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带着二月特有的湿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寒意。
江砚拒绝了许默言同行的提议，独自站在家门口。
他穿得比平时厚实些，但指尖依旧冰凉，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即将面对曹志的未知与积蓄了一晚的怒火。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气场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迟煜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高领毛衣，外面是同色系的呢子大衣，整个人显得沉稳又带着一种迫人的冷峻。
“上车。”迟煜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没什么温度，却奇异地让江砚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江砚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车内开着暖气，混合着迟煜身上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雪松冷香，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吃早饭了吗？”迟煜发动车子，目光直视前方，随口问道。
“吃了。”江砚低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他的胃里其实因为紧张而有些翻腾，根本没什么胃口，但出门前还是强迫自己塞了点东西。
迟煜没再说话，车厢内陷入一种紧绷的沉默。
车子驶离江砚家所在的高档小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城市的繁华景象在窗外倒退，高楼大厦逐渐被更密集也更显陈旧的老城区居民楼取代。
迟煜的车技很好，在略显拥堵的路况下依旧开得平稳而迅速。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拐进一片典型的广州老城区居民区。
这里的楼房大多有十几二十年楼龄，外墙瓷砖有些剥落，楼间距狭窄，楼下停满了电瓶车和自行车。
空气中飘荡着楼下早餐摊的油烟味和淡淡的潮湿霉味。
这里的房子，正如江砚所想，不算最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是这座城市里挣扎生存的普通人的栖息地。
迟煜找了个空位停好车，带着江砚径直走向其中一栋标注着“3号楼”的居民楼。
电梯老旧，运行起来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最终停在11楼。
走廊狭窄而昏暗，声控灯时亮时灭。
迟煜在一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铁门前停下，门牌号是1102。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指节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先是传来一阵踢踏拖鞋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略显粗糙且不耐烦的男声：“谁啊？”
“咔嚓”一声轻响，门锁被拧开，铁门向内拉开一道缝。
一张江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此刻却因骤然出现而再次激起他滔天恨意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正是曹志！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惺忪和被打扰的不爽。
曹志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站在前面的江砚脸上。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双小眼睛里迅速聚拢起刻骨的怨毒和一种扭曲的快意，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哟！我当是谁呢？”曹志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他根本没注意到门缝外阴影里站着的另一个人，“这不是我们高贵的江大少爷吗？怎么，金贵的Omega也屈尊降贵，跑到我们这种贫民窟来了？是闻着味儿来找我叙旧情了？”
他故意上下打量着江砚，眼神充满了侮辱性，“还是说，上次那个视频拍得不够清楚？你想让我再给你拍个更劲爆的，让全校……哦不，让全网都看看你现在这副……”
“副”字后面的恶毒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江砚身后伸出，快如闪电！
那只手没有去捂曹志的嘴，而是五指张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曹志睡衣的前襟！
迟煜出手了！
巨大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曹志的预料！他甚至没看清动作，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将他向前一扯！
他整个人被硬生生从门缝里拖拽了出来！重心瞬间失衡，他像只破麻袋一样向前扑倒！
迟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流畅感。在曹志身体前倾扑出的瞬间，迟煜另一只紧握的拳头，裹挟着凌厉的破风声和压抑了一整晚的暴戾，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砸在了曹志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上！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曹志只觉得鼻梁骨仿佛瞬间碎裂，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混合着咸腥的液体猛地冲上头顶！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巨大的冲击力就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身后客厅冰冷的地砖上！
“呃啊——！”迟煜这一拳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曹志蜷缩在地，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呻吟，鲜血立刻从指缝里涌了出来，滴落在肮脏的地砖上。
