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路。”
男人抻了抻裤腿：“我蹭个车。”
倪姿：？？
没记错的话，她还没说自己要去哪儿。
“倪姿你去哪儿？”
陈渊无法拒绝，于是苏心璐也上了车，和倪姿一起坐在后座。
“君兰山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倪姿话音刚落，车里一静，三个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不是她的错觉。
陈渊向倪姿解释。
君兰山舍是南贺川舅舅的产业。
“还真顺路。”南贺川似乎是笑了一下。
倪姿：“……”
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南贺川，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力气贼大的漂亮小姐姐，叫倪姿。”
一旁的苏心璐忽然有些热切地拉住了她的手：
“多亏了她，我们才能及时抓住偷包贼。”
“是不是特别美？名字也超级好听。”
“既然她住在舅舅的酒店，你可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帮我好好照顾她，感谢她！”
女孩儿有些过分热情地介绍：
“小姐姐，这是我的向导，南贺川。”
做植物学研究，苏心璐采集样本往往需要进山很深，没有厉害的当地人带路，极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倪姿没有错过看似松弛介绍的苏心璐，脸上紧张的神情。
毫无疑问，这姑娘喜欢前面这个不喜欢她的男人。
唉……算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配合人演出的她尽力表演。
倪姿点了点头，附和着苏心璐的话，算作正式的打招呼。
紧接着，倪姿听见了南贺川的声音：
“的确漂亮。”
“嗯，名字很好听。”
这是回答的刚才苏心璐说的那些话。
“是该好好照顾。”
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苏心璐的声音兀得顿住。
倪姿：“……”
呵，很好，现在跟她有关系了。
仪表盘的蓝光在挡风玻璃上幽幽反照，因为南贺川的话，苏心璐一下子沉默了。
车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调嘶嘶吐出冷气的声音。
红灯，陈渊的视线扫过后视镜，女孩儿侧着脸望向窗外，面色有些冷沉。
倪姿好像有点儿生气，又好像什么都并不在意。
驶过两侧全是茂密森林的一截柏油路后，出租车停在了一栋别墅院子前，君兰山舍四个大字亮着黄光，漆黑的夜里，它们就在院子里最高的那栋小楼上若隐若现。
“到了。”
陈渊停下车。
咔哒一声，却是副驾驶的南贺川最先解开安全带。
“我送倪姿，顺便去看看我舅舅。”
“辛苦陈警官，送苏小姐安全到家。”
不等人回答，南贺川已经拉开门下了车。
倪姿，陈警官，苏小姐。
人类的称呼会自然的带出远近亲疏的分别。
如果这不是倪姿第一次见南贺川的话。
·
鹤法的整体海拔不算高，君兰山舍坐落在半山腰，整个民宿依照地势错落层叠修建，哪怕是深夜，也燃了数盏烟色的石灯，看上去就造价不菲。
行李被人从后备箱提溜出来，南贺川推着它站到了倪姿旁边，和车里的两人挥手告别。
倪姿清楚的看见了苏心璐咬唇的表情，以及望向南贺川时，那双眼睛里的不甘。
无端被人当了挡箭牌，哪怕是再漂亮的男人，倪姿都嫌气堵得慌。
“咚！”
将自己手里的包不轻不重地丢在了行李箱上，倪姿看向南贺川：“那辛苦你了。”
是他说的要送她。
“应该的。”南贺川点了点头，推着倪姿的行李就要往前走。
“走这边吧。”
倪姿没动，指着平整柏油路边上的台阶栈道：“看上去更近。”
走栈道，行李箱便不能推了，得扛。
这姑娘是要报复他呢。
南贺川眯了眯眼：“你住哪个区？”
“山顶别墅。”
倪姿因为不喜欢人打扰自己，所以花了大价钱，租了君兰山舍僻静的独栋小别墅，据说因为相对位置较高，安静的同时，视野和风景也最好。
南贺川：“……”
走栈道到山顶别墅，起码二十分钟，更别说还有行李箱和包。就算是走马路上去，也得将近四十分钟，栈道是更近，但它陡啊。
南贺川：“我叫摆渡车来。”
“不，”倪姿冷着脸，按断了南贺川手机的通话界面，“你扛。”
南贺川这才看清楚那双桃花眼里翻腾的怒气。
“……行。”
拿人挡苏心璐这事儿的确是他先不厚道，倪姿要撒火，也可以理解。
南贺川拎起倪姿的行李箱和包：“您请。”
山舍的轮廓被月光镀上一层淡银色，茂密的松柏枝丫缝隙里，透出暖融融的路灯光晕，建筑屋顶的经幡起起伏伏，配合着悬挂在檐下的铜制铃铛，清远的声音，犹如夜风的低语。
倪姿和南贺川没人说话，只有高跟鞋和马丁靴踩在木质栈道上发出的嘎吱声，还有南贺川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越往上，周围的树越矮，视野越开阔，倪姿踩上一处平台，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南贺川落后她几步，而后也站了上来。
