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来得快，去得也快。
五感回归，温度回归，支离破碎的痛楚消失得干干净净，坐起身，南风抬手。
那是一双干净洁白的手，不染血腥、不染杀戮，却无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死亡，原来并不可怕。”
少年笑着，笑着，眼角滑落下两道轻盈的泪水。
二月二十五号，这是南风来到副本的第11天。
站在沙丘高处，目送三只虫族缓缓走过去，直至一只身形明显小了两圈得虫族，独自走进他的视觉。
观察虫族两天，南风在昨天就盯上了这只幼年虫族。
手握上匕首精美的手柄，感受凹凸之间带来的舒适与安全感。
下一瞬，南风扑身而出，直直落在目标虫族的背后，匕首深深扎入。
锋利的刀刃插入两骨之间，却拔不出、切不断。
比想象中，坚硬许多。
哀鸣声越来越大，虫族甩动自己的身躯，试图将趴俯在自己背后的人类，摔下来。
再僵持下去，周围虫族必定围攻过来。
思绪转动间，
一缕翠绿色的小苗从南风袖口钻出，沿着少年的手臂、手掌、匕首，看似娇弱的它们，却如刀刃般深深扎入虫族的伤口。
缠绕上脊椎骨，玫瑰藤蔓再用力。
咔嚓！
一声脆响，虫族的反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流淌着一股股粘稠液体的伤口，蔓延生长的玫瑰枝蔓，很快一朵拇指大小的红玫瑰，展露笑颜。
似乎在对自家主人说——看，我也是有用的咧。
“嘶嘶嘶～”
“吼～”
虫族的嘶吼，以及窸窸窣窣的爬动声传来，南风连忙收好匕首，按照提前规划的路线，跑路。
跑着跑着，风似洗去了少年脸上的稚气。
他独自一人，杀死了一只虫族。
“原来，虫族也不难杀。”
还未习惯经常查看游戏面板的南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天赋技能，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技能（可分为四大区:天赋技能、被动天赋技能、契约技能、契约被动技能）
天赋技能:血色玫瑰（2级），详情：漂亮的红玫瑰，它学会了坚强、生命与活下去，血与肉是最好的培育品。
（技能一）血色永生——上千种玫瑰有着独特的生命方式，血色玫瑰是最完美的存在，花香所涉及的地方，将播散出无数种子，无声无息间，玫瑰将彻底占领一切土地。
被动天赋技能：冰清玉骨（1级），详情：轻微毒素、精神攻击均无效，量度请自行实验
契约技能0项、契约被动技能0项。】
天气格外好，回到自己位于终河河畔的临时避风港，南风照例趁着太阳未落，在脚上绑上石块，逆着湍急的河流，跑步。
汗水夹杂着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幸运女神说来便来，在这段河域南风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九合香，今日，无意中碰上。
他不会杀鱼，只看过人家在电视里，将鱼的腹部划开，取走内脏。
匕首很锋利，南风划拉着，不小心将什么划破，黑绿色的墨汁撒了鱼内。
第一次烤鱼，没有焦黄的鱼皮，黑迹斑斑，还苦到连九合香都压不下去。
吃上几口，南风便止住了嘴，有点想丢。
可……
“活下去。”
念叨着，少年举起烤鱼，大大咬下一口，面无表情的咀嚼吞咽。
他要活着走出无脊之地。
一路向北，意味着离开最赖以生存的终河，南风按照墨子君教的手法，用树皮做了好几个水囊，大包小包踏上旅途。
风沙极大，再热，南风还是裹紧了披风与围脖。
二月二十八号，月底最后一天。
南风在黄土大地上，发现了五辆停止在中途的越野车，它们被黄沙掩盖一半，大致一圈，却未见到任何遗骸。
自行离开的吗？
疑惑中，南风扒拉开沙子，用力往外一拽，将车门拉开。
希望幸运女神眷顾自己，来点食物。
除了五六块压缩饼干，南风身上只剩下两条烤干的鱼，前往帝国的路不知还要走上多久，食物是当务之急。
“没有吗？”
略感失望，南风回神时人已坐在主驾驶位上，下意识去看方向盘。
驾驶位上的按钮、配件跟南风所在世界的车子，相差无几，就是找不到钥匙入孔或者开锁的位置。
“有点差别，如果能启动一辆车能方便很多。”
自言自语，南风跳下车，往下辆走去。
这门的位置不太好，南风用了很大的劲，还是没能拉开。
或许是上了锁。
念叨着，转身就要去试一试别的车辆。
刹那间，南风只觉双肩一沉后脑勺一凉，飘起的紫灰色围脖，染上一模嫣红的血花。
一只身形娇小的虫族，从旁边开着的车窗内，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赤色的眼眸，垂涎欲滴盯着猎物的后脑勺。
在它眼中，人类最好吃最美味的地方，就是被结实骨头保护的脑汁。
咸甜口味，像是在吮吸果冻。
纵身一跃，它的两只前爪按住人类的肩膀，能开合到脑袋90°的嘴巴，大大张开，一口咬碎人类的颅骨。
顺着伤口，美味的血液与鲜美的脑汁，流入口腔。
虫生，就是如此美妙。
它悄悄爬回自己选好的巢穴，静静等待下一名无知的猎物送上门。
黑暗才渐渐褪去，南风还未来得及反应，胳膊就是一痛，温热的血液混合着黏稠液体，流淌至指尖，滴落。
