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地表居住的异界人达到了两千人，近期有约五十人走出了迷宫，现已安置在XX酒店，我们派专员对他们进行了追踪并会定时回访……”
“有能力居住在迷宫中的异界人综合能力远超普通异界人，如果与他们发生冲突将对经济及市民的人身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同时可能破坏目前与光明神殿构建的良好关系……”
“但这些矛盾可以通过完善对异界的政策来规避，对方也只是需要安稳环境的智慧生命。拘留所内的异界人大部分都服从了劳动改造，并表现出悔过与弥补我方损失的意愿。”
“请看文件第三十九页，我们欲申请专项预算，用于招募已适应A市的异界人对仍留在迷宫中的部分人员进行劝说……”
会议沉稳地进行着，米夏手撑着头好让脑袋不会一点一点啄食桌面。这个氛围太像上课了，而她最近每晚都在接受体能训练，实在累得不行。
“那本次的进展汇报就到此为止，请各部门继续推进工作，下一次的会议安排将以邮件形式通知。”
一只手拍在肩上，米夏惊醒过来，下意识露出讪笑：“单姐，我……”
“你累了吧。”单青笑笑，也理解米夏的情况，“别担心，没有错过什么，会议总结我会让小邢发给你。但还要麻烦你再留会儿，有事要单独和你说。”
米夏点头，拍拍脸颊振作起来。
邢秘书进来放下两杯茶和一盒酥皮点心便退了出去，单青示意米夏自便，米夏也不推辞，抽了纸巾包住易掉渣的点心，尽量文雅地进食。
来过这么多次她和单青也熟起来了，这位女士只是长得严肃，位高权重却没什么架子，是个有事说事的性子，米夏很快就在她面前放开了本性。
单青道：“你的报告我已查看过，迷宫一层地图的绘制已经接近尾声了，是吗？”
她安排了建模师配合米夏进行地图绘制，米夏只需看书刷题时开着地图让那个娇小的女孩子拍照取材，建模师就能复刻出比羊皮卷还精致的3D地图模型。
米夏为此取笑过系统，得到了隐含怒意的回答：
【若没有前人的成果为基石，后人又怎能取得飞跃性的发展？】
这一点的确要感谢系统这个全自动画图机器。但因为这句玩笑性质的嘲笑，此后三天里米夏怎么呼唤系统它都再得不到回应，直到连声赞美了一小时后，才总算得到了一句【我会改进接下来的工作，也请你继续努力】。
这是个气性很大的系统。
米夏赶忙放下点心回答单青的提问：“还差最后一块，通向下层的通道有残余的异界人在把守……”
“但我们的措施是有效的。”单青笑笑，“无间断广播和传单宣传已经把我们的意愿传递给了对方。通过和这些刚出来的异界人进行沟通，我可以肯定，余下的人会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
“嗯……”米夏犹豫了一下，问道，“单姐，你有权限查看异界人的名单吗？”
单青合上笔帽：“有。你想找人？”
“一个叫‘约克’的异界人，灰发绿眼，比我高一个头，大约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年龄二十来岁。”米夏在草稿纸上大致画了画，发现自己的画工对说明情况毫无帮助，“他就是那个想要杀我的异界人。”
迷宫里的经历米夏已和盘托出，单青也对这段印象深刻，闻言微微皱眉：“目前我们还在拟定针对异界人恶性行为的特殊法案，但他是实打实地想要危害你的生命……我们会进行秘密调查，一旦发现就会把他控制起来，你自己千万小心。”
其实能遇到约克和他好好聊聊交换信息更好，毕竟卢西斯什么也不说，而米夏遇见的其他异界人都是不知情的样子。
但米夏也暗自希望这人能吃大亏——她可是差点就没命了。
不过米夏心中隐约觉得逮捕约克的希望不大。在异界人口中约克此人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学了一堆东躲西藏的本事。
来日方长，她就不信这人会永远消失在她面前。
永远消失了也不错，她会开一罐芬达庆祝的。
“还有关于迷宫下层的情报……”米夏把约克的事抛掷脑后，“龙巢之下还有更广袤的空间，那里存在可食用的动植物。”
单青指节敲着桌子，笑道：“我们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但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对答案：““龙陷入了暴怒，无法进入下层。””
“那头龙多半就是撞死我的龙。”米夏郁郁地在纸上乱画出一头四不像，“我的同伴告诉我，他们杀不死它。”
同伴就是修伊，米夏问起能不能屠龙时，这个她所知的最强战士连连摇头。
龙是迷宫一层之主，传说里只有“勇者”有屠龙记录。此前只要给龙送上黄金或是美味的牛羊，她就会放他们进入下层。
但现在龙根本不听人话，谁靠近谁就会被处以火刑。
单青安慰米夏：“这事急不来，你一定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行动，不然我们可不好向你父母交代。”
话锋一转，单青的语气里多了些轻松：“也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悄悄给你透露一下，我们和法师塔的合作取得了进展……”
米夏激动起来，她居然能亲耳确定小道消息的真伪了：“是不是小麦催产计划……”
“不是。”单青压低声音，“是炼金术士和化工院合作的‘淀粉炼制’、‘蛋白合成’以及‘油脂转化’。用小鼠实验过后已证实产物足以维持生命，只是味道无法保证……”
米夏配合地小声回答：“那怎么行！我一定要找到攻略龙王的方法，听说下一层的野猪肉超好吃。”
“你这孩子。”单青笑骂一句，“有进展就通知小邢，有什么需要也立即和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最近物资紧缺，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点心你带走吧，再捎两袋茶叶回去喝。”
