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8是徐晓曼的房间,这个房间整洁干净,角落放着一个中号的白色行李箱,看来她完全没有长待的打算,捞一笔钱就要跑 。
房间里也有股若有似无得腐臭味,玫瑰花的根系深深扎在酒店之中,沿着墙壁里的空隙生长,在里面跳动,生存。
除去腐臭味外就是徐晓曼身上的香味,说不清是香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徐晓曼的房间没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于是她们继续往楼下走,去了0211。
酒店的低层一般都是普通房,这点有些奇怪,野兽妈妈怎么样都算酒店女主人,怎么就住在二楼的标准间?
房间已经没有住过人的痕迹,像是被保洁精心打理过,唯一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上有一个鱼缸。
小小的球形鱼缸里面只有一只孤独的金鱼,它在里面无声地游来游去,方北拆开旁边的鱼食往里面扔了几粒。
金鱼张开嘴巴,露出粉红色的口腔内壁,一口吞掉花花绿绿的小小的鱼食,它立在鱼缸中央,尾巴不断摆动,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方北掀开洁白的床单,床铺中央没有被人躺过的痕迹,难道她死后东西都被扔了?
不太可能,如果东西都被扔了野兽不会特意提到这间房,可是为什么连张遗照都没有?
她在房间里找线索的时候古思南紧紧盯着那只金鱼。
酒店里面很安静,金鱼鼓胀的眼睛在水池中缓慢眨动,闭……开……闭……开……,像是在和古思南打招呼。
“墙上的钟停了。”方北说道,“停在一点。”
按野兽的话说,整间酒店在他的控制下都能保持在崭新的状态,为什么会有一个停摆的时钟?
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东西得在晚上一点才能显现出来?
她们去了别的房间,只有0211的时钟是停着的。
方北本以为野兽妈妈有能力诅咒野兽是因为供奉了什么恶灵,但是0211之中除了金鱼,方北没有察觉到任何多余的灵魂。
“去后面温泉看看。”
野兽妈妈就埋在那里,或许有什么线索。
方北原本以为那一片有块家族墓地,虽然把墓埋在度假区很奇怪,但是她很久没来人世,或许是什么演化出来的新习俗。
然而和她想的不一样,这里只埋着野兽妈妈一人,墓碑和坟包都修建得非常豪华,整体用水泥砌好,不用担心被植物侵占。
方北绕着坟包转了一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洞口,勉强可以通过一个瘦小的女人,蹲下来可以从洞口闻到腐臭的味道。
浅淡的带着泥土痕迹的脚印从洞内延伸出去,一直向山下走去。
就好像是野兽的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爬出坟墓,去往山下,看望变成野兽的儿子。
“听起来是个诡异又温馨的亲情故事。”古思南说道,“要挖开坟墓看看吗?”
“用水泥封上了,挖起来得多费劲。”方北巡视一圈,把一旁的井盖拆开,“过来帮忙。”
她们二人用井盖盖住那个洞口,这样或许可以阻止野兽妈妈爬出坟墓。
“阿北,是僵尸吗?”古思南问道。
“有可能,土地神可以解决僵尸,等我们处理完野兽和这里的诅咒,土地神就能进来了。”
方北拍拍手,继续道,“走吧,去0211等。”
“等什么?”
“凌晨一点。”
酒店的范围包括后山的温泉、坟墓和偌大的酒店本体,除此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树木野草。
一丝浅淡的香味从密布的森林中传来,方北渐渐放慢脚步,这是徐晓曼身上的香味,接着传来近乎癫狂的尖叫声。
她迅速赶往声音来的方向,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硕大的岩石,上面生长了一株红到刺眼的玫瑰花。
方北拿出匕首,这是她在地府工作后拿到第一笔工资找铁匠打造的,一把刃光闪烁,做工精美的十五厘米长,尾端粗尖端极细,刀柄由浅棕色的胡桃木做成。
她砍下了玫瑰,根部没有冒出鲜血,玫瑰像烟雾一样消散,香味瞬间消散,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古思南问道。
“下诅咒的人在监视这座房子。”方北看着岩石,“野兽妈妈在坟里面的话,她的灵魂……”
“酒店里没有多余的灵魂,除了那只金鱼。”古思南回道,“我觉得还是得把坟挖开看看,用引雷术炸开怎么样?”
