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关月的心鼓噪起来。
“那、那……那……”
关月“那”了半天，憋不出第二个字来。
芮喜左右看了看，对关月的嘴是不抱希望了，她咳嗽一声，插话道：“我看你们既然彼此有意，又都老大不小了，要是没什么避讳的话，不如……找个好日子把亲定了？”
“定……定亲？”关月晕乎乎的，努力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这几个字清晰明了，可听进她脑子里，却仿佛天文一般需要她费劲消化。
程凌君没有说话，他还在看着关月，见后者似乎面有难色，便低声道：“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急……”
“不！”关月手猛地一挥，脸有些因为着急而通红，“我、我可以的，你……你不想吗？”
关月的后一句话是对着程凌君说的，她是真怕了，毕竟程凌君拒绝了她好几次，又差点离开了她，能把人绑在身边是最好的，那有什么比一纸婚约更有用呢？
她现在就像个被鱼卡住脖子的水鸟，脑子里都要成为一片浆糊了，还要从狭窄的脖颈里吐出字来，她其实也觉得快，毕竟她是那种比较内敛传统的人，虽然是来自开放的现代，但从来没有和谁发生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纠葛，这对她来说，是一道非常困难解开的题，她光是理解题意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更别提如何去解了。
她更怕是解错了，这不是她敢随意对待的问题，因此她想要更靠近，更理解，她没有在什么事情上主动过，但她觉得现在不能不主动了，再不主动，那煮熟的鸭子……煮熟的程凌君不是飞了吗？
关月承认，在问出口的时候她心几乎停跳了一瞬，她是靠着深深陷入掌心的指甲，才没有背过气去。
应、应该是可以问这个的吧？他们的关系应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吧？
关月的眼睛不敢错开，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凌君。
程凌君感觉压力好大，“我……我也没说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
关月立即板上钉钉，生怕鸭子飞走，狠狠大喘了一口气。
“好好好，”芮喜为两位举杯，“年轻人有这冲劲很不错，让我们以茶代酒，庆祝你们好事将近。”
关月激动地把一盏热茶直接灌进喉咙，差点没被呛过去。
抹了抹嘴，她起身给芮喜重新倒满茶，感激道：“这事最主要的还是要感谢村长，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那个，若是村长不嫌弃，我还想请村长帮我忙活这定……定亲的事宜，您知道的，我没办过这种事，难免笨手笨脚，村长要是能指点一二，关月感激不尽。”
芮喜眯眼笑，“都说成家之后就会变成熟了，你看你，都开窍不少，话也说得圆滑了。”
关月不好意思地笑，“那村长的意思是？”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帮你？放心，你俩的事我会管到底的，在大槐村，有我老婆子帮你，你可算是面子大了。”
那是那是，有村长帮忙，肯定不会出岔子，关月忙又是一番感谢。
谢完芮喜走到黎光宝儿两小孩旁边，似乎是陪他们玩，但关月却觉得应该是给她和程凌君空间，便压下声音，凑了凑前，道：“程……凌君，我唤你的名，应该可以吧？”
程凌君看着关月红彤彤的脸，和亮起的双眸，摇了摇头。
关月道：“那……凌君，你真的决定要和我在一起了？”
程凌君抿着唇，道：“我才要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和我这样的……”
关月伸出一只手，虚虚捂住他的嘴，道：“别说这样自贬的话，你很好，我从始至终都觉得你没错，你也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管谁都不能说你，你也要坚定住，过去都过去了，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程凌君的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又软又暖，连家人都没有给过这么多鼓舞，还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重新开始，是的，他现在已经告别过去那种日子了，他，找到真正能携手一生的人了。
“嗯。”
程凌君轻轻应了一声，关月舒心地笑，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程凌君摸着自己的脸，还以为脸上挂了什么。
关月却是轻叹一声，道：“真是不容易啊。”
“嗯？”
“我是说，走到这一步，真不容易啊，”关月看着他，“我都想放弃了。”
关月的眼瞳里满满的倒映着他，程凌君忽然有些难以适从，想躲开，又觉得躲避太刻意了，这关月，怎么就适应的这么快，明明她先前还不开窍，嘴又笨的很，现在真是胆子大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你……”程凌君清了清嗓音，“那你怎么没放弃？”
