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沧之所以会大发雷霆，不仅仅是因为盛云海在朝堂之上“恶语相向”，更有近一半官员为谢览求情，甚至找到证据证明昌国使团并非谢览所杀，而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因此，谢览无罪释放，秦国公府重获圣宠。难怪，盛云沧会气成那般模样。
不过，不知是不是之前将军府落寞叛逃之人众多，还未来得及补给的缘故，这偌大的府中，竟是连看守都不曾有。
随着熟悉的道路，沈慈渐渐走至谢览所在书房。
门是开着的，隐约可见里面一抹身影背对着门口直立而站。
沈慈在门前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进去。
可是人都已经来了，总要证明点什么才是，否则心里那股怀疑，始终无法落地。
“谢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她的声音后，那身影明显一怔，随后才慢慢转身与之相对。
他的眼里带着很多复杂神色，有惊喜也有失落，还带有一丝迷茫。
那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忽然变成这般模样，倒叫沈慈感慨万分。
经历过这一场牢狱之灾，果然能让人改变不少。
“你……”
谢览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眼中的犹豫以及纠结，让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沈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态，他的复杂眼神，直让她心慌，甚至有种被看穿的危机感。
他，难道知道了什么？
沈慈佯装什么也没发觉，说出自己此行目的，“将军可想知晓昌国公主惨案谁是幕后主使？”
尽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可因为此事备受污蔑，想必他心中也有怨气。
沈慈便是利用这一点，来引谢览出府。
只是她这话开口后，谢览竟是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一切都与之无关。
如此一个报复心极强之人，居然对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不感兴趣么？
事情并未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那这后面的计划或许要全都作废了……
“你知晓幕后凶手是谁？”
终于，谢览开了口。
此事他自然一直在追查，只是那些人做事狠绝，没留下一个活口，也不曾留下一丝线索。倘若她能提供线索，未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怕只怕一切都是她引他出去的幌子，不知她心中有什么计划。
之前的那些香囊，里面那些微量毒素，她以为他不知么？
之所以选择无视，皆是因为她这番行为跟某个人很相似，他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怀念……
“若是将军可信我，我带将军去一个地方，到那里，便可知晓一切。”沈慈此话空口无凭，在别人看来，几乎没有可信度。
而沈慈能这般做，也是有赌的成分。
“好，我跟你去。”
嗯？
这么爽快的应答，倒是让沈慈有些错愕。
本以为他至少是要思考一阵，不曾想过如此简单的就答应了她。
能少费些口舌沈慈自然开心，为了掩人耳目，更是决定在黑夜出发。
沈慈在前面带路，而谢览就这般跟着，一路上都不曾有过交谈。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在想着到时候如何算计，一个则想着要如何确认对方身份。
很快，到了事先准备的地点，沈慈往后退去，隐入黑暗。
她换掉自己的衣服，换上从沈雪那里带来的衣裳，还给自己化了妆。
她化成了姐姐沈雪的样貌，尽管还有些瑕疵，但在黑夜中并不亮堂的地方，根本识别不出。
沈慈对沈雪十分熟悉，一举一动之间都能觉得十分相似，再加上变声，如果不是近距离且非常熟悉之人，完全辨认不出。
“谁！”
沈慈故意弄出些动静来，很快谢览立即转向她，他们相隔有五人远左右，依着谢览的视力，很快就辨认出了对方是谁。
沈慈暂时没有出声，只是忘着他，一言不发。
看到是“沈雪”后，谢览似乎是放下了戒备，只是语气中略带有质问，“你怎么出来了？最近外面不安全，我跟你说过要老实待在方叔那里，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安全。”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全部落入沈慈耳中，经过这一次的试探，沈慈知道，她所猜想的一切都是对的。
姐姐，是谢览救的。
而上一次在郊外那队人，同样也是谢览派去救她们的。
几次遇险，出面救人的人，一直都是他。
“沈雪，你怎么了？”
终于是发现对面的人有些不对劲，谢览这才慢慢靠近几步。
可他走近几步，沈慈就后退几步。