“当然不行了,你在想什么,挖别人坟墓违规,而且很缺德,今晚我们分开行动。”
古思南立马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巴。
方北则在考量哪边更危险,房间目前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但是凌晨一点会发生什么呢?
坟墓这边已知有僵尸之类的生物会蹦出来,未知比已知可怕,或许让古思南在这待着更好?
古思南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更想和方北一起行动。
最后两人猜拳,方北在这里守坟墓,古思南回房间等凌晨一点。
夜里,外面的风很大,古思南在椅子上坐得腰酸背痛,树枝摇摆的幅度很大,路灯将房间照得很亮。
古思南可以看见楼下的泳池,假草坪和喷泉池,再远的地方就是黑咕隆咚的深山。
度假酒店很少开在市区,她干脆拉上窗帘,酒店的窗帘都是厚重的遮光帘,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这并没有影响到古思南,她的视力像猫一样,光线不会阻碍她看东西。
她打了个哈欠,盯梢是最无聊的工作,要是方北在这个房间里就好了。
不过这份工作没有盯梢那么严肃,盯梢需要精神高度紧张,稍微走神就会错过很多证据,这份工作只需要等到凌晨一点。
于是古思南打开手机玩起了地府最流行的游戏——《杀死老板》。
游戏方法很简单,屏幕会随机出现N款不同颜色的老板。
红色代表提点意见就爆炸的神经质老板;蓝色代表抠门还爱在背后穿小鞋的小气老板;黄色代表骚扰员工的猥琐老板;绿色代表脑袋空空只会指手画脚的脑残老板;黑色代表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紫色代表深诣PUA之道的操控型老板;彩色是集大成者。
只需要把三种颜色的老板集合到一起再用刀子杀掉就可以获得分数。
比起MOBA类手游,这种游戏的好处是随时可以停止,摸鱼必备。
古思南乐呵呵地听着手机里传来各种各样的惨叫,有的像破掉的铜锣敲出来的嘶吼,有的像轻飘的女鬼的哭泣,就在她即将赢得胜利的时候,手机突然卡住了。
古思南立即停止点屏幕的动作,等手机缓过来就会弹出胜利界面。
她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手机屏幕花了一下又很快复原,接着……闪退了。
这种小游戏都会闪退!?
古思南心里涌起一团怒火,拿起手机就往地上狠狠一摔,破口大骂:“烂手机!老娘卡了两个月这时候出问题!”
厚重的地毯柔软地接住了手机,于是她强压怒火跑过去捡起手机,金鱼还漂浮在鱼缸里柔柔地摆动着尾巴,眼睛盯着古思南,开……合……开……合……
古思南丢下几粒鱼食,坐回椅子继续游戏,又一次在即将通关的时候卡了,她气得胸口疯狂起伏,眼睛微红,给方北发去信息。
‘阿北!我要换手机!’
‘怎么了?’
‘这破手机!’
‘破就换一个,你那情况怎么样了?’
古思南看了眼手表,晚上十二点,距离一点还有一个小时,于是她回道,‘没什么事,这只金鱼一直在看着我。’
‘小心点。’
‘OKK。’
古思南收起手机,又打了个哈欠,她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她不该说金鱼一直在看着她。
金鱼,一直在,看着她。
古思南望向旁边的鱼缸,金鱼已经换了个方向,尾巴柔柔地摆动着,张开粉嫩的嘴巴吞下鱼食,眼睛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金,鱼,一,直,在,看,着,她。
金鱼的眼睛安静,深邃,带着浓烈到无法呼吸的爱意。
古思南把枕套拆下来盖住鱼缸,转个方向,她换了张椅子坐,外面的风声很响。
古思南感觉外面的风声听起来很累。
思路缓缓回归,古思南发现响的不是风声,而是她的呼吸声。
那双眼睛在她脑海里不断反复,古思南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金鱼会眨眼吗?
她又掀开枕套,金鱼还在看着她,这是一双母亲的眼睛,浑浊,黯淡,疲惫,缓慢,带着浓烈到喘不上气的爱意。
古思南蹲下身和金鱼平视,这才发现它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胸口传来剧痛,古思南盯着刺穿了自己胸口的利刃,她不可置信转过头,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中年女人双手紧握刀刃。
她的声线柔缓而低沉,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睡吧,睡吧,孩子,在安宁和幸福中睡吧。”
古思南缓缓闭上眼睛。
“啊——————!”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古思南临死前看见站在门口满脸惊恐的徐晓曼和把她扑倒在地躲过女人下一击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