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会有人来抓我,仅仅转个圈就能逃离追捕;要抓住我其实很简单——让我无法转身,姜思辙从我身后将我扑倒,或者这要我无法动弹,我就和那些穷途末路的罪犯没啥区别。
我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力量型的逃亡者,长时间独自一个人的漂泊生活让我养成了并不良好的生活作息和身体机能,和一名普通警察对峙,他的体能都要比我好上许多,此刻我坐在这昏暗压抑的小小审讯室里,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出了虚汗。
哪怕我心里并没有认输,但气势上我已经落网了。
姜思辙很贴心地告诉我,他们对我的这次抓捕和贾文博没有关系,所以不存在贾文博对我利用引诱。
我冷笑:‘我们关系可没好到需要你从中调解,即便你告诉我不用疑心他,我也一直从未信任过他,我和他可不是朋友,只不过是……微妙平衡的合作伙伴。’
姜思辙:‘你到底怎么做到凭空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的。’
我:‘姜警官,有时候过于相信科学就无法解释超自然的存在。’”
——C《盲区》
一只胳膊将我拎了起来,扛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我完全没有一点力气,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于是视野一直卡在他马甲后背的图腾上,但是距离太近导致我没能看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是一头无眼山羊。
我被带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里,橙色的视野变成了紫色,那人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惋惜的感叹,然后沉默了几秒钟后将我丢在一张牌桌旁的椅子上。
他把砸在牌桌上的我的头扒拉起来,然后为了防止我的头因为没有力气支撑而东倒西歪,他拿出了皮带将我的脖子和椅子的靠背固定在了一起。
他帮我擦干了眼泪,这下我才算看清楚他真正的样子——左右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一头猩红齐肩卷发,眼睛却被眼罩遮住,藏在了卷发刘海的阴影之下。
接着,那个孩子走到我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不好意思啊,现在这里我帮你匹配不到对家了,那只好我来陪你一局吧。”
一个**与妄念织成的罪恶都市下的赌场里怎么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只不过那些人现在成了他身后的背景罢了——这张牌桌驻在赌场的正中央,周围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游戏机,和我刚刚看到了尸堆一样,那些尸体就那样破烂不堪地堆在那些游戏机上面,密密麻麻。
我没止得住我的眼泪,但我又无法哭出声来,虚脱的难受和绝望如千斤瀑布浇透我的全身,而对面那个孩子的笑容更是一个放大一切负能量的黑洞,周围的一切都那样安静,像是我失了聪,直到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带着一副牌过来,我听见了哗啦啦洗牌的声音。
深沉撩人的洗牌的声音在我这里无异于绞杀线的断裂,抓耳挠心;我被这个小孩囚于此处,可能再也没办法醒过去了……
“你想比什么?你也许没有赌过,那我们从简单一点的开始——比大小吧。很简单的比大小。”
黑影荷官洗好牌,一组牌丝滑地顺到我面前,我的身体被固定着,只是不听使唤地、顺从地用眼睛锁定了一张牌,而黑影荷官好像能与我达成心灵感应,他准确地拿出我选好的那张牌,放到我面前,然后又把牌顺到小孩面前。
小孩迫不及待地翻开他选的牌——方块3,可是表情并不是沮丧,而是欢喜,欢喜得近乎癫狂,然后爬上棋牌桌爬到我面前来帮我翻牌,然后将翻出来的黑桃Q举给我看:“姐姐,你运气可真好!”
赢下第一局之后,我像是得到了赌局的入场券一样,我的视野再一次发生变化,紫色的光暗淡下来,并且周围多了很多蓝绿色的荧光,这些荧光呈现人形,在棋牌桌边熙熙攘攘,小孩看我对此惊异的表情便向我介绍:“你能看到他们了对吧~这些就是刚刚那些尸体的灵魂哦,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在这个赌场游荡游戏,直到这里将他们的灵魂也一点一点吞噬干净。那些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拍卖会上的流拍品会送到我的游乐场来,那些舞蹈至死、赌博至死的肮脏的堕落的灵魂都会成为我的食物。”
小孩介绍完之后,我的头上便出现了一些发着五彩荧光的词条——
Lv.1_乔白
血值:100/100
精神值:100/100
而这个词条出现的瞬间,我的精神值下降了一个点,变成了99。
那个小孩头上的词条则是——
Lv.100_菖蒲
血值:100/100
精神值:-100/100
菖蒲……我好像在别的梦里梦到过这个名字,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个词在我这儿不仅仅是某种草本植物名字,那个梦里,我曾被一个枪手打中了心脏,他站在某个废弃的楼梯间,亦站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有时他又站在悬崖上,或者某个门口……带着鸟嘴面具,居高临下地朝我的心脏开枪,那个枪手也叫做菖蒲……
可是菖蒲看着我的精神值却很不高兴,他嘟囔着:“姐姐,你不难过吗?你不绝望吗?你不混乱吗?为什么你的精神值还这样高!”可他说着越发激愤:“你刚刚的眼泪都是装的吗!你竟然能对着这样的屠宰场毫无波动!姐姐你好残忍啊……姐姐你可吓坏我了。”
说着便开始疯狂大笑起来。
san值过低会导致人物的发疯或者各种恐慌,一旦归零可以强行退出游戏,我从未想过san值呈现负数会如何,一些设定狂热者认为,san值为负才是认识这个世界的开始,那我可以理解菖蒲才是那个最清醒的家伙吗?