手臂上的袖子捞得更高了。
倪姿转过身，继续往栈道更上方走去。
专心搬行李，注意脚下的南贺川，听见风里飘来一个平静温和的女音，她说：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你就拒绝她。”
“拿我挡桃花，不尊重别人。”
“更不尊重我。”
南贺川脚下步子都没停：“你以为我没拒绝过？”
要是能拒绝得了，他怎么会脑子一抽，出此下策。
倪姿停住脚步，转过身，站在台阶上，那双桃花眼带着审视，俯看南贺川：“我并不认为苏心璐会死缠烂打不放。”
那是个明媚的姑娘，自信洒脱，从她骂人时的直爽就能看得出来。
可南贺川出现后，苏心璐别扭了一路了。
“那是因为喜欢的对象还不够帅，”南贺川神色如常，“或者没我好看。”
“呵，”倪姿轻嗤了一声，“真自信。”
“为什么不自信？”
停住脚步，南贺川放下行李箱，抬起头看向倪姿：
“我不好看吗？”
军青色的马丁靴往台阶上迈了一步，南贺川平视着倪姿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在警局门口对着我吐烟圈？”
·
南贺川本来是在马场驯马，收到苏心璐的消息，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立刻就赶了过来。
警局门口，南贺川翻身下马，便看见昏暗的阴影处，一个女人斜倚着靠在混凝土石柱边上，穿着身简单的亚麻衬衫，牛仔裤，黑长的头发被风卷着乱吹，又被她一把抓到了脑后。
一点猩红燃在她的指间，随着女人的抬手上下浮动，明明灭灭。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
警灯流转的红绿光线轮流打在她的脸上，那双撞入视野中的桃花眼，乍一看夺人心魄，却又满是淡漠。
一个很美的，坏女人。
南贺川很早就知道，人的感情观不在外表，在气质。
有些人外表美艳但实则纯良，也有些人看着可爱却很是放浪。
眼前这一个，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打量他，好似要用目光抚摸他身上的每一寸的人。
与他过往遇到过的每一个，惊艳他的脸，觊觎他的皮囊的坏女人，别无二致。
南贺川走到警局门口。
粉唇微张，女人对着他的脸，吐出了一个轻佻的烟圈。
南贺川：“……”
还是有差别的，比如格外大胆，又格外恣意。
·
倪姿：“……”
好吧，她还是冲动了，不够冷静。
那一刻的夜风太过撩人，她也被并不熟悉的香烟品牌的气味，熏得迷了眼，迷了心。
倪姿没想到对方和苏心璐有瓜葛。
那瞬间的挑逗，只是因为对方属于男性的大宽肩、窄腰、还有翘臀，因为那张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好看的脸，和极其优越的身材。
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嘴贱这么一下呢，忍一忍不就好了？
就不会在此时此刻，落于下风了。
倪姿心里有些懊恼，却并未在神情上表现出来什么：
“需要我吹个口哨赞扬你的美貌么？”
南贺川后退半步，重新拎起了倪姿的行李箱和包：“你吹一个我听听。”
“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倪姿在问，也转回了身，继续往栈道尽头的别墅走去。
慢慢的，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的沉默中，气氛不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
·
南贺川帮倪姿办了入住，又将她的行李送到了房间门口。
不愧是她花了每天两千八的房费租的地方，光是入户门的地方，就摆了暖炉和牦牛绒毡毯铺出来的歇脚区，顶上的温度，的确明显比山下要低不少。
整个房子以原木和石壁为主体，很特别。
很多新鲜的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倪姿正在看墙上挂着的唐卡装饰画，一边招呼南贺川：
“谢谢，放这里就可以了。”
“不客气。”
放下行李时，倪姿已经脱下了鞋，粉白的脚光裸地踩在地毯上，南贺川默默移开目光：
“如果一定要谢的话……”
这话有些不合适，但南贺川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陈渊是个老实人，你别动他。”
倪姿：？
“我没记错的话，是他主动要尽地主之谊，送我这个游客朋友的。”
倪姿看向南贺川。
“是。”
南贺川点了点头，敛眉垂眼：“但他喜欢你。”
陈渊做得很明显，跟苏心璐一样明显。
谁都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