谢览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若是近距离的观察，肯定会露出破绽叫他发觉。
“你不是沈雪，你究竟是何人？！”
意识到自己被骗，谢览那充满怒意的声音，让沈慈有些慌乱。
如果要靠两条腿来逃跑，无疑是自讨苦吃。
可是现在要是不跑的话，难道要让他揭穿一切吗？
慢慢的往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之后，沈慈不得不停下来，背靠着墙壁，与那谢览对视。
这种明眸，谢览想到了一个人，可又不太确定。
把自己从府中出来到现在的一切都重新回想一遍，谢览明白了。
“甘霖？”谢览试探性的喊着这个名字，可在他心里面早已经确认了，她就是甘霖，或者说她是……
沈慈知道自己终究是躲不过的，于是主动的卸下了妆，用“甘霖”的样貌与他相处。
“谢将军，你也知道沈家与我有恩，前些日子我在太子府中，发现了还在世的沈家大小姐，本想把她救出，可是后来有一黑衣人将沈大小姐带出……”
沈慈觉得自己这番解释完全可以说明她为何要这样做，而且这个理由天衣无缝，谢览怕是也不会多虑，于是接着说道：“加上前两日在沈府大宅中见到将军，便与那黑衣人结合起来，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以示确认，得罪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一切说的都有条有理，有理有据，好像并没有什么破绽。
沈慈给自己做着一个曾经受过沈家恩惠的人，这样的身份，能够为她所做的那些事，给出一个最好的解释。
“呵……”
谢览笑了。
只是沈慈不知，他这个笑，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管怎样，既然说出了这个话，那么就要用另外一个谎去掩盖。
“想来将军把沈大小姐放在方叔那里，一定是最安全的，我在此先代沈家谢过将军。”沈慈有模有样的拱手行礼，这一次是真心感谢。
如果说把陷害沈家这件事情放在一旁，谢览单单就救了姐姐这件事，就值得让她感谢。
再者，沈家受到诬陷一事，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当初她所判断的，未必就是真相。
“你代沈家谢我？”谢览忽然抓住了这个重点，然后一步步逼近已经退无可退的沈慈。
他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亦或者，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别的。
“只有沈家的人才有资格谢我，你是沈家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沈家谢我？”
谢览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压迫之感，如此近的距离，让沈慈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那微微的呼吸，透过她的额头，然后慢慢的吹向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夜色正浓，夜里的风微微吹起，明明是带着有些刺骨的凉意，可是沈慈却觉得十分燥热，尤其是脸上，大概已经红透了吧？
还好现在是晚上，应该看的不是那么真切，否则的话，沈慈一定会找个地洞钻进去。
带着深仇大恨重生而来，怎么会还有那种切实际的想法呢？
不，一定是谢览太过于靠近，这才让她有了一些害怕，这一切都是因为害怕而生的！
“我要的，是沈家的人过来给我亲自道谢。”
嗯？
谢览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最后说的这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让沈慈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姐姐过来亲自道歉吗？
毕竟在他的眼中，沈家除了沈雪之外，已经再也没有留存下来的人了。
他，心里面真的是有姐姐的吗？
大家都说他的白月光是姐姐，当年也确实是下了聘礼求娶过姐姐，可是后来又莫名其妙的退婚，让姐姐在全京城丢了脸面，如此大的反转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份感情是真是假。
但是眼下他救了姐姐那么多次，而且当时沈家灭门，姐姐能够活下来，其中一定有他的一臂之力吧？
“放心，我会说服沈大小姐亲自给将军道谢的。”也就算是她不说，依着姐姐那种性子，肯定是早就在私下已经给谢览道过谢了。
或许谢览现在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告，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仅此而已。
谢览慢慢直起身子来，也离开了她一步，这才让沈慈恢复了大口呼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