“谢谢单姐，我会继续努力的！”米夏嘿嘿一笑抱起点心盒，敬了个礼后跑出门外。
*
晚上修伊刚好休息，提上茶叶，再买了一袋麻花，米夏和他一起去看望“留守老人”卢西斯。
“卢西斯主教的年龄？不知道啊，我被教会收养时他已经是那副模样了。”修伊嚼着米夏拿来的酥皮点心时，吃了贿赂后自觉地吐露‘秘密’，“我那时七岁左右，因为赋税太重家里养不起我，父母就把我送去了荷索斯山脉的矿井，不久就发生了塌方，是卢西斯大人把我们救了出来，发现我有神术的天赋就让我留在了神殿里……”
好沉重的故事。米夏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悲惨的童年，而且修伊语气依旧轻松，让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米夏只好静静扯开话题：“长生不老是很常见的事吗？你们都不觉得奇怪？”
“冕下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修伊一脸崇敬，“只有他能享此殊荣，而他也配得上。神殿的记录大半都关于他，比如七十年前他曾阻止过邻国对特拉尔的侵略……”
去往神殿的路上，米夏被迫听了一耳朵“卢西斯传奇”。
虽然从这些故事来看他是个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但想起他那张脸——米夏很难发挥尊老爱幼的美德。
所以看到许久不见的卢西斯时，她忍不住耍宝，双手捧着伴手礼奉送给卢西斯：“见过特拉尔的至宝，世间所有光的宠儿，我们不朽的卢西斯主教！”
“……”卢西斯僵在原地，瞥了眼米夏身后准备鼓掌的修伊，“修伊，你和她说什么了？”
修伊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还是不禁瑟缩：“您的事迹值得传唱于每一个世界，我只是将儿时听过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卢西斯扶住额头，觉得疲倦加重了。
自他回到光明神殿以来一直在没日没夜地复活亡者，法阵构建需要结合尸体的损毁情况、年龄性别、信仰与种族来绘制符文，要处理没有信仰的地球人就更麻烦一些。
当初面对米夏的尸骨他琢磨许久才找到解决方法，现在刚好能把这份经验用于其他人。
但真的……太累了，他为了赶紧弄完去找米夏还加快了进度，虽然他不会死，但精神的疲倦难以避免。
结果这两人倒过得很开心，现在才来看他，一见面也没个正形。
他有点后悔向米夏介绍修伊了，他以为修伊是个正经孩子呢，还是被她带歪了。
米夏自然猜不到卢西斯复杂的心路历程，只是很自来熟地去撸他的袖子：“你手上伤好了吗？要不要炖点猪蹄补补？”
卢西斯扯回袖子：“请不要……”
“这不完全没好吗？”米夏皱眉，一把卷了上去，“不是在教堂一周就能好吗？工作太忙了？我和你说，做人就要学会劳逸结合，尸体放在那也不会变质，你得悠着点来……”
他看到了些什么。修伊难掩讶色地看着卢西斯主教僵硬地由着米夏上下其手。
他们一尘不染、从不和人有接触的卢西斯主教，居然在和女人纠缠。
时代变了。修伊不作声地把茶叶放好，乖乖窝进会客室新配置的沙发里玩手机，努力降低存在感。
米夏一通说教完才想起自己是个客人，收住了嘴。
她们所在的会客室正是她初次拜访来的那间，米夏此前还没注意，但只要扫一眼就很难忽视雪白墙面上新增的那一堆——
锦旗。
「赠：光明神殿全体大夫，
华佗再世
妙手回春
XXX敬赠」
每面锦旗都是类似的标语，米夏忍住没笑，觉得这和神殿实在太不搭了，心里又反省自己是不是也该定做一面而不是用路边买的酥脆小麻花敷衍他。
卢西斯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匆忙阻止：“已经挂不下了，地窖里还放了不少，有这份心意便足矣。”
“现在您也是A市的至宝了。”米夏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这么搞下去医生都要失业了。”
“……”卢西斯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低下了头，“神殿里的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们现在到了迷宫的哪一层？下次我也一起去。”
本来在装鸵鸟的修伊一个哆嗦，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和卢西斯主教一起冒险。
有点太惶恐了，以后不能像和米夏单独组队时那么随便了。
米夏却语含抱歉地拒绝了卢西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完记得帮我保密。”
卢西斯已经习惯了她这一套：“好消息？”
“我们快打扫完一层了，尸体都集中分布在这片区域，异界人加地球人总共约两百具。单姐……我的领导将招募异界人协助我们搬运尸体。”
“……”的确是好事，但卢西斯知道坏消息是什么了。
“不久后应该会有人来和光明神殿协商尸体的复活事宜。”米夏同情地拍他的肩，“你要继续加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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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留守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