江砚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心脏狂跳，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
他看到曹志被打倒，看到那张可恶的脸上溅开的鲜血，一种混杂着报复快感和强烈不适的复杂情绪冲击着他。
迟煜动手时的狠厉和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迟煜一步跨入屋内，反手“砰”地一声甩上了铁门，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视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曹志，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摊垃圾。
周身散发的雪松气息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如同实质的寒冰利刃，带着血腥的压迫感，瞬间填满了这间狭小、凌乱、散发着烟味和隔夜食物酸臭味的客厅。
曹志挣扎着想爬起来，眼中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终于看清了袭击他的人——迟煜！那个在医院监控里护着江砚，背景深厚的Alpha！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和江砚……
恐惧瞬间压倒了疼痛，曹志色厉内荏地嘶吼：“你……你敢打我？！我要报警！你这是私闯民宅！故意伤人！”
“报警？”迟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沾了点血迹的皮手套，随手丢在一旁堆满杂物的旧沙发上，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仪容，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好啊，你现在就可以打。正好让警察看看，你是怎么在医院偷拍他人**，将涉及二次分化敏感信息的视频恶意传播到网上，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侮辱诽谤，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砚苍白却带着恨意的脸，“涉嫌教唆他人对江砚进行校园霸凌未遂的证据。”
迟煜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清晰无比，像冰锥一样扎进曹志的耳朵里。
曹志的脸色瞬间由痛苦涨红变成了死灰般的惨白！他偷拍的事情……迟煜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还掌握了证据？甚至还知道他想找人……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曹志还在嘴硬，但声音里的颤抖和心虚已经暴露无遗。他试图挣扎着爬起来，眼神惊恐地乱瞟，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或者防身的东西。
“证据？”迟煜嗤笑一声，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医院高清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那张脸，还有你那双恶心的眼睛。视频传播的源头IP也锁定在你这里。还有……”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Alpha气场如同山岳般压下，让曹志几乎窒息，“你以为你找的那几个在二中附近晃悠的混混，嘴巴有多严？”
曹志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惊恐地看着如同煞神般逼近的迟煜，又看了看门口眼神冰冷，带着恨意盯着他的江砚，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了绝对不该惹的人！他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猛地抄起旁边矮几上一个空啤酒瓶，朝着迟煜砸了过来！
“去死吧！”
然而，他的动作在迟煜眼里如同慢放。
迟煜甚至没有躲闪，只是闪电般抬起手臂，用小臂外侧精准地格开了曹志砸过来的酒瓶手腕！
同时，左腿如同钢鞭般迅猛弹出，一记凶狠的低扫腿狠狠踢在曹志的支撑腿小腿骨上！
“咔嚓！”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啊——！！！”曹志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小腿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再次重重栽倒在地！
他抱着被踢中的小腿，像只濒死的虾米一样蜷缩起来，疼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再也无法反抗分毫。
迟煜冷漠地看着地上惨叫翻滚的曹志，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他走过去，用锃亮的皮鞋尖踢开曹志试图去摸掉落手机的手，然后弯腰，像拎小鸡一样，揪住曹志睡衣的后领，将他整个人粗暴地从地上拖拽起来，重重地掼在客厅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旧木椅上！
曹志瘫在椅子上，满脸是血，鼻梁明显歪了，小腿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只剩下恐惧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他看着站在面前如同冰雕般散发着寒意的迟煜，又看看门口那个被他视为仇敌此刻却仿佛有了强大靠山的江砚，眼中只剩下最深的绝望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江砚这个舔狗废物，会攀上迟煜这样的人物？！
迟煜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可能沾到的血迹，然后才转向一直站在门口、目睹了全程的江砚。
他的眼神在触及江砚时，那层慑人的冰寒才稍稍化开一丝，声音也低沉下来：“吓到了？”
江砚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和目睹暴力的不适感，摇了摇头。
他看着椅子上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的曹志，心中翻涌的恨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恐惧被一种冰冷的快意取代。
他一步步走进屋内，站到迟煜身边，目光死死锁定曹志那张痛苦扭曲的脸。
迟煜重新看向曹志，眼神再次冻结，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