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颗智齿》
by 陈十年晋江文学城
陈潇潇总喜欢用缘分来概括一些东西，不爱吃香菜是和香菜是命里和它们没有缘分，没看过大热门电视剧是和这部剧差一些缘分，诸如此类的话术，应用到人身上也一样，她和林期白也是没有缘分，她这样安慰自己。
十八岁那年她陆陆续续长了三颗智齿，智齿钻破她的牙龈，带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楚。她那时胆子还小，家中气氛低迷，更不能下定决心去拔掉。而熬过了最初的痛楚之后，智齿变得不再时时折磨人，而变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但也不会疼痛太久，忍一忍就过了。
前段时间右边下排那颗智齿发炎，折磨了陈潇潇长达十几天，她终于痛定思痛，挂好口腔科的号，决定拔除这个不定时炸弹。
在来医院的地铁上，陈潇潇还刷到别人拔完智齿后肿成猪头的帖子，她看得胆战心惊，打起退堂鼓。但没多久地铁到站，陈潇潇硬着头皮，走进医院。
医院到处都有指示牌，陈潇潇跟着指示牌，走到六楼口腔科，签完到后在大厅里等待叫号。
没一会儿，就叫到了陈潇潇。陈潇潇跟着提示往里走，找到她挂号的医生的病房。网上说拔牙最好找男医生，因为男医生手劲大，陈潇潇就从那一排男医生里找了一个长相最慈祥的。
医生长得慈祥，态度也很好，先让陈潇潇去楼下抽血拍片，看看牙齿情况。陈潇潇抽完血拍完片子回来诊室，医生看完以后笑说：“没事，你这牙好拔，都正着长的。你先去那儿躺下。”
医生指了指一边的牙科椅子，陈潇潇在影视剧里看到过，她想到马上要发生什么，心里不安起来，深吸一口气后躺了下来。
她以为会是那个慈祥的医生给她拔牙，可没想到会临时出现意外。慈祥的医生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大变，似乎出了什么事，一时间有些为难。
陈潇潇只听见他说：“哎，小林，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给这个小姑娘拔一下智齿，她的智齿长得很正，很好拔。”
陈潇潇的恐慌再次被点燃，她坐起来，回头看向诊室里的人。那位慈祥医生匆匆忙忙出了门，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而另一位年轻的男医生戴着口罩，看向陈潇潇。
陈潇潇和他对视一眼，不知怎么，总觉得他的眼睛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像某个男明星，她想。
年轻医生接过陈潇潇的片子和报告，走近到她身边，声音清冽，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安抚她的情绪：“刘医生他要去参加一个会诊，你的手术会由我接手。别紧张，这只是个小手术。”
他看了陈潇潇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潇潇总觉得他那一眼有点意味深长。但这种时候，她更紧张拔牙这件事，顾不上想太多。
陈潇潇哦了声，再次躺了回去。
年轻医生把灯推过来，陈潇潇被刺得闭上眼，听见他的声音：“啊，张开嘴，我先看看你的牙齿。”
陈潇潇照做，张大嘴巴。
“嗯，还好，除了智齿，没什么别的大问题。”他说。
“早上吃过早餐吗？”
“嗯。”陈潇潇含糊不清地开口。
“那就好。”
陈潇潇终于能够闭上嘴，但眼睛还是睁不开，她问：“医生，可以一次把三颗智齿都拔掉吗？”
“不太建议，最好一次拔掉一侧的，不然你平常吃饭不方便。”
“哦，好吧。”陈潇潇有些沮丧，意思是她还得再来一趟，才能完全解除这颗不定时炸弹了。
她在强烈的光线里睁开一条缝，看见医生的脸，从她这个视角看他，按理说更诡异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他眼熟。
就连他的声音，也有点耳熟了。
她再次闭上眼，听见他的声音落入耳中：“张嘴。”
“我先给你打麻药。”
他说完，没几秒陈潇潇就感觉到针尖扎入牙龈，很痛。她皱起眉。
“麻药有点苦。”
陈潇潇感觉到了，麻药的味道蔓延到她喉头，她忍不住坐起身来呕吐。医生给她递水漱口，她连漱了几次，才觉得好一点。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痛。”她被麻药的味道刺激得眼角泛出一点泪花，声音有些虚。
“好痛吗？”他的声音很轻，“抱歉。”
“躺下。”他说。
陈潇潇再次躺下，张大嘴，看见他拿东西戳了戳自己的牙齿周边，问她有没有感觉？
她摇摇头。
终于开始拔牙。
陈潇潇张大嘴，感觉到有东西在撬她的牙，这种感觉还挺诡异，没有痛楚，但是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撬打。她再次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的眼睛，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为什么会觉得他好眼熟。
不是像男明星，而是像……林期白。
她心咚咚跳起来，觉得这联想太过荒谬，中国有十几亿人，一个失去联系的人，再度相逢的概率堪比中彩票。她幻想过自己中五百万的大奖，也没有幻想过和林期白重逢。
陈潇潇努力想要看清楚些，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他的铭牌，证明他不是林期白，这只是她的错觉。可是她睁不开眼，眼眶里生理性的泪水越蓄越多，她吸了吸鼻子，只能闭上眼睛。
“不要咬我，再张大一点。”他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一丝情绪。
应该不是林期白吧……
她张着嘴，感觉到嘴巴里的口水往外流，怎么会这么狼狈。如果和林期白重逢，她一点也不想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
没多久，她感觉到她下面那颗牙被拔了出来，轮到上面那颗。上面那颗好像更轻松，没一会儿就被拔出来。
刺眼的灯被推开。
“这个是止血的，还有这个棉花，等30-50分钟后吐掉。”
陈潇潇坐起身，直直看着他，注意力完全没集中听他的话。
“24小时内不要漱口、刷牙，2个小时之后可以吃点流食，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复诊。”他说完，又从一边拿了一张纸条给陈潇潇，是拔牙后的注意事项。
陈潇潇懵懵地接过，咬着口里的棉花球，心跳还在加速。
她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搜寻着他的名字。
终于，她看见了他的名字，在开药的单子上，字迹好看。
林期白。
她感觉自己的心终于死了，闷闷地跳动着，像鱼死之前摆动尾巴。
陈潇潇接过药，说了声谢谢，又听见他说：“在医院里先观察一会儿才能离开。”
陈潇潇嗯了声，已经被一种难言的羞窘包围，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她怎么能这么狼狈地和他再见……
从前他们之间都是少女心思，被粉红泡泡包围的幼稚浪漫……
她揪了揪手里的塑料袋子，只能心如死灰地安慰自己，好歹、林期白没有认出她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可是，她抬头看林期白，可是这样万分之一的概率的机会，她是不是应该抓住……
就在陈潇潇纠结的时刻，她又听见林期白说话：“你刚才说想拔掉三颗智齿？那还有一颗的话，你可以过段时间再来。”
他看了眼一边挂着的日历，声音平静地抛出一颗深水炸弹：“二十三号之前吧。”
陈潇潇哦了声，还以为是他二十三号之后有什么事，下一句却听见：“我记得，二十三号是你的生理期。”
陈潇潇顿时僵在原地，一阵凉意从脚底升到头顶似的。
原来他记得她，他认出了她。
陈潇潇呼吸都停滞，愣愣地看着林期白，听见他眯了眯眼，质问她：“陈潇潇，当年为什么不要我？”
一些旧梦，更新不定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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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