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米小糕看向了洛稚，他垂首不语，透着厌世的孤颓感。
额前碎发遮住了眉。
在头顶灯光的投射下，一双陷凹的深黑眼眸半掩，米小糕觉得那轻眨而垂下的眼睫简直扫进了她的心里。
这什么情况？
米小糕挑了挑眉头示意。
洛稚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
“谢谢夸奖。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大家应该都在等了。”苏雨漫委婉拒绝他的示好。
“哎！等等呀！”
“雨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认识认识。”
据她上次所见，这方鑫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这不太好吧……”
“你别误会，是这样的，我有朋友在演艺圈里，手上有资源。你长得这么好，要是有资源一定能火，你看下次我那朋友约我，我就带你一起去玩儿，见见面你看怎么样？”
“谢谢不用了，我家里会安排的。”
“不是，你别走！”
“你干嘛！你快放手！”
转角这边。
洛稚和米小糕相顾无言，发现是熟人以后怕引起注意，她不仅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减轻。
但依然能闻到的冷香浮动，彻人心脾。
当听到听到苏雨漫在低声呵斥。
米小糕不由想过去解围了，可洛稚还握着她的手臂，隔着一层布料，她感觉到温热。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更适合出面的么。
【你还不去制止一下吗？】
他动了一下眉梢，米小糕莫名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再等等】
青梅竹马被一个男生纠缠……他还挺坐的住的，不对，应该是站得住才是。
“真的，我朋友是秦月。知道太饿饭吗？是他的作品……”
咦！
米小糕闻言露出了一点吃惊的表情，但是很快想到了面前还有个人，收起了这副面孔。
过了一会。
“知道一点……你，能弄到他的剧本？”苏雨漫迟疑着，明显语气软了一些。
“嗯，他之前写过的《香炉》要改编成电视剧了，正在筹备，执行导演是顾凡生，现在正在物色演员。”
“顾导的名声你知道的。”
“我不能说保证给你弄到角色，但是至少能给你发个试镜邀请，你应该知道这种机会有多难得……”
很明显在走廊转角那边苏雨漫动心了。
她最终还是没顶住诱惑答应了加方鑫的好友。
香炉要改编成电影了吗？
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不知道。
不对，好像之前小陈姐跟她提过来着。
反正影视权早早就卖出去了，她哪还记得这事情。
外面加上了好友以后脚步声逐渐离去。
“我们也该回去了吧。”米小糕示意。
只是刚走两步，她的手腕被抓住。
微凉的手指贴着肌肤，她条件反射的一挣，低头看到了那合拢的指节骤然松开了。
只是一次一碰就分的接触。
往上看到他清冷地开口，
“是你吧？”
“什么……是我？”
他往前走了两步，米小糕往后一退，背抵到墙上，她莫名感觉到有些心慌。
看着他。米小糕总觉得他黑色的瞳仁照不进去光。
如果陷进去，就好像到了未知寂冷，黑暗的月球背面。
有一点点害怕，那样的地方真的可以涉足吗？
“凶手。”他说。
“凶，凶手？”米小糕磕巴着重复了一遍，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再说剧本杀的剧情，她心里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我。”
“你掩饰的很好，可惜有关键线索被曝出来，办公室里的洗涤剂。”
暴露这条线索的正是她的坑货弟弟。
“欧阳复应该是帮助你选择猎物的助手吧。”
米小糕暗暗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眼神紧迫，态度是确信无疑，显然只要她一辩驳，就立刻还有更多的线索能够证明。
她不由游移了一下视线，他的影子覆盖上来，她感觉到一丝紧张，就好像真的犯了罪被警官盘问似的。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参与到了一场谋杀案中，但凶手确实不是我，我是……去后山抛尸的，我用的是沉湖，你手上的那个案子恐怕和我没有太大关系。”
她与洛稚对视，忽略心中的异样，眼也不眨的说谎。
尽职尽责的掩饰自己凶手的身份，其实小玲就是她杀的，亲手掏出的内脏运输给了欧阳复，所以也有人怀疑欧阳复是凶手。
还没有输，她可不能慌。
