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不少真正的举子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沈知微又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高高举起:“诸位再看!这是明理堂的收支账册。我开设速成班,束脩仅收三钱银子,还为贫寒子弟提供免费的笔墨和书籍。”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沈某若想敛财,大可像其他书院那样,一堂课收十两银子,只教世家子弟。可我没有!我教寒门子弟应试技巧,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和世家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们今日被人煽动,砸的不是我,是寒门子弟最后一条上升的路!”

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瘦弱的少年。他穿着补丁摞补丁的青衫,跪倒在沈知微面前,放声大哭:“夫子!夫子!您为了给我买笔墨纸砚,把祖传的玉佩都典当了!他们怎么能这么污蔑您!”

这少年是沈知微学生,今年会试第四的陆明修,家境贫寒却最是努力。他父母双亡,全靠沈知微接济才得以参加会试。

少年的哭声让人群彻底安静了,不少举子看着沈知微的目光,从愤怒变成了隐隐约约的愧疚。

“原来……是这么回事。”

“竟是我们错怪沈夫子了。”

“那些托儿太可恶了!”

舆论瞬间逆转,原本喧闹的人群开始散去,剩下的举子纷纷向沈知微道歉。萧衡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林肃将那三个“举子”押到萧衡面前,低声道:“殿下,他们身上搜出了左相府的令牌。”

萧衡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冷声道:“押入刑部大牢,严加审讯。”

处理完闹事的人,两人重新回到墨卷库。沈知微将刚才翻出的几份被修改的卷子整理好,对萧衡道:“殿下,左相在誊录环节动手脚,说明他很在意这些卷子的论调。这背后,恐怕不止泄题这么简单。”

“嗯。”萧衡点头,“他一直反对陛下的税赋改革,这次泄题,怕是想借科场之事,让陛下打消改革的念头。”

沈知微拿起一份没有被修改的雷同卷,仔细翻看,忽然眼睛一亮:“殿下,你看这份卷子。”

萧衡凑过去,只见卷中引用了《河防通议》中的一段治水策论,文笔流畅,论证详实。“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这本书。”沈知微解释道,“《河防通议》是去年殿下主持刊印的,只印了五十本,除了宫中藏书和六部官员,只有少数世家子弟才能买到,哪怕是抄录本,也要十两银子。而这份卷子的考生,是江南寒门子弟,家境贫寒,连束脩都凑不齐,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本书?”

萧衡的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有人把这本书给了他?”

“不仅是这本书,”沈知微又翻出几份雷同卷,“这些卷子中都引用了冷僻的典籍,且都是近年才刊印的孤本,普通寒门子弟根本接触不到。这说明,泄题者不仅给了他们考题,还为他们准备了‘标准答案’,包括引用的典籍和论点。”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能接触到这些孤本,又能拿到考题,还能让誊录官修改卷子的人,除了左相,恐怕还有其他人。”

萧衡的目光沉了下来:“你是说……二弟?”

“不排除这个可能。”沈知微点头,“昨日地牢中,我提及二皇子可能会烧朱卷,今日他便煽动人群闹事,显然是想阻挠我们查案。而且,左相和二皇子生母姚贵妃是远房表亲,若此次泄题是两人联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推门而入,神色慌张:“殿下!刑部来人了,说……说昨晚被抓的作弊考生张生,死在大牢里了!”

萧衡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什么?!”

沈知微也愣住了——张生是目前唯一被抓住的作弊考生,若他死了,线索就断了。“殿下,我们现在就去刑部!”

两人立刻赶往刑部大牢,只见躺倒在地的张生面色青白,口角有污血,俨然是中毒身亡。

刑部尚书跪在一旁,脸色惨白:“殿下,是臣失职,没能看好犯人!”

萧衡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尸体旁。沈知微蹲下身,仔细查看张生的尸体。忽然,她注意到张生的右手紧握成拳,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掰开张生的手指,一张染血的纸片掉了出来——是半张当票。

当票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稀能看清部分字迹:

“典当物:鎏金点翠如意”

“典当行:聚宝阁”。

沈知微将当票递给萧衡:“殿下,这鎏金点翠如意,可是宫中的物件?”

萧衡接过当票,仔细看了一眼:“是条线索,事已至此,便紧着这个方向调查吧。”

时辰已近子时,萧衡攥着那半张当票,带着沈知微与亲兵直奔聚宝阁。

京城的街巷褪去白日喧嚣,掌柜正收拾柜台,见亲兵涌进店门,顿时吓得腿软。

“太子殿下……深夜驾临,不知有何吩咐?”掌柜搓着手,眼神躲闪。

萧衡将当票拍在柜台上:“本月初七,可有个宫女来典当鎏金点翠如意?把台账拿出来。”

掌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殿下恕罪,小店台账每月一清,旧记录早没了!”