菖蒲蜷缩着身子笑了许久,笑完了就安静下来,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那我们来玩下一个游戏吧。”
“二十四点,超级简单的小游戏。”菖蒲甚至不用介绍玩法,我就知道要怎样做。
比谁运算得快。
但很显然,我又一次赢得了游戏,比菖蒲更快默念出了答案,公正的黑影荷官宣布了我的胜利。
可是让我不安的是,这次我的精神值却下降了两个点。
精神值:97/100
我也许不该玩游戏,为什么每结束一局游戏,我的精神值就被扣除一些,菖蒲在无形中摧毁我的意志吗?
我承认这两个房间惨烈的样貌会让我身心都觉得恶心、绝望、疲惫,但并不会影响我保持绝对理性清醒的意志。而且我知道我自身难保,更加没办法去真情实感同情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尸堆,我必须保存最好的状态找到周耳,可是菖蒲被迫控制我陪他玩完两轮游戏之后,我便愈加不安。
“下一关加大难度吧,我们比猜牌,先不比花色,只比数字,可以向荷官提问范围,荷官回答是或否,谁先说出正确的数字谁就获得胜利!”
意料之中,我赢了菖蒲,却再一次扣掉了六个点。
精神值:91/100
菖蒲他……会不会是故意输给我的,反正就算我赢了,我的精神值却还在越降越多……一、二、六,可是三个数我根本判断不了规律,我还得试错一局游戏才行,可是万一下一局扣除的精神值太多怎么办,一旦我的精神值也归零——亦或者我的精神值也会变成负数,那那个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我拒绝不了,菖蒲控制着我进入了下一轮游戏,这一局游戏依旧是猜牌,但是增加了难度,虽然还没有涉及到花色,但黑影荷官不再诚实,他会选择说谎,而且说谎没有限制,即便有50%的概率说的是诚实的回答,可是概率学是我的弱项。
我放慢了答题的节奏,因为每一次询问我都要考虑很久才能问出下一个范围,而菖蒲的节奏和我一样也慢了下来,这让我更加确信菖蒲这个家伙在故意输给我。
于是即便这一局非常艰难,而我还是赢了,只是这一次,我扣除了二十四点精神值。
精神值:67/100
1,2,6,24……这到底是什么规律,不是斐波那契、不是等比、不是卡特兰,也不是平方,菖蒲好像在等我解出这个规律,他一直坐在那儿不动,我却更慌了。
我想了许久,而且我从未这样心算过一次数列规律,这次的推理无比艰难,但是我应该没有推断错,扣除的规律是阶乘,而下一次,我会被扣除120点精神值,就算前面是满的,这一次也会被直接扣成负数,我不能进入下一局游戏,我不能再在这里和菖蒲耗下去!
“想好了吗?还不决定的话我可要倒计时了姐姐!”菖蒲撇撇嘴,开始不耐烦了:“10,9……”
我突然灵机一动,我等的就是这个数字!
是菖蒲自己说的——“用你的技能,当出现数字9的时候。”
我全身紧绷起来,试图喊出“我要使用我的技能”,即便我不知道我的技能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没能恢复声音,仅依靠黑影荷官听到了我心里的默念,时间停止,空间停止,我看见菖蒲头上的词条血值突然开始狂掉,一瞬间就从100变成了67。
时间恢复,空间恢复。可是菖蒲却惨叫了一声,在我眼前化成了一滩粘液,最后竟坍落在地上,冒上来一股白烟。
他头上的词条在消失之前障闪了一下,我看见从1/100变成了-32/100。
他原本的词条是假的,他的血值从开始就是1/100!
可是……我觉得这太不对劲了,他看起来怎么也是和令婆是同一级别的怪物,怎么可能血量这么少,他分明是满级,可他的面板数值少得离谱……不过,现在这种危机的境况让我想不了那么多,菖蒲消失,绑着我的脖子和靠背的皮带也一并消失,我的脑袋没有了支撑,便在一次垂落下来,连同我虚弱无力的身体一起又往地上栽下去。
我看见那些荧光的灵魂开始向我聚拢来,像是找到了一个靶子一样,他们先是吞并了那张牌桌,然后是我身后的椅子,荧光太过刺眼,我紧闭起我的双眼,可是我却感觉到许多双手探上了我的身体,然后摸到我的脸,然后试图撬开我的嘴巴、眼睛,然后我感觉我的鼻子和我的耳朵也都被堵住——那些灵魂想从我的七窍中钻进我的身体!
我反抗不了,但我知道有一个存在可以救我——那个占据了我身体的、令复羽都感到恐惧的异常;如果祂不想和这些灵魂共用我这一个容器的话,祂应该要出来救场了吧!
可是祂最后没有出现,因为如果被祂所救,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不可能被吊在铁链上——我被四根铁链束缚在了半空中,与另外一个可怜的家伙背靠背束缚着,被吊在一个表面焊满了铁丝的笼子里,外面还有两个交互旋转的带着火把的环,将我和我背后那个家伙均匀地燎烤着。
大概是我背后那个家伙感觉到我清醒了,于是开口揶揄我:“某人为了救我真是搞得太狼狈了。”
原来是周耳。
听到周耳鲜活的声音,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心情变得无比顺畅,丝毫没有在意我们现在的处境多糟糕。
“让你失望了,没救得了你,还把我自己搭了进来。”铁链扯得我四肢生疼。
“我们彼此彼此,我为了救阿水,把自己搭了进来;你为了救我,也把自己搭了进来。小白,你别太可爱了。”周耳是声音听上去比我还中气十足,看来令婆还没有折磨她。
“那阿水呢?”
“在我们脚下。”
周耳说完,我顺着视野往下看去,穿过呛人的火烟,我隐约看见又一个菖蒲站在火铁笼子下方的水池边拽着一条很粗的铁链,铁链的尽头,有一个被浸泡在水中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周耳她超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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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菖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