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未起大风也未曾落过雨,这花花叶叶的怎么掉下这么多来。”
被嬴嗣音打伤手背,后又拎着一只扫把寻遍整座府邸也未曾找到那调皮捣蛋拿着弹弓乱射人的小孩儿,从一开始就猜错目标,想要讨个公道说法的小书童自是扑了个空,兜兜转转大半夜,许是连一根鹅毛也没有寻到,于是一晚上捂着这伤手骂骂咧咧的诅咒,到了天亮还得自个儿摸出门去寻了大夫来上药包扎。
掐着沈清寒平日里起床洗漱的时间,自己匆匆赶回家时还不忘去厨房里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小书童刚一伸手推开沈清寒这院门,便是不由的惊叹出这么一句话来。
倒是也不怪人家吃惊,就嬴嗣音昨天夜里那走路带风的架势,只卷的人家这满院子花花草草一夜之间都跟被霜打了似得秃了个干净,
若是说院子里的景象惊人,那屋内则更是可观。
书童端着木盆用肩膀将这房门给轻轻撞开,饶是一眼望去,屋子内里的门窗都是关的好好,床榻边的床帘也有仔细放下,可偏是那窗边地面上扑进来的花花叶叶一连串,花叶堆叠在这地面,倒像是有人刻意做的这景色一般。
“少,少爷?”
瞧着这场面,不知道的还当是家中入了什么采花贼。
再想来就自家少爷这清丽动人,秀色可餐的模样,这几日又大摇大摆的出门晃荡了好几回,可别是被外头那些不三不四,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了,而自己本是贴身伺候的奴仆,这要是真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差池,那自己可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于是着急忙慌的喊了这么一声,小书童连忙把自己手里的木盆往身旁的书桌上随手一放,跟着便连滚带爬的跑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这遮住床榻的床帘。
沈清寒已然醒来。
他睡觉倒是规规矩矩,从不乱踢乱打,一觉醒来发丝仍是柔顺的搭在肩上,双手撑起身子坐在这榻上,除却眼底略微泛着几分朦胧的水光像是还没有睡醒之外,身上其余地方皆是打理的妥帖。
见这也不像是被人侵犯的模样,书童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来。
“少爷你可吓死我了。”
“嗯?”晨日里刚睁开眼,这脑子还有些发懵,沈清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便打算掀开还盖在自己腿上的被褥,他只问,“出什么事了?”
“您还问我出什么事儿?您看看您这屋子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从地上爬起来再将这床帘挂起,书童一边去旁侧的架子上给沈清寒拿今日要穿的衣裳,一边还不忘指着那窗户边上说道。
沈清寒听完这话便是微微将头向外探出瞧了一眼,他看见那落进屋子里的满地花叶便是已然知晓这又是那孝文侯爷干的好事。
昨日嬴嗣音挑的那出场造型倒是好看,就是颇有几分耗费这满院子的花草树木了,他整日里飞来飞去的自是潇洒恣意,从不拘泥与人,却是卷着一袭花枝绿叶来到自己面前,只留下一地狼藉也不知清理一二。
“少爷,您看今日咱们穿这身怎么样?”
沈清寒的衣物大多简朴素雅,由着人模样生的精巧,所以他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哪怕书童随手在衣柜里挑出一件,披在这小仙子的身上,那也是能衬的人格外雅致出挑。
虽然这沈家老爷子在朝堂之上如何也算得上是官居要职,手握重兵,只要稍加打点他们沈家便能做个有权有势的家族,可这人偏是生得个忠肝义胆,为国为民的脾性,众人瞧见唤得他是一句沈老将军,可实际上行军打仗这么多年,靠着朝中下发的俸禄和奖赏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时常需得救助灾民,周济穷人等,实际上手里头可周转的钱财也并不算多。
家中居住的宅邸也并不大,一家三口带上几个做饭的,打扫的,伺候的奴仆总共数下来也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嬴嗣音怕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过随随便便走的这一遭,却是要连累人家沈清寒也一同挽起袖口来陪着家中的下人去清扫他昨日夜里造的那份孽。
昨日仅凭自己的心意潜入那沈家,虽是没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不过能瞧这一眼嬴嗣音也是高兴的。
尤其想到在那漫漫长夜,皎洁的月光之下,小仙子眼眸微动,抬眼看他的目光之中满含温情,两人对视许久,虽是没有多言,但却也不觉尴尬,只待这身后漫天卷起的花叶随风而动,跟着自己的走势自屋院内,一路扑进沈清寒站立的房间之中。
粉白色的花儿伴着这月光,显得那小仙子比往日里瞧着更加动人几分。
本是这般唐突鲁莽还担心对招来对方的反感,可哪知道沈清寒对嬴嗣音的这般行为倒也没有显露出过分的排斥来,小仙子只是偏头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目光便又自上而下的落到他那只拿扇子的手上。
嬴嗣音自是不知道自己露面之前还被沈清寒的随侍书童给骂了好一阵儿的‘弹弓龟孙小屁孩儿’,只是这时听沈清寒语气里带着笑意,还不忘挑眉问了他一句。
“你的弹弓呢?”
