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矜想了想又补了句:“我知道一游你天资惊奇不会害怕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我们身在异国,很多突发情况难以掌控,这几天我们尽量不要脱离彼此的视线。”
林一游问:“那你平时谈生意都带保镖吗?”
“偶尔,如果是外地的业务,我会提前对竞争对手背调一下”,陆屿矜不自觉地抿了下嘴,有些歉疚地说:“王成阳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他在A国已经待了半个月了,我也是今早才得知这个消息,这次算我判断失误,等会回去我就让小李给我们找几个保镖。”
林一游拿手机搜索着王成阳的事迹,国际流量不太流畅,网页在标题是“昔日房产大亨决策失误一切终成泡沫”的新闻上转个不停。
她分析道:“王成阳的公司大量裁员,很有可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又鉴于他之前没有过这种搞歪门邪道的‘前科’,如今他如此迫切地想要谈成这个合作,甚至不惜搞些旁门左道来恶性竞争,我合理推测,他的现金流断了。”
陆屿矜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你说的没错,不过虽然说急了的兔子会咬人,但这毕竟不在国内,他肯定也不想真搞出什么事情,不然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刚才偷偷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放大看了一下,车上前排那俩都是亚洲面孔,后排看不太清,他们的业务能力显然不太娴熟”,林一游冷静分析:“王成阳没找当地的……这个词应该怎么说?嗯,混混!”
林一游没注意到陆屿矜要笑不笑的表情,她继续道:“这说明他们的初衷跟你说的差不多,恐吓的意味更多,保镖肯定要找的,但我们最好不要让保镖暴露行踪,我们可以先假装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等他们有下一步行动我们再决定怎么做。”
陆屿矜单手转了个弯,说道:“听你的。”
“真要打起来一对四确实有点困难,但你在这的话,我们就是二对四”,林一游算计着,正色道:“我尽量保护你的安全。”
陆屿矜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缓了好几秒他认真地说:“遇到危险你就跑,我一个大男人,就算他们四个人对我拳打脚踢,我也肯定能挺到保镖来救我。”
林一游想了想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倒在地上被人圈踢的画面,顿觉心酸,她辩解道:“如果他们不是专业的,其实我一对四……”
陆屿矜音量都调高了:“林一游,我再说一遍,遇到危险请你立刻跑!”
她被他突然升高的语调吓了一跳,呆呆地问:“能开车跑吗?”
“……”陆屿矜觉得车子上空飞过一群乌鸦在对他哇哇哇叫:“其实你刚才说要跟我并肩作战是装的吧?”
路过一个网红冰激凌店,林一游故意让陆屿矜在路边停车自己去买冰激凌,后面搞跟踪的怕暴露,只能硬着头皮超过他们。
拿了两个冰激凌的林一游上车便问:“后排也是中国人?”
“是”,陆屿矜重新启动车子,回道:“看样子跟我们猜的差不多,车牌号我也记下了。”
林一游点点头,这冰激凌一个蛋筒上放了两个球,她随口问道:“一个是草莓和咖啡味,一个是菠萝和葡萄味,你要哪个?”
陆屿矜其实对这种东西兴致缺缺,回道:“你先选。”
林一游认真道:“我不挑的,你先选吧。”
陆屿矜目不斜视,不再推辞:“那我想要草莓和葡萄。”
“它俩是一家的吗”,林一游无语道:“算了我换个问法,咖啡味和菠萝味你更不能接受哪个?”
陆屿矜斩钉截铁地答:“咖啡味。”
林一游果断舔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激凌球,下一秒又把菠萝味的递到他嘴边:“吃吧。”
冰激凌蹭到了他的嘴角,他顺势咬了一口,只觉得好甜,林一游期待他的反应,便问:“菠萝味的好吃吗?”
“你想吃可以自己试试。”
她早就拿着店里给的小勺跃跃欲试,听了他的话她立刻在菠萝的球上挖了一下,送进嘴里,菠萝的香气从鼻腔一直滑进胃里。
陆屿矜问:“你觉得好吃吗?”
