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的身份再寻常不过,普普通通的地方芝麻小官的庶女,在家里被主母和嫡姐欺负,养成趋炎附势的性子。
因为相貌姣好被太子妃选中,到了京都也还是受气的命,招惹了同行的横海军节度使家的女儿张娇,处处被欺负不说,还一度失踪了将近两日。
再次出现时,就是她来刺杀谢览之时。
“这两日她做了什么?”看着信纸上一大段的空白,谢览剑眉微拧,冷声问暗卫。
暗卫当即俯身,“属下等盘问了所有甘霖接触过的人,他们均不知晓甘霖这两日去了哪儿,京中的眼线也不曾在这期间见过甘霖。”
说着,暗卫忽然想起什么,“张娇跟甘霖不合,她的家奴似乎少了两个,但有横海军节度使在,属下不敢贸然盘问张娇。”
谢览想起军队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到底还是没让暗卫去审问张娇。
罢了,左右那女人不能把他怎么样,调查真相不急在这一时。
此时的沈慈尚且不知道谢览已经对她如此上心,她还在想办法将吴雪推到谢览面前,好借着她的掩护将谢府好好查探一番。
谢览回京后除了训兵,平日里便没什么事做了。
沈慈只用了三天便摸清了谢览每天的活动规律。
卯时起,在后院竹林练拳舞剑。辰时用早膳,之后便去军营,训兵到午时,同军中将士一同用午膳。
未时三刻左右回府,看兵书,直到晚膳前,在府上走走,晚膳后再去竹林练武,亥时左右就寝。
每天如此,无趣得很。
沈慈一边记录这些一边暗暗翻白眼,谢览还是像读学时那般枯燥乏味。
“雪儿,明日咱们卯时就去后院竹林,谢将军会在那里习武,你有机会接近他。”沈慈十分严肃的同吴雪商议。
吴雪眨眨眼睛,“为什么要接近谢将军?”
“谢将军当众带了你回府,就已经在昭告世人,你是他的人了,可自打你进了谢府,他可曾见过你?”沈慈隐隐有了恨铁不成钢之感。
吴雪闻言,呆呆摇头,“不曾。”
“那不就结了,他不见你,你就不能成为他的妾室。可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是谢览的人了,若你不想办法接近他让他对你生出情意,日后他反悔将你赶出谢府,到时你名声尽毁,该如何自处?”沈慈不遗余力的游说吴雪,刻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吓得小姑娘瞌睡都没了。
吴雪再次眼泪汪汪,“那怎么办啊?姐姐你快帮帮我!”
“你按我说的做,谢览绝对不会再对你视而不见。”沈慈见吴雪终于开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满意模样。
让吴雪勾搭谢览这事儿,光凭沈慈自己是很难办到的,所以她必须调动吴雪了积极性,才能事半功倍。
只要吴雪走到谢览身边,她就也可以借机潜入进去,调查被谢览藏匿起来的秘密。
于是次日一早,沈慈就拉着睡眼朦胧的吴雪去了竹林。
晨间林子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不浓,但数米开外也能让人视线受阻。
二人到达时,竹林里已经隐约传出谢览练拳时的声音。
哪怕隔得很远,沈慈也能听到猎猎的风声,那是谢览挥拳时的破空声。
他武艺向来出类拔萃,不管是什么时候。
沈慈深吸口气,将她亲手做的香包塞进吴雪手心,低声叮嘱道:“再过一刻钟,他就会歇息,到时你上前去,将这香包送给他,就说是你亲手缝制,有凝神静气之效。”
吴雪看看香包,又小心翼翼看了竹林深处一眼,想到昨晚沈慈说的话,心一横,用力握紧香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我记住了姐姐!”
然后吴雪便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竹林。
沈慈松了口气,寻了一块儿石头坐在那里等吴雪。
吴雪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葱郁的竹林和雾气中,过了好一会儿,沈慈也没见她出来。
侧耳倾听,也没有听到任何交谈的声音。
那丫头把香包送去哪儿了?