就这么没头没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的一句话,就能让嬴嗣音第二日一早跑去顾则笑的房间里抢了人家小孩子的弹弓出门打鸟玩去了。
“咱们家侯爷没事儿吧。”
早起时阳光正好,家里地界虽大可偏是搁哪儿躺着都觉得不太舒服,司马卫侯和宁嘉容两个人起了床来将这房门一推就遇了个正着,被嬴嗣音禁足的家伙们见面一合计,便是一人捧着一把瓜子,一人捧着一把花生跳到这房顶上来靠着背躺下休息。
比起宁嘉容还带着几分担心的口气,这司马卫侯这厮明显是要悠闲的多了,他只摇着自己手中那柄折扇,然后眼带笑意的目送了那风风火火快步跑出家门外的孝文侯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足风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家这个少男怀了春,行为怪异几日也是正常。”
宁嘉容听完这句话后便是笑道,“这要是少男怀春,行为怪异几日我也就不担心了,可咱们家侯爷是少男吗?一个自幼闯荡江湖,十七岁单枪匹马,仅靠一柄血剑就能手刃无数前辈高人坐上这江湖第一的位置,带着兄弟们返回皇都,上朝第一日就敢把还滴着血的剑刃架在自己亲爹的脖子上,封号是自己要来的,封地也是自己要来的,就连咱们现在住的这么大一间宅子,那也是他蛮不讲理硬要给修的,这么些年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去了,基本没有一个能在他面前新鲜得过三五日,如何说也算得上是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男人,结果这遭突然为了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转性成这般,倒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司马卫侯道,“那沈小公子家世清白,又是个性情纯良不招事的主儿,他要是真能跟了咱们侯爷,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坏事儿,何况这少男怀春的纯情二字也是与年龄无关,不论侯爷他今年三十,四十,抑或是五十,只要是头一回对着一个人真情实感的动了念头,那掏出去的那颗心,那份情,都是最纯洁,最干净的。”
“要是连你都这么说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宁嘉容道,“兄弟们这些年闯荡江湖,最怕的就是被一个情字绊了脚,我们都明白真正走的越远,站的越高的那个人也最怕自己身上带着了什么软肋,大家往年在外虽是玩,虽是闹,可一旦真正停下脚来,才发现原地躺下才是最舒服,最惬意的,侯爷带着我们走了这么久,现在也该停下来看看自己喜欢的人,想想自己以后要过的生活。”
“现在他倒是想看,想娶,可也得瞧着人家小公子愿意不愿意。”
“琢磨人心思这事儿我可不会,不过你既然这般擅长拿人命门,那你倒是说说,侯爷这番情字上头,追上门去得不得栽他几个跟头?”
司马卫侯笑道,“旁的泄气话我也不说了,总归这事儿是难啊,难啊。”
“不过前几日接触下来,那小公子为人倒是和善,我看他不像是会给人难堪的人。”
“我倒不是说他。”
“哦?听你这意思,这手里头是还捏着些别的料?”
“你以为侯爷把我俩关在家里,这外头发生的事儿,本大人就不知道了吗?”
宁嘉容偏头去看,这司马卫侯倒是笑的满脸得意,于是他道,“跟我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吧你。”
“据探子回传,这沈老爷子已然对咱家侯爷的反常起了疑心,他担心这小公子留在皇都城内便是不安全,于是连夜与自己漠北的朋友书信交涉要把这小公子送走,漠北那边过来接人的家伙们已经动身,估计就是今明两日,人就得进皇都了。”
“你的意思是,这小公子要走?”
司马卫侯笑道,“他倒是想走,可有咱家侯爷在,他能走的了吗?”
“这明着走自是走不掉,可要是偷摸着走,等咱家侯爷反应过来人都没了,不是,你这消息哪里来的,靠谱不靠谱?”
“本大人收到的消息什么时候有过假。”司马卫侯如是说道,话毕怕宁嘉容不信,又特意补上一句,“其一,这清风罗玉堂报过来的消息就不可能有假,其二,就算他沈清寒躲去漠北,凭咱家侯爷这脾性,他还能不追着去?”
宁嘉容点点头,“别的不说,清风罗玉堂还是可信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本大人就不值得信任吗?”
“得了吧你,给根杆子还真顺着上了,不过今天这天气是真真好,我看我就在这屋顶上再补个觉好了。”
蹭着身子往下靠了靠,宁嘉容正将自己这脑袋枕在胳膊上合眼休息,司马卫侯便剥着花生往他身上给丢了一颗。
“损样儿。”
侯爷的情敌该来了。
哇咔咔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