猛然睁开双眼，少年与一只灰皮肤的虫族，来了个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很快，南风就从重生的迷茫中回神，没办法，被利齿咬破的胳膊，开始传来刺痛。
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南风另一只手摸上匕首，狠狠往虫族裸露在他视野中的脖颈，插入。
危险，让虫族的脑袋往两侧摆动，试图快点把到嘴的肉扯下。
“松口。”
将玫瑰种子撒下，南风操控无数玫瑰枝蔓，快速缠上虫族的脖颈，勒紧！再勒紧！
皮肉相连，骨骼断裂，让狂风一吹，摇摇欲坠的胳膊似要坠落。
玫瑰藤蔓绷直，划开最后的联系，让胳膊掉落在黄沙之中，血液滴滴答答打落，黄土上，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红色梅花。
单手握紧匕首，南风目光冷冽的望向四周。
重生的位置太过于……倒霉，随机到了一窝虫族的中心，在杀掉最弱小的虫族后，南风不得不面对三十多只从睡眠中，悠悠醒来的虫族。
连续两次被虫族撕碎身子，导致南风第三次从黑暗中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血红。
双手捂住脸庞，缓了很久，眼前的血红渐渐褪去，五感回归，扑鼻而来是一股甜腻的香味，像是蜂蜜，那种腻到发慌的蜜糖，足够甜死人。
走出两步，总算将身体掌控起来。
南风警惕小心的看向四周。
他，重生的地点不再是无脊之地，那茫茫沙漠。
狭小干燥的山洞里，不知是什么物质的矿物竟散发着温和橙光，让南风足以看清洞中的一切。
墙面上，是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琥珀色物体，半透明的薄膜，能清晰看到里面粘稠胎液，以及蜷缩成一团的肉色生物。
“虫族？”
南风本有些好奇的靠近，但看清楚幼年体生物的轮廓时，连退数十步，一股酸味涌上胸膛。
想吐。
虫族的幼年体，不是小虫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只还未出生的婴儿，只不过，他们的身躯或者脸庞，多长出了一些偏向虫族特征的器官。
霉运这么强？
深吸一口气，南风小心往山洞风口的方向移去。
如此多的虫族幼年体，他能确定，自己掉进了所谓的母巢。
普通虫族他遇上都给死，更不用说，掉进虫族的大本营。
已抱上必死的决心，南风行动在遍地、满墙都是虫卵的洞穴里，左拐右转。
直至，他的双脚被肉色的细小触手缠上，动弹不得。
某处小洞穴里，虫卵并不多，却有两道交织在一起的身影，缠绵的影子，看上去好似纠缠在一起的鸳鸯。
手握成拳，让玫瑰的荆棘插入自己的手心。
痛感，引走了南风一半的注意力，若是再认真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吐出来。
一只看上去至少有两百多斤的肉色大虫族，有着张女人脸，可被一块块肉瘤包围，面容再好看也被渲染得丑陋。
下半身，成千上万的细小肉色触手，扭曲纠缠在一起。
再往下看，触手纠缠住一个神情麻木的男人，浑身**的他，两脚大开。
现代社会再开放，南风甚至见过几个风流朋友的奇葩癖好，可……如此刺激、违背生物规律的画面，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
不由，他想到了墨大哥曾开起的玩笑。
‘南风的长相太好，不适合在无脊之地，若是被那些母虫看中，会被抓回去当公虫使用。’
那时，南风还不明白。
现在嘛……
吞咽吐沫的声响，让正在起伏的母虫缓缓转过脑袋，淡红色的眼睛盯着南风，嘴角露出抹痴迷的笑。
“一会儿，你也要给我怀卵。”
谢邀，你别靠近我。
南风很想摇头拒绝。
他从触手的缝隙，看到了那不知死活的人类下半身，太惨了，比被一个男压一晚还惨。
可没有办法，触手此刻已经缠上他的身子，控制住他的双手双脚、腰肢脖颈。
还有一些恶劣的触手，正在试图钻入他的衣裳。
紧张绝望之下，南风终于注意到视角里，一直被他忽视……也不是忽视，你看久了小角落有个图标，也能习惯。
游戏面板用意念点开，南风很快注意到个人面板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变化。
永生玫瑰？
一颗小小的种子，它破开束缚，枝蔓伸展，极力吸取周围源源不断、新鲜的血液。
心脏被生长开的玫瑰，搅碎。
枝蔓有了大量血肉为滋养，快速生长，最后冲破少年白皙的肌肤，以主人的血肉，开放出最为殷红的玫瑰。
美，而妖艳。
黑暗如期而来，再次醒来，南风没再愣神，立刻查看周围环境，确认自身安全。
事实证明，人的霉运不会轻易散去，更何况南风一直没机会去烧个香拜个佛。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每颗因子里，满地都是尸体，有人类有虫族，耳畔是轰然炸响的枪声与炮火声。
枪战，南风在电视剧、电影里看过。
可当你身临其境，用五感去感受死亡、血液、硝烟、战火，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弱小多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