“小玲的验尸报告上描述的是平整的伤口，还有麻醉剂残留……”
他是有充足的证据才指定她是凶手的。
米小糕无话可说，她脸上扬起了个无辜的笑容，举起了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徐毅的家里不是也有残留麻醉药剂？欧阳复好像实际身份是一个特工吧，他要是作案手应该也挺稳的，不过我每次都是第一个回答的……”
米小糕低下头，避开他锐利而灼人眼神，用一种低低柔声的语气说道，“你要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就是凶手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对吧？”
能瞒的过去吗？米小糕心里觉得把握不大，她定了定神，又抬起了眼，安然自若地笑问，“小牛警官，你这是在私下审问吗？”
“随便问问而已。”
剧本杀里名叫牛小花的他没再继续追问，放过了犯罪嫌疑人一马。
米小糕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
为了不让他多想，她问道，“刚才你都不过去帮一下她吗？”
她指的是苏雨漫的事。
听起来这个方鑫可不像是怀有好意的样子。
“她是我母亲家中的小辈。”
他语气格外冷淡。
米小糕敏锐感觉到，一般孩子都会叫妈妈，老妈或者母上什么的。
母亲，这两个字里头只有一点淡淡的敬意，可要说感情，好像并不浓烈。
“母亲拜托我照顾她。只要不涉及人身安全，我没有插手的必要。”
他眉目矜持冷淡地说，“交友应该是她的自由。”
“可……”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洛稚站直了身体稍退，冷香愈远，宛如立在冬雪下的寒松。
他错过了她的肩膀朝着前方走去，显然是不想提。
望着洛稚离开的背影，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深沉如渊的秘密阻隔在他和世人的中间。
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的高冷，纯粹是她多想了。
·
剧本杀的时间结束。
小玲的凶手就像是洛稚猜测的那样是她。
可最后指证的时候他却指了米粒。
而关于其他的猜测全部都是正确的。
凶手有四个，三个团伙作案，还有一个精神变态，就是方鑫演绎的角色，是一匹孤狼单独作案。
所有都猜对了只有她成功隐瞒到了最后，其他人纷纷说她真厉害。
可米小糕怎么都感觉不像是自己装得好。
他是不是故意放她一马的。
在外头，他明明都认定了，可最后又反而对于一些线索故意不提。
ＤＭ说本来五个小时的本，你们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高德：下次还是别选太聪明的人当警察，完全没有游戏体验！
他们都还没有互相指摘呢！
·
结束以后方鑫和张志远都开着炫酷的靓丽跑车从地下停车场里出来，浑身写着富家子弟四个大字。
时间比较晚了，洛稚要送苏雨漫，没上他们的车，单独走了。
面对张志远的邀请，她表示自己打车回酒店就可以，不耽误他们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
她喊了声，
“刘如玉。”
她身体一硬，回头，“姐……”
“我等你消息。”
“好的。”
她敷衍说道。
·
从酒店退了房。在附近找了个房子住，主卧有独立卫生间，里面的家具什么都是齐的，房子挺干净的。
她干脆直接拎包入住。
不过这些天里一直吃外卖，她在考虑招租的事情。
张志远每天找她。
还悄咪咪的打听她有没有继续进演艺圈的打算。
……
她这个年纪还合适吗？
心里这样吐槽着。
为了应付他，米小糕干脆随便在附近找了个班上。
她下楼看到了庙街里有一家服装店在招兼职导购，她干脆去应聘，随便回答了一点经历，对方很快就通过了。
另一方面，听说她来Ｂ市后，她哥哥给她打电话说自己五一假期也打算带着老婆孩子驾车过来旅游，顺便看看她和弟弟。
工作两周以后，整个店里的员工经理上下全都很喜欢她。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兼职，只拿兼职工资，对靠业绩吃饭的导购小姐姐来说，并没有竞争关系，而对经理店长来说……
人的工作能力是看在眼里的，经理暗暗劝她要不转正吧。
米小糕长得温和甜软，毫无攻击性，很容易就给人好感，天生吃这口饭。而且她性格活泼，还很会看人脸色，喜欢和人聊天，总能和客户侃得很愉快。
反正对她来说聊天是愉快的，交易是次要的。
推荐衣服是顺带的。
可即使如此，客户进店本来就是想买东西的，和她聊得开心，在她这里交易的单子自然就多了。
手上的单子最后她都转让给了一起上班的正式员工。
导购小姐姐们拿人的手软，也就从家里带很多好吃的给她。
