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横尸眼前,细辛筋疲力尽,镰刀无比沉重,从手中脱落。
也许我真的就只是只恶魔罢了。既然是恶魔,就不挖坑埋他们了。反正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对我的怨恨,下到黄泉,也会一刻不停地诅咒我。
黑暗中,那团掉在地上的白绫显得格外扎眼。突然一道闪电猛击屋顶,正好落在细辛头顶,细辛心中发怵,但意识到那是雷雨来临的预警后,松了口气。闪电击在屋顶,引起熊熊大火,燃成灰烬的木块掉落。细辛拾起地上的白绫,用火焰引燃。火攀着白绫一点点向上爬去。只见那白绫忽然像一条白蛇般扭动挣扎,满是引火烧身的惊吓。
细辛一惊,将白绫丢在地上。那白绫摇身一变,成了一条白龙,腾空而起,身量猛增,顶翻了整个荒屋。
雨分两种:油油而云,潇潇而雨者,天雨也;疾风震雷,不久而过者,龙雨也。
细辛听闻过,龙善于变化,没想到竟化作了一道白绫。那白龙轻灵若无骨,一跃而起,掀起一阵狂风,伴着迟来的惊雷,升上天去。像一条蚯蚓蠕动着,消失在了黑暗中。
纵然天降甘霖,百姓眼下还是没有东西吃,只有些野草在雨后发了新芽。
“这庄稼要是像这野草一样就好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花白胡子大伯,蹲在地上,锄头扛在肩上,就像武士配着刀剑,娘子端着蒲扇。
细辛抓了一把野草,往嘴里送去。
“咦!你做啥嘞!这是乌头,有毒的!”
细辛心想有毒正好,看这乌头能不能毒死神仙。细辛也是饿得头晕脑胀,狼吞虎咽好像在吃什么美味佳肴。半晌,晃过神来,只感到口舌苦涩,胃里翻江倒海,把方才咽进去的一个不落,通通吐了出来。
“看到没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姑娘,你和自己较个什么劲儿?”说着把自己的葫芦递给细辛。细辛喝了一口,以解口苦。
“有水喝就不错了,饿了你就想这是浓汤,还是香味四溢的肉汤……”
老伯正说着,被身后骑马而来的兵士打断了。
“督抚有令:凡年十五以上,六十以下人等,无论男女皆可去江东大堤修筑运河,可领粥饭……”还没说完,光听到粥饭二字,人群已经像磁石般吸来了。“其余人等,会有义粥供给……”说完策马扬鞭,疾驰而去,免得被蜂拥的人群围堵。
“大伯,你多大年纪?”
“五十九。”
“不像啊,我看你起码六十五了。”
“我说五十九就是五十九,能拿我怎么办。光在这儿等着残羹冷炙?我才不干!老头子我有的是力气。”
饥民哪有力气挥锹,那锹举过头顶就像一块巨石,直往头顶砸来。可是为了那碗粥饭,也只能豁出去了。仅一上午昏死无数。
终于挨到开饭时刻,由官兵看押,饥民陆续前往,排起长龙。可是没过多久,官兵们松懈了,各自回到营房,将这群饿红了眼的饥民留在这儿。事故就发生了。
饥民哪里安分守己,看看那口煮粥的大锅,似乎所剩不多,掐指一算,好像队伍到自己这儿就已经吃不上了,心中焦急,陡然冒出了“夹三儿”的想法。探出头一看,好在前面有熟人,琢磨起战术来:先像幽灵一样站到他身边,一定要用手臂揽住他的肩,比亲兄弟还亲,最好如胶似漆,骨肉相连,再有的没的一个劲儿寒暄,不在乎尴尬不尴尬,关键在于话不能断,坚持二十秒,只要背后的人没有发出咋舌的声音,没有做出推搡的动作,自己就成功了。
这个人看见熟人背后站着个小丫头,心中大喜,看来事情十拿九稳了。