
眼见着郁淞伸手抚上腰带,时既迟骤然翻身坐起:“你做什么?”
“洗澡啊。”郁淞理所当然道,还没等时既迟阻拦,他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不过……老公,你这么突然把我带进来,我都没衣服换呢。”他人畜无害地盯着时既迟的眼睛,却见时既迟错开视线,脑袋怎么都掰不回来。
尽管只看一眼就偏过了头,郁淞的形状还是被他看了进去……
“老公你说句话啊,我总不能明天裸着在外面闲逛吧?”郁淞握着时既迟的两肩,轻轻晃了晃他。
“衣柜里有新的军服,你自己去找。”时既迟语速飞快地撂下句话,转身把自己砸进枕头里,还捞起薄毯,把脑袋罩住。
郁淞被他惊弓之鸟一般的行为逗笑,伸手在薄毯隆起的鼓包最下侧拍了拍,转身走向时既迟的衣柜。
我特么……
时既迟咬咬牙,臀部被不轻不重一拍,一股羞耻漫上头来,他拽开毯子,张口想骂人。而郁淞早已快步走开,拉开他的衣柜,欣赏艺术品那样挑选衣服。
时既迟的衣柜被收拾得很整齐,左面是还未拆封的新军服和新内裤,右面是被木质香水浸染入味的旧衣裤,熨烫得干净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郁淞悄悄转头,见时既迟已经灭了床头的灯球,整个屋子里只有他待着的地方有灯球伴他随行,照亮他身前的几分地。
他没有动时既迟的新军服,而是探手,抓起衣柜底部折叠起来的小块布料,估摸着他们尺寸相差不大,郁淞拿起布料,蒙在鼻尖嗅了嗅……
尽管洗得干净,但贴身衣物上面总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信息素的味道。他从时既迟此地无银的香水味中,分辨出一种花香。不知道是什么花,但只勾得他心神荡漾,小腹间竟涌起一股冲动。
扼制住脑子里肮脏的想法,他随手拿了一套时既迟的短袖军服,溜进浴室。
他们睡眠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时既迟走到沙发拍郁淞脸的时候,就看到郁淞穿着他的旧衣物。
一股无法名状的薄怒堆积胸口,时既迟下手一重,把他留在郁淞脸上即将消失的淡红手印又加深了些。
郁淞捂着脸醒来,哭唧唧地卖惨:“你怎么睡醒就打Omega啊,我要把你告到军事法庭。”
“尽管告。”反正军事法庭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
衣服已经套在郁淞的身上,要让人脱下来实在有些麻烦,时既迟干脆不想要了。
而此时的他全然不知,郁淞不要脸到把他的内裤也偷去穿了!
*
按照军团的惯例,每半年进行一次测试,包含军事技能和身体素质。测试结束后,士兵们喜提休假两天。
时既迟所到之处,士兵们都自觉地停下来,让上将大人先行测试。他测试完后,抱手站在一旁守了半天,被他们堪忧的身体素质气得冷下俊脸。
他伸出手臂,被抽了两管鲜血。别人看到针尖多少有点发怵,时既迟却不一样,他天天注射抑制剂,早就对它习以为常,针口扎进血管里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按住棉球等化验结果的同时,他抬脚站在跑道旁,围观一千五百米长跑测试。
一群人被盯得发慌,拼了命地往前跑,慌则乱,就这么几圈的测试里,就有一个人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缠倒,两对人在互相超越的时候撞到手臂双双倒地,三个原本约好一起摆烂跑末尾的人互相追逐,气喘吁吁骂对方不守信用。
“……”等最后一个士兵越过终点线,时既迟按下停表,眉目间挂着冷意,“我看军团伙食太好,某些人反而越训越回去了。”
被他的话吓得对号入座的人内心有鬼地低下头,就怕被时既迟点名抓成典型。
“明天的模拟实战,要是再像今天这个鬼样子,半年假也没必要休了。”
上将大人的实力摆在那里,所有人都望尘莫及。听见他的批评,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乖乖挨批。
棉球被血珠染上点点暗红色,手臂上的针口停止出血,时既迟把它扔进医疗废物箱,独自坐上星舰。
郁淞跟着他踏上登舰梯,在舱门自动关闭之前伸手拦住。感应到人体的舱门重新打开,郁淞从中挤进去,坐到时既迟驾驶舱的后方,扒着椅背凑到他耳边:“老公,带上我呗。”
“要你有什么用?”话虽如此,时既迟却并没有把他赶下星舰。舱门缓缓闭合,舰体滑行到跃迁点,时既迟拍下虚浮在空中的某个按键。
郁淞指着自己左手上的光脑:“万一对方计划有变,我能及时查到啊。”
昨晚时既迟找郁淞进他房间,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们顺着先前摸到的地址,分析了内部的所有光脑,最终确定下蔚珩的光脑,在其中植入了监听插件。
元帅果然没有安心睡觉,他在凌晨四点左右接到通讯。对方的声音做了模糊处理,他们不好判断身份,但听起来,元帅应当也是受制于人。
蔚珩低沉的嗓音敲击着时既迟的鼓膜,压低声音跟对方说:“时既迟那边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暂时不足为惧,你们不用管他。”
模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蒙住嘴在说话:“是吗,既然如此,那批战俘什么时候交给我们?”