已经到了她在家里煮一碗饭带过去过去，每个人都能给她匀点菜到吃饱的程度了。
吃着百家饭的米小糕姐姐妹妹叫得可甜了。
可以说是混得如鱼得水。
周五下午，
街道上人来人往，都市繁忙。
夏季上新中。很多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走上街头开始挑选夏季要穿的小裙裙了。
已经工作半个月，虽然实际上六天，米小糕已经算是轻车熟路。
米小糕刚刚送了一个女客出门。
“小糕姐？”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了一行四人。
方鑫和他女朋友，苏雨漫，刘如玉。
刚才问出声的就是刘如玉。
“小糕姐，你在这里上班？”
她看着米小糕，眼中划过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就好像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
米小糕看到她吃惊的表情，心里奇怪，人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会在某个角落里默默的工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她那么的惊讶？
“是啊！”她笑着点头回答。
旁边有个穿着制服的导购小姐姐走过来。
米小糕指了指他们，“我认识，聊一会可以吗？”
导购小姐姐善解人意地说，“去吧！”
于是米小糕就从店里走出去，刚一到店外，她被风一吹搓了搓手臂。
虽然四月中了。
可因为工作需要，她现在那平时毛毛躁躁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高高盘起，身上穿着黑色Ａ裙，上身是丝质短袖，脖子上斜斜地系着领结。
打扮的很精致。
简单来说一点挡风的地方都没有。
“你们出来玩啊？”
她站定在两步开外问。
看来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刘如玉点点头，“啊，不止我们，还有米粒和张志远呢，他们一起去买奶茶了。要不然我们在姐姐店里逛逛，顺便等下米粒吧。”
苏雨漫抬头看了一眼品牌，“好啊，这家店的衣服我还蛮喜欢的。”
既然是以逛店的名义，工作时间的米小糕就有了充足的理由陪伴她们聊天了。
几个人在店里转了转。
然后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米小糕没有推荐衣服，只是带几个女生在卖得比较热门的几个衣架前走。
方鑫进来以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打游戏了。
终于，刘如玉忍不住开始问了，“小糕姐，你是就在这里工作吗？”
米小糕懒得解释，就点头说道，“是啊，家在小县城里，没什么好的机会，就出来找找工作嘛。”
闻言刘如玉眼中划过怀疑。
她没忍住，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小糕姐，你是出来实践工作的吗？大学学的经贸？”
米小糕直直盯着她，总觉得她似乎并不轻易相信，她突然露齿一笑，“没有哦！我可没上大学。”
“啊？”
“难道是在国外读书？”苏雨漫闻言也是好奇问。
“不是，就是没有上学了，出来打工了。”
米小糕毫不在意的说道。
“啊，对不起。”苏雨漫用指尖掩住了嘴唇，满脸抱歉。
“没有关系，又不是什么值得抱歉的事。”米小糕挥挥手，一副不要在意的模样。
“为了挣钱嘛！不磕碜！”
她眼也不眨的说。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眼神刺得慌，朝着来源看去，是刘如玉。
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回避目光。
米小糕曾经为了表演而专门研究过人的微表情，当她仔细看，就发现
刘如玉清高的脸上，似乎是一种混合着嫉妒和轻蔑的复杂神情。
而且她毫不掩饰这一点了，之前都是低着头不看她的。
短短时间里，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她现在这样的心理转变。
似乎，只是一句话。
刘如玉目光闪动，她用一种奇特的语调，“是啊，社会分工里总有一些人是要提前创造价值的。”
她不着痕迹的在提前两个字上加重。
同时，她嘴角原本含蓄的微笑拉大，变成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米小糕不经意地抬了一下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