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亓。”刺骨的寒冷中，莫亓虚弱的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呼唤自己的这个声音，红色的小仓鼠睁不开眼睛，正在工作的器脏隔着薄薄的肌肤清晰可见，它们正在缓缓地停止运行，纤细的前肢徒劳的伸向半空，最终僵硬的定格住了。
“莫亓，你也要看这本书吗？可不可以先借给我，拜托拜托。”清亮的女声在身侧出现，温热的气息裹住了莫亓的左臂，带动着他的肢体摇晃起来。
莫亓回过头，那张漂亮的脸又变成了怨鬼样式的画布，上面飞溅了鲜血，顺延着粗糙的纸面滴落在地下。
那道清亮的声音又响起来：“莫亓，你给我读一下这个故事吧，我最近每天晚上都要看，要不然我都睡不着觉。”
女孩的身影又出现在身侧，莫亓坐在课桌前，身旁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莫元，我叫你小汤圆好不好，你这个名字好可爱啊。”青春洋溢的女生扎着高马尾，随着风轻微的晃动着身躯，那马尾也一晃一晃的。她有些好奇的翻开莫亓的笔记本，看见了里面的名字哈哈大笑起来。
莫亓只是安静地看着女生翻阅自己的笔记本，他那时候刚被父母接回家，因为米豆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血气方刚的少年跟家人争吵着想要逃离这个家，最后被压着转到了这所有住宿的学校。
“莫元，你皮肤好好。”女生突然放下课本，脸凑的离他很近，莫亓的呼吸一紧，下意识的撑住了自己坐着的凳子边缘，像是一个等待心悦之人吻上来的少女。
“哈哈哈，你好可爱，怎么会这么可爱啊小汤圆。”哈哈大笑的女生拍了拍莫亓的肩膀，转身快步就往教室门口走去：“我要去小卖部咯，你想吃面包吗?”
莫亓抿了抿嘴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女生带回来的不是面包，而是一个热乎乎手抓饼。
她赶着大课间结束的前一秒进了教室，手忙脚乱把手抓饼塞进莫亓的桌洞，然后止不住的对着自己的手哈气：“烫死了烫死了，小汤圆你不知道有多烫，那边还排了好多人，我好不容易在教导主任赶人前挤进去买到的，还加了鸡柳呢。”
莫亓怔怔地看了看女生，然后他伸出手在自己的桌洞里探了探，因为刚刚转过来，又刚好是新的学期，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领这个学期新的教材，课桌洞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个依旧烫手的手抓饼在里面安静的躺着。
“你为什么要给我买手抓饼？”莫亓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不自在的问道。
“因为你好看呀，”女生笑眯眯地坐在莫亓身侧，将书本摊开推在两人中间，“你还没去领书，这节课就跟我看一本书吧，对了，我叫许鹿，小鹿的鹿。”
“谢……”莫亓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鹿急急地打断了，她一边说这话一边很自然的抬头看黑板抄写笔记在书上：“不用谢谢我啦，你只要记住别的女生跟你告白不要同意就好了。”
莫亓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怪异的看了一眼正在认真记笔记的许鹿，没有再开口询问许鹿什么，生怕得到更加奇怪的答案。
下课后，原本莫亓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活动室领书，但是手突然被许鹿抓住了。少女的手柔软白嫩，温热细腻的触感从莫亓的手心传递进了大脑，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许鹿像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赶紧松开莫亓的手，脸上还是无事发生的样子：“我跟你一起去领书，刚好我的物理书好像漏拿了。”
“鹿鹿，”莫亓还在愣神时，一个女生过来环住了许鹿的腰，亲昵的用脸蹭了蹭许鹿的胳膊，“坏鹿鹿，躲着我跟男生约会，咦，你还长得挺帅的。”
女生依旧是赖在许鹿身上，她的语气含笑，莫亓却注意到女生的眼睛却是恶狠狠的盯着他的，但是许鹿一低头就立刻变了神色，又成了撒娇的样子。
“哪有跟男生约会，我只喜欢我们赵可欣了，对不对呀可欣。”许鹿转身反抱住那个叫赵可欣的女生，两个人黏糊在一起，赵可欣跟许鹿絮絮叨叨上一节课他们班的事情。
莫亓转身就打算自己过去，没想到赵可欣倒是叫住了自己，他回过头去，女生轻轻扬了扬下巴，松开环抱住许鹿腰的手，她上前两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翻莫亓，看的他有些不自在，垂下眼没有跟赵可欣对视。