“就那样吧”,林一游又吃起了自己的冰激凌球,她不失偏颇地评价道:“老外做这东西就是太甜了,不过菠萝味还是挺清新的,最主要的是,起码它不像真菠萝那样扎嘴。”
“扎嘴”,陆屿矜道:“那你应该是过敏。”
“难道有人不过敏吗”,林一游想起每次吃完菠萝嘴红舌头麻的酸爽,她“愤恨”道:“其实你吃菠萝的时候,菠萝也是在吃你。”
“那如果你切了一片菠萝放在嘴边却不吃,你会被这片菠萝吃掉吗?”
林一游挖了一块咖啡的放嘴里,苦味刚好中和了草莓味的甜腻,她道:“你这是什么问题,我又不是那块海绵。”
陆屿矜反应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响起“是谁住在深海里的大菠萝里”这段bgm,他轻轻笑了一下。
林一游这种“民以食为天”的脑子里还在构思菠萝的“果生规划”,她随意道:“不过我觉得烤菠萝就很好,吃了舌头也不麻,比盐渍的好吃。”
陆屿矜听着她对吃菠萝的心得,余光又看见她咖啡和草莓两种口味各挖了一点一齐放进嘴里,被跟踪的那点阴霾渐渐消散,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了。
在没有跟她深入接触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年轻有为怎么看都是精英做派的林大小姐是会认真讨论烤菠萝好吃还是盐渍菠萝好吃的人,也想不到会在她嘴里听到“我不喜欢浪费粮食”这种话,更想不到她会把掉在碗边的饭粒再送进嘴里。
他弄出了一套“食物品格论”,把所有的食物按自己的喜好分了三六九等,她赞同他的看法,却在吃饭的时候对上桌的自己爱吃或不爱吃的一切食物“一视同仁”,好吃的吃得喜笑颜开,难吃的面无表情地咽下。
陆屿矜光从这一点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林一游是一个包容的人,即使她从外在来看,与这一结论有着天差地别。
他们知道跟踪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两人索性在酒店眯了三天,吃喝都由酒店送上来。
他们俩的作息出奇的一致,差不多的时间起床,差不多的时间吃饭,填饱肚子各自或一起处理工作。
每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林一游要么坐在自己的房间的地板上,要么躺在床上,二百七十度的落地窗,漫天的云霞好像伸手就能触碰。有些美景或许只有见过,才会在梦境里出现。
第四天一早,陆屿矜和林一游一早便出了门,七拐八拐拐进了唐人街的一家早餐店,人不太多,林一游一手拿着油条一边舀着豆腐脑的时候,跟踪他们的那几个男人也进来了。
两人面色如常,林一游假装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几个人,就像他们跟普通食客一样,便又跟陆屿矜闲聊起来:“这家的豆腐脑一点都不好吃。”
陆屿矜好脾气地回:“那明天我们再换一家。”
吃着吃着,林一游的电话响起来,她把公文包往陆屿矜腿上一放,说了句“小妹打来的”就绕过门口的几个大汉出去接电话了。
其中一个穿着条纹衫的大汉见状也站起身,见陆屿矜看了过来,他赶忙跟桌上的人对了个眼神,找补道:“我去上个厕所!”
那个看上去是头头的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训斥”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林一游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人聊着家常:“对,那负责人终于松口了,我和你姐夫我们俩等会吃完饭就过去签合同……”
“条纹衫”听了个大概就跑回去给“络腮胡”汇报了,林一游再次踏进早餐店就看见公文包被“络腮胡”拿在手里,一个称得上凶神恶煞的“地中海”站在一脸严肃的陆屿矜背后,气氛阴沉可怖,她愣了几秒,被穿着黑半袖的“花臂”推了一把,陆屿矜虽没站起身,却还是伸出胳膊接了一把。
林一游控制着身上的受力点,手扶了下桌子两人这才没有一起跌倒,她看见“地中海”正拿着刀抵在陆屿矜腰后,陆屿矜回抱住她,轻声道:“没事,别怕。”
刚才林一游弄出了点声响,老板在后厨喊道:“怎么啦!”
“络腮胡”皮笑肉不笑地对两人道:“陆少爷陆少奶奶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一游大声质问:“你们是谁!”
“您二位放心,不会动你们一根汗毛。”“地中海”的刀又往前挪了一公分,陆屿矜不得不把腰板挺得更直。
林一游还在他身上,紧张兮兮地看着抵在他背后的刀,陆屿矜闻到了她发丝间萦绕的香味,他深吸了一口气,仍然十分冷静地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受你们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