关月认真思索了下，才道：“就是感觉，还能再争取一下，就差一点，或许再努力一点，就能成功了呢？”
“万一，还是不行呢？”
关月笑了笑，“不知道，要是你就这么离开了大槐村，就真的不行了，但是，你还没离开，不是么？所以，还有机会，还好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不，程凌君定定地看着她的眼。
是你给了我机会。
关月在心里暗道，当然还有程二姐在她身边不断的鼓动，不然，在那种情况下，她可以说是思绪混乱，毫无对策，程二姐在留下程凌君这件事上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大功臣。
两人在村长家坐了许久，直到茶都不知续了几轮，聊到孩子们都开始发倦犯困，才终于和村长告辞，并肩回去了。
这种体验很新奇，关月觉得。
她很少，不，几乎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虽然现在是大晚上，没什么人走动，可她什么时候能这样和程凌君肩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不需要再在意别人说什么了，不是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再过不久，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他们要定亲了。
月色很美，撒在头上，仿佛两人都白了头。
黎光靠着程凌君，大半的身子都倚在他爹身上，为了照顾他，两个大人都走得很慢。
程凌君把注意力都放在黎光身上，倒不知另一边又有个身躯也靠了过来。
程凌君用目光表示着疑惑，关月抿着唇笑，悄悄把手伸了过去，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拉拉手？
这……不好吧……
拉拉手？
这……
没人看见。
好吧。
关月感到手心里滑入一片温凉，她轻轻握了上去。
心里瞬间像开了一朵花。
直到回到两人的家，关月嘴角的笑就没有下去过，程凌君无奈，因为他一边要小心黎光摔倒，一边又要拉着关月，走得分为艰难，但这货看着却挺开心。
……好吧，确实也挺让人小鹿乱撞。
但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到了门口了，还不松手，说什么要送他进家门才放心。
程凌君拗不过她，直到完全踏入门槛，那交握的手才放开，关月神情颇为不舍，嘴上却道：“你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你也是——别看了。”
程凌君差点以为关月和他是要相隔千万里，他还转头看了一眼关月的屋子……这不明明就只隔了几步而已。
但已经有了经验，程凌君知道说这么一句也没用，关月果然没有回去，还是固执地等他进去。
程凌君无法，带着昏昏欲睡的黎光回去了。
他把门闩上，极静的屋外能听清脚步声在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程凌君才缓缓回身，带着黎光去洗漱。
黎光闭着眼，好似个布偶娃娃，任由爹摆布，最后挨上床边时，黎光才忽然开了口，他道：“爹，你是要和关月一起了吗？”
程凌君一顿，他都以为黎光早就睡着了，没想到还醒着。
小孩乖乖地躺在床上，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出乎程凌君意料之外的平静。
黎光虽然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从二姑姑单独告诉他会有“劫匪”，到村长家和关月吃饭，其实黎光听到看到的很多，即便再懵懂，可这么多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想懂也懂了。
关月要成为他的家人了，他想。
程凌君没想瞒他，这本来也是要告诉黎光的，只是他没想好怎么说，现在看来，似乎是不能不说了。
程凌君用一种很缓慢，也很慎重的口吻道：“如果爹告诉你，关月确实是要娶我，而我也同意了，小光，你怎么想？”
以前黎光做错事，程凌君就是这么说话的——爹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而你也要认真对待，黎光听懂了，爹是认真的，并且也在认真的听他的回答。
他怎么想的？黎光想了想，似乎没有特别难受，要多个人和他抢爹了，可那个人是关月，关月不是一直住他们家对面吗？天天都能看见她，以后要和她住在一起，和现在的分别，好像没什么分别。
黎光对嫁娶婚事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家里会多个人，多个谁他都会惊讶，但多个关月……那不就没有多吗？
黎光闭了闭眼，道：“我不同意。”
“……不过，”
“爹好像挺喜欢她，那没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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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