“许小鹿喜欢你，”赵可欣突然认真的开口，“看你这蔫吧的样，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不是要领书吗，我陪你两一起去。”
许鹿的脸色有些尴尬，她拽了拽赵可欣的手，轻声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赵可欣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行吧行吧，知道了。”
三个人以一种诡异的队形朝着活动室走去，引得路过的人连连回头看莫亓他们。
许鹿原本是想走在莫亓的左边，但是赵可欣打死都不愿意许鹿跟莫亓挨着，硬插在两个人中间走。莫亓又觉得有些别扭使劲的跟两人分开往右边靠，许鹿也就往右边走重新来到莫亓的左侧，然后又是赵可欣插进两人中间。
莫亓面无表情的紧贴着右手边的墙壁走着，蹭了一袖子的墙灰。
许鹿这才注意到莫亓今天才领到手的校服就因为三个人的闹剧已经脏了一片，她瞪了一眼在旁边一脸不屑的赵可欣，伸手悄悄拧了下她腰间的肉。
在听见女生吃痛的低呼后才笑着走向莫亓，她神情似乎有些紧张，但是又强装着淡定：“你放学的时候把校服给我吧，我帮你洗，我是走读生。”
“没事，不用了。”莫亓掸了掸袖子上的墙灰，灰白色的墙灰哪怕掸过也在深色的校服上格外显眼，他拽着自己的袖子仔细的看了看，最终没有再管。
赵可欣疼了一下又赶紧黏到许鹿身边，她依旧是刚刚那样，嘴里跟许鹿撒着娇，动作也是完全的小女生，但是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莫亓，活像一只护食的大狗。
一这么联想，莫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赶紧止住笑，弯下腰在摆放杂乱的活动室里寻找高二的教材。
赵可欣才不在意莫亓笑什么，对她而言只有许鹿最重要，她挂在许鹿的身上不让人过去帮莫亓，视线懒洋洋的在整个活动室里打量，然后又重新落到许鹿的身上，露出了一个不被她察觉的笑。
但是许鹿机敏地发现了赵可欣呼吸时打在自己脖颈处的气稍稍停顿了一下，一转头果然看见了带着笑的赵可欣，她翻了个白眼，有些没好气的开口了：“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排斥小汤圆，人家又没惹你。”
赵可欣闻言站直了身捏住许鹿有些肉乎乎的脸，佯装生气道：“许小鹿，你这么快就跟男人开始叫这种亲密的称呼了？还说不是约会了，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不是喜欢他，”许鹿看了看正在跟活动室管理领书的学生会交谈的莫亓，凑到赵可欣耳边低声说到，“你小声点，他是咱们楼上那个小弟弟，你不记得了？”
“那个？”赵可欣皱着眉看了看莫亓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跟自己贴的快要亲上的许鹿，可耻的咽了咽口水，又快速的转移视线重新盯上了莫亓，“他一点也不像小时候，你怎么认出来他的。”
“我看到他跟他爸妈吵架跑出来了，我才知道他又过来这边住了。”许鹿悄声道：“我感觉他不是很开心，才一直跟他说话的，你也不要太针对他嘛，毕竟小时候天天一起玩的。”
赵可欣不情不愿的也压低了声音，她的视线重新落在许鹿浅粉色的唇瓣上，因为许鹿的注意力完全都在莫亓身上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看他这样子早就不记得咱们了，而且是他自己搬走的，小时候的玩伴而已，现在都这么大了干嘛这么在乎。”
许鹿被赵可欣气的又在她腰间狠狠拧了一下，这回赵可欣拼命地忍住没叫出来声，她龇牙咧嘴的看向许鹿，又不舍得欺负回去，只能嘴上抱怨：“你真下死手啊。”
“谁叫你要欺负小汤圆。”许鹿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他要过来了，回家再说。”
赵可欣只好一脸怨念在许鹿旁边站好，目光从莫亓的脸一直打量到脚，然后又重新落回了莫亓脸上。
莫亓被赵可欣奇怪的目光看的一阵恶寒，他打了个哆嗦，差点连手中沉重的教材都没抱住。
“干嘛，”赵可欣撇了撇嘴，“你该不会连这都抱不动吧，别告诉我你是个细狗。”
“可欣！”许鹿恼怒道，赵可欣连忙闭嘴了。
令许鹿没想到的是莫亓并没有生气，而是诡异的沉默了，他的目光在赵可欣跟许鹿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后很快的收回了视线，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回了教室，也没再像去时那样挤来挤去。
莫亓放下书，将它们一本一本的填进桌洞，看见那个已经凉透了的手抓饼时动作顿了顿，又偷偷瞥了眼坐在身旁神色不清的许鹿跟蹲在许鹿桌前眼巴巴看着她的赵可欣，挣扎许久还是犹豫的开口了：“那个，其实我喜欢男的。”
赵可欣一个没蹲住，坐到了地上。
莫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