沈慈有些纳闷,想到现在这具身体根基薄弱没有功力,便起身往里走了走,试试能不能听到。
还没等她靠近小路,身后忽然传来衣袂摩擦的轻微声响,她猛地转身,下意识做出警惕防御的姿态。
谢览见到她的反应,眸光一闪,“甘霖姑娘,看上去似乎有些身手。”
沈慈心跳加速,赶忙站好,“不过是幼时跟着府上护卫学了点防身的功夫,让谢将军见笑了。”
“幼时?若真是如此,甘霖姑娘还是个武学奇才了。”谢览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说来也怪,谢览平日对待任何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就连面对太子,有时候他都懒得假以辞色。
可一到了沈慈面前,他就忍不住想说点什么话刺刺她,似乎看到她的伪装破裂,他就十分愉悦。
沈慈确实有些绷不住了,她不想再跟谢览讨论这些,视线在谢览身后的位置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吴雪的身影,她心里微微慌乱。
“将军,方才吴雪似乎进了竹林找你,不知你方才可有看到她?”沈慈赶忙追问。
谢览微微挑眉,“这竹林是我亲自布阵,没有我的允许,无人敢进,贸然进去就只会陷入迷阵,再也出不来。”
“什么?!”沈慈瞪大了眸子,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谢览还有这一手!
阵法她虽也懂一些,但到底不如谢览这样常年熟读兵书阵法的人。
更何况,她不能在谢览面前暴露更多了。
“将军,吴雪她只是惦念将军辛劳,特意缝制了香包想给你送去,还请将军放她出来吧!”思来想去,沈慈别无他法,只得强忍着不甘心向谢览低头。
谢览却不依不饶,凑近了沈慈,竟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对她说:“怎么?你幼时没学过阵法吗?”
“你!”沈慈抬眸便看到谢览近在咫尺的脸,她瞬间后退一大步,脸颊染上薄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沈慈后退时带起一阵风,谢览鼻间忽然嗅到丝缕奇异香气,他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盯着沈慈,不着痕迹的用鼻子深吸口气,那香气却不见了踪影,好像从不曾出现过。
谢览收敛心神,视线在沈慈身上停留一会儿,才转身道:
“管家大概是忘了跟你们说,这府上有很多地方是去不得的,既然你们擅闯了,总得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
他说完,竟真的不打算进去将吴雪带出来,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沈慈急得不行,想跟上去又担心吴雪的安危,就在她左右为难纠结的功夫,谢览已经走远了。
沈慈不知道谢览是否在这附近安排人手监视,也不敢贸然进去救吴雪。
她在外面转了两圈,心急如焚,就在她打算不顾一切先进去找到吴雪的时候,头发花白的管家慢悠悠过来了。
“甘姑娘,主子让我来带吴姑娘出来。”管家仍旧笑眯眯,仿佛对于沈慈二人擅闯竹林一事毫不在意。
沈慈赶忙道谢,看着管家进入竹林,片刻后他便领着满脸泪痕浑浑噩噩的吴雪出来了。
吴雪看到沈慈,扑到她怀里便哇的一声哭出来,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那里面好可怕,黑漆漆的还有叫声……”吴雪嗓子都哑了,可见在里面哭了多久。
管家闻言眼睛眯成一条缝,“吴姑娘许是吓到了,竹林里哪有什么叫声,定是姑娘的幻觉。”
说着,管家顶着沈慈打量的目光,继续温声细语道:“将军带兵打仗,向来不拘小节,这府上的修缮也多少有些不尽兴,二位姑娘平日里就不要乱走了,以免哪里土石松动,伤到你们就不好了。”
沈慈听出管家话里的警告之意,没有吭声,只是点点头,便拉着吴雪回了西院。
经过这一遭,吴雪再也不敢轻易乱走了。
沈慈心里臭骂谢览许久,又哄了吴雪好一会儿,才总算让她平复下来。
就在二人准备洗漱一番用早膳时,一个小厮敲门进来。
“姑娘,我家主子让小的来取姑娘为他缝制的香包。”小厮恭恭敬敬。
沈慈皱眉,这谢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忽然又来要香包?
没等沈慈想明白怎么回事,吴雪就赶忙把之前沈慈给她的香包递给小厮,“拿去拿去。”
像是躲避瘟神似的,生怕耽误一会儿谢览就会亲自来要。
现在吴雪是真的很怕谢览。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同恶魔无异,尤其是在沈慈跟她说她在竹林里迷路是因为谢览在那里布了阵法之后。
小厮行了礼,带着香包离开。
香包很快被送到谢览手里。
他接过后仔细闻了闻,随后便迫不及待将其拆开,一点点分辨香包中的草药香料碎屑。
待看到那一小块红豆寇的碎渣之时,谢览神情瞬间变了,他几乎是颤抖着指尖拈起那块儿碎渣。
似是想到什么,谢览面上浮现一抹恍惚,随后他少有的露出急切神态,让小厮赶紧去把吴雪叫来!
小厮哪里见过主子这个模样,拔腿就往西院跑去。
等他到了西院却发现吴雪和甘霖都不在院子里。
“方才太子妃派人来把二位姑娘接走了。”伺候沈慈二人的丫鬟告诉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