“明天傍晚六点整,里赛军区边缘的纳智小镇恰好天黑,我会派副官把战俘交到你们手上。”
……
悬浮车停在小镇中心的喷泉广场边,此时天还没有黑尽,昏黄的夕阳给广场染上一层琥珀色,小镇来往人群悠闲。
根据他们监听到的内容,蔚珩的副官将在某栋人迹罕至的危楼下跟对方交易,时既迟扔下郁淞就朝那边走。
“等等我啊,”郁淞跟在身后,见时既迟没有等他的意思,“你可以用我。”
时既迟忽然一跃而起,三两下沿着墙壁攀上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郁淞:“你有什么用?”言毕,他飞檐走壁,在密集的楼房间飞跨。
他一边翻越屋顶,一边往楼下观察。五六个蒙面人等在最里层的楼房底下。几十个战俘要想在小镇上被带到危楼附近并不容易,时既迟在街区中心最高的楼顶,借围护的矮墙藏身,紧盯着蒙面人的动静。
他等了半天,夕阳彻底沉落,小镇陷入黑夜。巷口终于出现浩浩荡荡一群人影,被人用铁链拴住手脚,拖拽着没入阴影里。
时既迟立即打开了光脑,把他们的举动录制下来。
为首的那个人他在军部例会上见过,是蔚珩元帅的副官。他刻意把副官录在镜头正中,只见两拨人交汇,蒙面的那伙人清点人数之后,朝副官点头。
几架机甲从夜幕降临,出现在时既迟身后。他们从机甲上一跃而下,整整齐齐地列成一排,朝时既迟敬礼。
“上将。”蓝眼睛的莫尔斯上前两步,等候着时既迟的吩咐。这几天来,他们表面上被时既迟派到茨哈星附近搜查越狱的战俘,实则是四处巡视,时刻等着时既迟的下一步指令。
蒙面人的头目跟副官低声说着什么,片刻后,两拨人就此分手。时既迟收起光脑,脸朝蒙面人的方向偏了偏,跟莫尔斯下令道:“暗中跟上他们,想办法找到他们的窝点,在附近装上微形监控器。”
“是。”莫尔斯抬起右手搭在左肩,朝时既迟浅鞠一躬,便朝身后的战友打了个手势,一齐乘上机甲,在楼房间穿梭。
他们离开之后,时既迟飞檐走壁回到广场上。里赛军区的群众一向夜生活丰富,此时附近仍有不少年轻的人在逛夜市,。他四处转着,把广场绕了一圈,都没找到郁淞的身影。
忽然一阵心悸,随后脑子像灌满水的大缸,稍一动作就沉重地晃荡,头晕目眩。几天来,这种情况越发频繁。
他就近找了个花坛,坐在周围供人休息的一圈瓷砖上。四周人群攒动,目光急速扫过每一张脸,却没有一张属于郁淞。
不知道又跑哪鬼混去了。
时既迟心里生出些许烦躁。
腕上的光脑闪烁着红光,时既迟抬手,一则提示窗弹到面前的空气中:
“信息素异动,初步判断为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