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不知从哪吹来的凉风扫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冻得她有些发颤。
脑袋还昏昏沉沉，模糊间仿佛听到海潮起起伏伏的拍打声。
她……是谁？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想要去回忆时，却无从下手，怎么也想不起丁点有用的信息。
朦胧间，海浪拍打声消失了。她似乎又坠入了深海，只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只是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无数个声音响起。或是带着滔天的愤怒，或是悲伤无比……尖厉地、急迫地挤进她的脑袋。
“瑟萍娜！你是瑟萍娜!”
“不不不，我们叫安洛!”
“他们在撒谎！呜呜呜，你是我呀……”
……
她没有应答，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声音。
唔，好像她叫……黛……
“乐乐小姐，今天家主大人回来了，可得赶紧起床呀，不然夫人那怕是不好交代……”
年迈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似乎在很久之前，老人就已经在这里待着。
僵硬、没有情感，是她的第一感受。只是还不等她挖掘分析更深，灵魂深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啊，阿姑，乐乐痛痛……”
“不痛不痛~阿姑给你吹吹。”粗糙的掌心抚上她细嫩的肌肤，轻轻拍打着，带着些许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天亮了，乐乐该睁眼了。”
一抹刺目的光束瞬间照来，也使得这个黑暗的小房间的模样显露出来。
八岁左右的幼童穿着低劣质感的单薄衣物，双手撑着床板跪在那里，白嫩小脸有些不适地想要躲去那刺目光芒。
在老人说出“该睁眼”时，幼童紧闭的眼瞳刷得一下睁开，闪过一丝凌冽的光。
黛薇儿眼瞳微动，将这个小房间尽收眼底。当看到光明来源时，嘴角无语地抽搐了一下。
话说，红色的阳光是不是太超脱现实了一点？还有，谁家太阳是直线照射的？
视线稍微偏转些许角度，在那红光直道之外，浓稠的黑暗如同雾气一般翻滚，隐约可以听见非人的吼叫声。
指尖不由得抚上手腕恹恹地小荆棘，刚才她突然感到灵魂深处一阵剧痛，要不是小荆棘，或许她真要迷失自己了。
黛薇儿将目光转向老人，这具身体像老人求助，似乎已经成为了本能。
“小薇薇，好累呀，绿绿要休息一会儿。要是有敌人的话，再叫醒绿绿，绿绿帮你打它。”
糯糯的童声突然响起，充满疲惫。
黛薇儿应了声好，从绿绿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绿绿和她暂时签订了契约，恐怕再过些日子，她也就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就和之前出现的声音一样，那些都是被留在这里的人，除非污染之境愿意放过他们，或是有人解决了核心，否则永无解脱之日。
“阿姑——”黛薇儿看着笑容满面的老人，试探性地叫了声。
像是被启动了开关，一动不动地老人唉了声。抬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面上流露出些许担忧。
黛薇儿心有些下沉，刚才的老人可还没有这么生动！
会自动模拟、贴近现实的污染之境吗？希望其他人平安无事。
“乐乐小姐，现在家主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表现，至少也得让那些下人们明白你也是主子。我可怜的乐乐小姐啊，夫人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呀，明明少爷的死和小姐无关，你也是夫人的嫡亲女儿啊……”
黛薇儿不动声色地听完，对话语中频频出现的夫人十分在意。根据老人的说辞，这位夫人还是这具身体的亲身母亲。
可是黛薇儿环视一圈，这种环境，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母亲会给孩子安排的住处。
倒像是在磋磨原身。
“好了，小姐这么可爱，家主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夫人看见了也会喜欢小姐的。”
老人乐呵呵地笑道，起身站到一边。
黛薇儿回神，此时身上已经换上了华丽衣裙，金色的卷发也被梳理得当，而这一切都不过一瞬间的事。
红光摇摇晃晃向更远处折射而去。
抬眸望去，似乎可以看见尽头的豪华宅邸。
“小姐，我们走吧。家主大人和夫人该着急了。”
“阿姑，乐乐该怎么做才可以让父亲和母亲喜欢乐乐呀？”小孩子甜蜜的嗓音天真而稚嫩，黛薇儿有些不适应。
但她暂时还需要维持人设，至少得搞清楚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神隐秘地瞥过周围，黑暗如同潮水迅速淹没了身后的事物。她总觉得，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污染之境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
“走了没？”杰西卡压低声线，背紧紧靠着门，大口喘气。
刚经历过一段死亡赛跑，杰西卡这下子是真得感到后悔了。
希伯来冲着杰西卡摇摇头，中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其不要说话。少年慢慢弓起背，凑近那木门间的缝隙向外望去。
出乎意料地是，外面的世界恢复了正常。昏暗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连风声也听不见，寂静的可怕。希伯来将视线稍微上抬，对面的街道上正如他们之前看见的一样，都是靠得很近的各种房子。
他眼眸一凝，注意到了房屋屋檐下挂着的白灯笼。
“发现什么了？”杰西卡平息了一下呼吸，也凑过脑袋来。
“我在想——为什么呢？那些怪物追了我们那么久，却在我们跑进房子后没再出现过……而且，按理来说，日常仅仅只是保持基本的运动我们，怎么也不可能跑过怪物……”希伯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杰西卡皱起眉头，“你难道怀疑那些怪物有蹊跷？可是我们亲眼看见约翰逊被抓走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希伯来再瞥了一眼外面，有些迟疑地说道，“未进来之前，外面的世界都是红色的。可是你看，从门缝里看去，却是正常的样子。”
“那不是挺好的？”杰西卡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看。却仿佛看到什么令人惊恐地东西，一下子跳开几步。
希伯来自然也注意到了杰西卡惊恐的面色，小心翼翼地望向外面。
一只眼睛转动着，就像外面也有一个人正扒拉着门框，窥探着往里看。
与希伯来视线相撞时，眼睛立刻死死盯住他，似乎在辨认什么。
“咳咳。年轻人，离开门边，那里危险！快到内屋来。”这时，屋子深处传来老人弱弱的咳嗽声。
希伯来与杰西卡对视一眼，两人只退后了几步，却并没有走进屋子更深处。
“希伯来？杰西卡？快出来，屋子里面才是怪物！”门外也传来女声着急的嗓音，言语中满是惊恐。
内屋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老人有些气愤的吼道：“鬼东西，离开我的屋子！”
与此同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可以想到，老人正在靠近。
“少年人，快些进来。这些鬼东西就是狡猾，当初我家小子正是被这般骗了出去，从此再没回来过。”
门口也响起少女的催促，“你们快点出来，这里的规则我们已经猜到了一些。现在只有外面是安全的，屋子里才危险。而且约翰逊也在，你们待会就可以看见他。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走了！”
杰西卡看向希伯来，额头已经有些汗意。
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