萧衡上前一步:“那你身上浮水香的味道是哪来的,此香极其名贵,香味持久多日不散,只供皇家专用,寻常百姓哪能接触?”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那如意若真是赃物,你隐瞒不报,便是同犯,按律要连坐三族。”

掌柜也没想到被点翠如意上残留的熏香给出卖了,他顿时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殿下饶命!小的这就拿台账!”

账本从暗格里取出,泛黄的纸页上清晰记着:“初七,典鎏金点翠如意一枚,赎期三日,押银五百两。”沈知微指着记录问:“典当之人可有特征?”

“她戴着帷帽,说话哑着嗓子,”掌柜回忆道,“临走时掉了枚木牌,小的没敢声张,还收在里间。”

萧衡接过木牌,姚贵妃宫中的通行令牌。

线索终于直指萧珏与姚贵妃,可还没等两人松口气,林肃就急匆匆闯了进来,脸色凝重:“殿下!刑部大牢的三个假举子全死了,假牙里藏着剧毒,一咬就毙命!还有,左相刚上了奏折,弹劾您滥用私刑,还说您为护沈夫子扰乱朝纲!”

“不止这些,”林肃补充道,“京里已经传开了,说您和沈夫子在太子府深夜独处,还有人画了画本在街上卖,世家官员正联名上书,要陛下严惩沈夫子!”

沈知微心一沉。左相这是算准了“舆论杀人”,一边断了人证,一边用流言困死萧衡。她看向萧衡:“殿下,现在只有找到那名宫女,拿到人证,才能破了这局。可姚贵妃宫禁森严,没有陛下旨意,根本进不去。”

萧衡沉默片刻,猛地攥紧木牌:“只能去见父皇。”

深夜的皇宫笼罩在暗影中,唯有御书房的烛火亮着。两人刚到殿外,就撞见左相带着几名官员等候。

左相见沈知微随萧衡同来,嘴角勾起嘲讽:“太子殿下竟让一介女子掺和皇家查案,传出去怕是要让天下人笑我大周无人。”

沈知微不卑不亢:“左相若有证据证明我是‘掺和’,不妨当着陛下的面说。若没有,便是造谣,按律当罚。”

左相脸色一僵,刚要反驳,殿内传来太监的唱喏:“陛下宣太子、沈知微进殿。”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难辨。萧衡将当票、玉佩、篡改的墨卷一一呈上。

沈知微则上前一步,条理清晰地陈述:“陛下,誊录官李俞已招认,是左相指使他修改墨卷;聚宝阁掌柜可证,典当之人来自贵妃宫中,查阅近期出入记录,只有贵妃宫中大宫女云袖近日曾出宫,时间亦对得上;假举子身上的令牌,更是左相府之物。种种证据皆指向左相与二皇子合谋泄题。”

皇帝翻看着证据,良久未语。突然,他抬眼看向沈知微:“你教寒门子弟应试之法,打破世家垄断,若日后女子也想参加科举,你以为可行?”

这话问得突兀,萧衡都愣了一下。沈知微却挺直脊背,朗声答道:“科举之本,在选贤任能。若女子有经天纬地之才,能为百姓谋福祉,为何不能入仕?陛下若以性别定高低,与世家以出身定贵贱,又有何异?”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没再追问,只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退下,明日早朝,孤自有决断。”

两人刚出御书房,就见姚贵妃的贴身太监慌慌张张跑过,嘴里喊着:“不好了!云袖落水溺亡了!贵妃娘娘正哭着呢!”

萧衡脚步一顿,立刻对林肃说:“去查!看尸体在哪!”

半个时辰后,林肃回报:“云袖的尸体已被抬去皇家义冢,说是贵妃娘娘怕秽气,吩咐连夜下葬。”

“不对劲。”沈知微皱眉,“云袖是关键人证,怎么会突然溺亡?怕是假死脱身。殿下,我们得去义冢验尸。”

萧衡犹豫了——挖皇家义冢是大不敬之罪,可若错过这次机会,人证就彻底没了。他咬牙道:“走!”

深夜的义冢荒草丛生,月光透过枯枝洒在坟包上,透着森然寒意。亲兵们轮流动手,很快挖开了新坟。

棺木打开的瞬间,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躺着的却是个陌生女子,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死因显然不是溺水。

“果然是假的!”沈知微攥紧拳头,刚要说话,一道黑影突然从树后闪出,单膝跪地:“殿下,有人追过来了!”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火光顺着小路蔓延过来。林肃抽刀喝道:“殿下!是二皇子的人!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萧衡将沈知微护在身后,手按在佩剑上,眸色如冰。火光越来越近,二皇子的声音隔着夜色传来,带着得意的冷笑:“殿下深夜挖坟,惊扰皇家亡灵,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亲兵们立刻围成圈,将两人护在中间。沈知微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二皇子怎么会这么快知道他们在义冢?除非……太子身边有内奸!

她猛地拉住萧衡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殿下,小心暗卫——我们中计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名暗卫突然拔刀,刀刃直指萧衡的后心。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殿下,这题我会
连载中向天再借五百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